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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运赢了?
他是今晚斗才会的冠军?
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众人一片轰然,之前谁人想到是这个赛果?素无才名的谢灵运,竟然战胜了江逸俊、李修斌等人!
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茂大顺尚且没那么气,只是苦起了脸;但神乐观诸众好像死人一般,脸都黑了,又惊怒又懊恼又不解,更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田成子始终是修为高深,迅速冷静下来,有了应对的主意,他跟旁边的二弟子万俊飞耳语了几句,却是吩咐了几件事情……万俊飞听罢点点头,领命而去。
“本次斗才会已经决出胜负,冠军才子是——!朝天宫谢灵运。”
多闻道长高声宣布,随即传遍金陵。
直到尘埃落定的这一刻,朝天宫众人摒着的气息才松了开,欣喜若狂地欢呼起来,又跳又叫!
“好啊,好啊,好啊!”恒宝在一个劲地尖叫;“原来阿客还是得到了些启发啊。”顽空师叔作着佛祖拈花微笑状;“谢灵运,最英俊!”纯儿喊起了那句歌谣;“受不了了,我要晕了……”铅汞师叔激动得老脸通红,快要晕厥的坐回座上;南阳子、姜浩、博佑师叔他们亦大笑不停,与有荣焉,长生猪仰头发出一串喜悦的嗷噜——
出发之前,大家都有着一丝奢望,那就是阿客可以闯入前十名,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多添些说辞……但现在,阿客一举创造了个奇迹!
谢灵运,又一次扬名金陵,朝天宫,又一次扬名金陵!
江家苏家等名士大族何尝不惊,见江逸俊久久没有从竹房走出,江家人更是急得慌作一团,赶紧令人去救治。听着这些嘈杂声,不远的苏薇姿失魂落魄,心头一片空白;路莹等人也是哑了般,脸色古怪,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帷帽女子颇期待的嘤嘤笑道:“他真有些才学呢,向他讨教一下也好。”太子妃想着心事,周围越发热闹,她面容的孤寂却更甚了。
这时候有护卫带着一个人走来,说有要事禀告,正是万俊飞。
他走到跟前,看了一眼,就弯着身低下眼睑,不敢多窥那绝世美色,恭敬道:“太子妃娘娘,刚才的《洛神赋》……我们没想到谢灵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只要娘娘一声下令,小的就带人去把谢灵运绑了治罪。”
“治罪?”太子妃望着庭中,并不去看他,淡淡地反问:“谢道长何罪之有?”
万俊飞闻言一怔,不是说谢客得罪过太子妃么,而且她的神情明明很不开心……他支吾道:“谢灵运当众观想娘娘,实属大逆不道……”
“刚才的仙影是本宫吗?”太子妃冷冷哼了一声,她还没跟谢公义算账,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小人去冤枉他了?她冷道:“本宫不想再听到有任何人说那个仙影像谁。”
听得这声哼,万俊飞感到寒彻了骨,心念电转,许是娘娘不喜以这个罪名定谢客的罪,他又道:“娘娘,谢灵运今晚赢得很蹊跷……”
“谢道长赢了就是赢了。”太子妃抬手打断他,脸上泛过一丝不耐,以及阑珊倦意。
察言观色的侍女顿时剜了他一眼,斥道:“还不退下!”
万俊飞愣愣的,哪敢多话儿,告退后就要走人,却又被娘娘旁边那个帷帽女子叫住:“且慢。”只见她挽起帷幕,露出了一张妩媚娇羞的脸庞,还对自己嫣然一笑,他不禁心神大跳,食指大动……
然而女子马上面容转冷,说道:“谢道长才高一斗,何来蹊跷?你没见到孔圣雕像的神异加持吗?娘娘不愿有人滋事,否则还真要绑了那人治罪咯,你可知了?”
“是、是……”万俊飞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当刚一转身离去,他眼中就满含恨意,谢客走什么狗屎运了……
有多闻道长在,就算太子妃娘娘下令抓人也多半无用,现在她不过问,就更加谁都捣不了乱。
谢灵运不停地向众人作揖致谢,又驱使魂力,让自己的孔明灯直窜上去,渐渐的也不知道有多高,那团火光变得很小很小,直至消失在云端,也失去了神魂感通。
在全城百姓的欢呼下,他这才回去小竹房回神,真可谓出尽风头。
很快他就元神归壳,一炉檀香还没烧尽呢,再一看那关帝门画,他立时哈哈大笑起来,难怪刚才一击的威力可以到那么大,只见画像镶上了银边,升了一层境界!
“哈哈!”他略作察看后笑得更开心,门画的神力充满了!之前糊涂啊,夫子庙能没有浩然之气吗?尤其是孔圣雕像立了这么多年,不知受过多少文人雅士的礼拜发愿,都不知聚了多少浩气,这一下鸣鹤之应,倒是喂饱了门画。
来不及细探门画有什么变化,外面还有热闹等着自己,谢灵运收拾好东西就出去。因为提防有人搞鬼,他把门画、灯笼两件法宝放回手腕钵盂镯里,换了两件相似的普通大路货出来。
推开门,周围吵吵嚷嚷,有人在忙着抢救李修斌、江逸俊了,郭莫两人也围在一旁,毕竟同样的伤得不轻。
而其他三十多才子则已经回到庭中,虽然魂力各有耗损,但众人的精神还不错。
才斗会结束了,才斗会又似乎才刚刚开场。
紧接着的正是赛后“下而饮”礼仪,一个个侍女搬来了一坛坛酒,才子们每人一只大酒碗,随着美酒倾倒的“咚咚”声响,随着一声声“受教了!”,一声声“饮!”,学宫前庭渐渐人声鼎沸。
没了李江郭莫,又经过一次无可争议的交手,气氛热烈而缓和,众人欢谈畅饮,又轮番去盛赞谢灵运高才,给他敬酒,刚才他展露出的诗情才华,特别有孔圣雕像共鸣,可真是把他们都折服了,不赞同其理,也必认同其人。
“谢兄啊,遇到你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季通赞叹着又咕噜咕噜地饮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角,啊的感慨一声。
理儒张严也走了过来,他脸庞硬邦邦的,却抬手敬酒,道:“谢兄,纵然张某与你们主张不同,但你确实是有真才实学,儒士皆为生民言,有仁义之心的人,张某敬佩。”
“哟。”季通正要说什么,谢灵运出言阻拦,看了看四周盛况,笑道:“张兄,你我都年少,其实对天道、人道又懂多少?我们不妨都先抛下乡党成见,如海之纳百川,多做学问,那岂知在以后,我们会不会走到一条道上?”
“受教了,张某将谨记此言。”张严认真地点点头,饮了一口酒,又道:“不过你观想太子妃娘娘,确是失礼之举,所谓‘非礼勿视’。”
谢灵运哈哈笑道:“你不说君臣父子、大逆不道,不抓我浸猪笼,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张严赫然一笑,季通也笑了。
“各位,各位!”这时候,谢灵运忽而环顾大喊,把众人的谈话声都叫停了下来。
在众人疑问的目光下,他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笑的样子,以手指节敲得酒碗“叮叮锵锵”地响,高声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听着他唱动《鹿鸣》,众人的年少面容一张张扬眉而笑,不约而同地一起敲响酒碗,谢灵运顿时唱得更起兴更大声:“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一遍唱罢,他高高一举酒碗,笑喊道:“先饮为敬!”
当下就仰头痛饮,清澈的酒水倾入嘴巴,喉咙耸动,又有流下颈脖,洒流而落——
“好!饮了!!”三十多才子齐齐举碗痛饮,季通、张严亦是如此。
酒香四溢之间,谢灵运继续大唱《鹿鸣》,在这个时刻,不管之前的摩擦恩怨,不管古儒汉儒理儒心儒,不管儒家道家,众人饮罢,都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哈哈哈哈!”
“快哉快哉!”
豪放痛快的笑声此起彼伏,一遍遍的诗唱,芬芳的美酒,少女的笑颜,宾客的融洽,无尽的愉悦——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这才是《鹿鸣》,这才是《鹿鸣》!
亦在庭中的多闻道长连连抚动长须,受此情景感染,心潮难得地澎湃,“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这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主办得最好的一场斗才!
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大唱大笑的谢灵运,他忽然生出一句话,此子,必不是池中之物……
逐渐的看棚一些观众也跟着唱,最开心的自然是恒宝、纯儿等朝天宫人;神乐观阵营一片死寂;太子妃这边也有人在轻唱,太子妃樱嘴抿合,没有说任何话,却早已恍恍惚惚。
这歌声传了出去,从学宫到外面街道,又到一家家酒楼食店,一只只游船,遍及了整个秦淮河畔,老百姓当中也有很多人唱了起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明月繁星天灯照耀的夜空下,仿佛有着一群群鹿儿在快乐地鸣唱。
在被一番救治后,李修斌悠悠地转醒过来,一听清这些歌声,一看清眼前的景象,顿时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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