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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昱第二天等到了东方逸的请罪折子。
卿昱十分大度, 一点没有昨日在客栈怒气满满的样子。
他温和微笑道:“爱卿何必上这折子?若说有错,该是朕的错才是。人才如遗珠蒙尘,是朕之过。”
东方逸背后汗毛都立起来了:“不不不,是臣不知上进的错。”
卿昱摇头, 语气更加温和:“识人用人,是朕之事, 朕之责。朕遗漏人才,委屈爱卿了。”
东方逸都快哭出来了:“臣不委屈, 是臣怠惰了。”
卿昱微微点头, 道:“放心,朕不会再让爱卿委屈的。”
东方逸真要哭出来了:“臣知罪,臣真的不委屈。”
卿昱道:“朕这就下旨。你是想进六部呢,还是想现在内阁领差事呢?”
东方逸自知在劫难逃,沉痛道:“请陛下随意安排。臣……自当接近所能,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不过臣要举荐臣的师兄。”
卿昱点头:“你师兄擅长什么?”
东方逸道:“师兄其实更擅长田赋税收,他一篇关于税收的策论曾引得老师赞赏连连。臣现在将这策论带来了, 请陛下过目。”
卿昱道:“呈上来吧。”
内侍笑着从东方逸手中接过策论, 递给卿昱。
(宫外吴曦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师弟有没有将我的请罪折子给陛下, 陛下有没有息怒。”)
卿昱一目三行看完之后,火气又忍不住蹭蹭蹭往上涨。
人才!的确是个人才!这个人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隐藏了这么多年!
一定是因为之前朕迫于汪太后淫威, 太过软弱, 他们太失望, 看不起朕,才不为朕所用。
卿昱很委屈,卿昱决定回去抱着白萌哭唧唧。
至于这两人其实是他父皇在位时科举入朝,一直在他父皇眼皮子底下当咸鱼这件事,他选择性忘记了。
即使先帝已经过世了,卿昱对自己父皇还是很怂,怂到除非白萌在身边,不然绝不敢腹诽的程度。
“嗯,既然爱卿推荐,朕相信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卿昱道,“那就去户部吧。正好户部侍郎正缺着。”
东方逸一滴冷汗落了下来:“陛下,这……是不是升官升的太快了?”
卿昱微笑:“只要说是公孙先生的大弟子,朝中不会有人有异议的。”
现在会提出异议的,要么已经被砍了,要么正加班加到头重脚轻,想不起其他事情来。
何况吴曦乃是大儒公孙先生弟子,和状元东方逸为师兄弟,又是正经二甲进士出身。卿昱破格提拔,朝中只会正赞卿昱会识人用人。
于是东方逸从小小翰林,一跃成为大学士,入内阁轮值;吴曦则从小小的工部员外郎,破格提升成为户部侍郎,这提升级别跨度之大,跌掉人的下巴。
不过在得知两人身份之后,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朝廷外的读书人,都叹了一句,“和该如此”。
他们都道,这师兄弟师从大儒公孙兴,品行性格也和公孙兴一样,不屑于官场钻营,谄媚上峰,导致一直怀才不遇。
幸得皇帝慧眼识珠,拂去了明珠上的尘埃,师兄弟二人如千里马遇到了伯乐,终于能发挥才干,为大承添钻加瓦,成为大承栋梁之臣。
师兄弟二人最终一人成为阁老,一人在户部尚书位置上终老,两人兢兢业业,真应了他们接圣旨时的承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生功绩数不胜数。
后世甚至有传言,这两人在临终时,还惦记着朝中大事,惦记着皇帝,惦记着未完成的工作。
可见,这两人未来会被爱记小本本的小心眼某大兔子皇帝欺负成什么样子。
反正,现在两兄弟接旨之后,都是眼前一黑,心道,完蛋了。
而吴曦知道是东方逸举荐的他,还偷偷誊抄了一份自己以前的策论给皇帝,强力推荐自己去户部时,决定和东方逸割袍断义,从此以后,势不两立。
东方逸想起年轻时吴曦给他下巴豆,害得他拉肚子,被同样很懒,很不想出仕,就想游山玩水的师父抓住扔给先帝时的万念俱灰。他悲从心来,发现自己并不能大度的原谅师兄,于是这袍子割就割,从此以后,谁理他谁是小狗。
于是这两师兄弟就开始了在朝堂上互坑的生涯,简直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可怜吴曦的儿子吴运,夹在父亲和老师之间左右不是人,入朝为官之后,经常受夹板气就算了,还被两边甩锅,简直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这悲惨日子被他儿子看见之后,心里下定了一定要做一条风干咸鱼的决心。至于他能不能得逞,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话说吴家这边,虽然他们自己心里很苦逼,跟吞了黄连似的,但在外人看来,算是否极泰来,光宗耀祖了。
而柳彬就有点惨了。
他从吴运口中得知,那目中无人的宗室子弟,其实就是皇帝本人,那白公子,其实是白皇后,他就想哭了。
不,他已经哭了。
他错怪了好人。于云瑞特意向皇帝举荐了不沾亲不带故的自己,却被自己作践了机会。他忍不住登门拜访于云瑞,痛哭流涕,愧对于云瑞一番好意。
于云瑞:这锅我不背,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皇帝陛下自己决定的啊!
可他能说吗?他只能苦笑应下这口锅,道:“陛下还是很欣赏你的才华的,不然也不会提点你。而且陛下对柳大人很是看重,你也不必多想。”
柳彬这时候哪有之前孤高的样子?整个人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嗒嗒的。
他唉声叹气道:“我并不是担心陛下责罚,而是……而是陛下的不满……唉……”
虽然柳彬吞吞吐吐,于云瑞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读书人建功立业,希望皇帝赏识。现在皇帝直接指责他的不是,说他不适合官场,心里所受打击可想而知。
不知道柳彬还能不能振作起来,在秋试时好好发挥。
于云瑞宽慰道:“多少人一辈子见不到皇帝一面?你不仅见到了皇帝,皇帝还给了你提点,这是多大的机遇?你现在知道怎么改,改了之后,陛下见着了,一定会很欣慰,你岂不是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柳彬勉强笑道:“承你吉言。”
看着柳彬蹒跚离去,于云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陛下看人很准。的确如陛下所言,柳蔚之虽才华不错,但心性太差。
“希望柳大人有办法吧,不然可惜了。”于云瑞抬头看向天边云彩,眼神变得犀利。
吴运吗?大儒公孙兴徒孙,前科状元东方逸之徒?曾经韬光养晦,如今一甲可期?
我求之不得,你弃之如敝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且科举场上比一场吧。
于云瑞甩袖转身,双手背在身后。
他也是有傲气的!
远处吴宅,吴运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凉意。是父亲准备揍我,还是老师准备揍我?在秋试之前,他们应该不会动手吧。”
秋试放榜后,他立刻卷包袱偷溜,绝不给他们揍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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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昱不经意间,在朝中造就了两对冤家(?),奠定了朝中和睦但不结党的基调。
但他现在不知道,他扑在白萌怀里哭唧唧,倾诉自己的委屈。
一个个都欺负朕!朕心塞,朕不高兴!
白萌抚摸着躺在她大腿上滚来滚去的卿昱的头发,道:“陛下若不高兴,就让他们多做些事得了。反正陛下重用他们,朝中只会说陛下英明,大臣们也只会妒忌他们。”
卿昱哼唧唧:“朕不但要重用他们,还要不断给他们带高帽子,将他们往死里夸,让他们被妒忌的小人天天构陷,烦死!”
白萌忍不住笑道:“好好好,狠狠夸他们,让他们被构陷的小人烦死。”
卿昱想要怎么欺负人之后,终于心气顺了些。他道:“今年朕的寿辰还是不大办,不过我两偷溜出去玩吧?”
白萌哭笑不得:“你刚说朝中忙得脚不沾地,现在还想溜出去玩?”
卿昱义正言辞道:“朕自登基之后,为表哀悼,三年未办寿辰。今年本该办寿辰,又遇见汪太后薨了。朕连生日都过不成,出去玩一天又怎么了?”
白萌笑道:“没什么没什么。陛下想去哪玩呢?”
卿昱想了想,道:“一天时间,也不能去远了。京郊不是有个什么赏枫叶的地方吗?听说那里素斋还是挺好吃的,但是朕更喜欢吃肉。”
白萌弹了一下卿昱的额头:“那就自带酒肉去。带个御厨,我们在野外搭灶如何?”
卿昱点头:“好。”
白萌问道:“可要带人同去?”
卿昱摇头:“不带,我们单独过生日。”
白萌心里盘算了一下带那些侍卫内侍后,道:“好。说起来,你的寿礼我准备挺久了,你是想现在看,还是等生日那日再看?”
卿昱立刻道:“你就不该告诉朕,朕现在很好奇。但是……礼物应该生日那天再看好像更有意义。”
卿昱陷入纠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