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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的一通电话,将叶蔓姗从睡梦中唤醒。
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接过了苏离递过来的电话。
“喂?”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惹得苏离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怜爱,伏下身子在她的额上吻了一口。
“队长,你让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不过,这事儿......还是你亲自看看,再说吧!”
小六子的话语显得有些迟疑,叶蔓姗推开了苏离,随口问道:“怎么了六哥?说话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小六子咽了口唾沫,说道:“那个李千烨,死了!”
叶蔓姗猛地坐直了身体,薄被从洁白的胴体上滑落,苏离眼疾手快抓住了被子,将面前的可人包裹了起来。
“你说什么?死了?”
“确实是死了,而且,死亡时间确定是在七年前,和洛琳出事故的时间相差没有几天。”叶蔓姗顿时心中一片空落落的,死了?他怎么就能死了?怪不得洛琳苦等了这么多年,可是,可是他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她该怎么和洛琳交代呢?一想起洛琳那期待的眼神,她就觉得心中分外不是滋味。难道洛琳苦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全都是一场空吗?
她心中一阵烦闷,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空守着巨大别墅的女鬼。这份现实的着实有够残忍,足以将她打击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我正在接路瑶的路上,半小时不到就能到队长家。”
叶蔓姗挂了电话,快速穿起了自己的衣服。
“怎么了?”
“昨天和你说的那个丫头,她男人死了。”
苏离留恋地看了一眼她即将被衣物所遮蔽的身体,意犹未尽的环上了她的腰,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下:“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小任务而已,不用了!免得路瑶又要笑话我。”
她快速洗漱了一下,随口吃了点儿饭就听到了小六子熟悉的车声。叶蔓姗站起身,直接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端起桌子上的牛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跑出了门去。
苏离看着心急火燎的叶蔓姗,微微叹了口气。多少年了,不论是那一世,都是这般风风火火。
“车上说吧!”
小六子打开了车门,叶蔓姗做进车里,这才发现第三小队的全员都已经到齐了。
“咦?你家建国也来了!”
路瑶的脸直接就红了。现在的叶蔓姗还不知道呢!她和李建国,现在已经轰动了整个研究所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叶蔓姗就能听到消息了。
“嘿嘿,来了!”李建国大大咧咧的应了一声,只觉得车外的天蓝蓝的,风暖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叶蔓姗挑了挑眉头,这李建国心情不错啊!看来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儿了。要说他和瑶瑶不是吵架了吗?这么快就和好了?就算和好,你也不用笑得时不时都要吸一下口水吧!这是乐成什么样儿才能把嘴张得这么大。
“说说吧!六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警局哪里并不是很清楚,只能查到当时的销户证明,确定到死亡时间。他们帮咱们调取了出具死亡证明的医院名称。只是这件事毕竟发生了已经七八年了,调取病历档案难度不小。不过他们出了人协助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医院了。具体的情况,可以等咱们到了再去询问。”
“那好,咱们直接去医院。”
叶蔓姗看着手里路瑶递过来的纸张。可以看得出,这份记录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微微发黄的纸张上,李千烨的性命还有照片清晰可见。那上面的青年是那么的眼熟,和她在洛琳的婚纱照上见到的男人一模一样。可以确定就是一个人无疑。
“你说这可咋交代哦?答应了替别人找人的,结果人是找到了,可是这个时候估计都化成土了。你说我们,我们怎么向洛琳开口呢?”
此时的路瑶,也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同洛琳开玩笑的。那个女人孤苦伶仃一人守候那么久,却最终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若真是让她知道了这个消息,她的心中又该会是什么感受?那么长时间的日夜等待,全靠着她心中对于那份感情的执念。可是,现在攥在叶蔓姗手中的那份资料,却把她赖以存在的执念撕得支离破碎。
七八年,只为等候一个死人回家!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蔓姗抬起双眸看着路瑶,缓缓摇了摇头。
小六子也沉默了,这事情他前前后后也了解了。可是,若真的这就是现实,那他们也只能坦然相告。
此刻众人的心中,无一不在期盼着事情能有一些新的转机。可是那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告诉着所有人。人死,终究不能复生。
怪不得那男人始终没有露面。这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奇物可供灵魂壮大,苟活。叶蔓姗虽然不知道洛琳为什么能够存在这么久。可她却知道,那李千烨不可能持有滋养魂体的灵宝。因为他要是有的话,又怎会不去和洛琳见上一面。
“这糟心的事情,怎么全让咱们给碰上了。”路瑶嘀嘀咕咕,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告诉那个苦哈哈的女人。
叶蔓姗白了她一眼:“就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前你还开人家玩笑来着。你哪张破嘴就活该被缝起来!”
路瑶颤颤巍巍缩在了车厢一角儿,不说话了。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此刻也不反驳。心中愈发得难受起来。李建国看着她难受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阵黯然。原本晴空万里的心情在路瑶委屈的小脸儿前彻底阴云密布。可他绞尽了脑汁,也不能替她想出个好办法,无奈之下急得直挠头。
“别太心里过不去。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鬼差本就是超然物外的存在。捉鬼惩凶是本职要务。出于怜悯帮人而已,我们已经尽力了。能够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帮了她的大忙。即便她不能接受这一现实,化身成了恶鬼。我们所能做得,也不过是多斩一刀......”
小六子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其实在鬼差们的眼中,这些鬼怪反而比人真实得多。尤其是他们心中仅存的那些执念,无一不是人世间最为炙热的情感。或亲情,或友情,亦或是爱情。不论是哪一种,能够成为支撑一个鬼存在下来的情感,必然是他们这一生之中最为执着的东西。
将这些情感一刀斩去,并不是能够让人感到轻松的事情。
道理谁都懂。可真当到了那一刻,叶蔓姗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提得起唐横刀。纠结吗?单单纠结两个字,已经不能用来形容她此刻内心的思绪。它们就像是乱麻一样纠缠在一起,让人理不出一个头绪。
车子缓缓停在了医院门前,叶蔓姗一把拉开车门,第一个走了下去。
不论结果如何,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就像她自己,一开始同样抵触那些前世的记忆。可是真当她了解到自己的责任之后,她现在反而有些迫切想要回想起更多。一来是能够提升力量,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二来,她觉得自己欠苏离的太多了。
洛琳的心情是激动的。
鬼差这种人在她一个孤魂野鬼看来,无疑是一种无所不能的存在。自从两女走后,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亢奋的状态,甚至于路瑶开玩笑之后,她害怕李千烨突然回来,特意将整个别墅打扫了一遍。
也还好她现在成了鬼,要是个大活人,非要累死不可。
她静静坐在沙发上,双眼时刻盯着门外。天渐渐亮了,这一夜,李千烨并没有出现。
她看到那个熟悉的阿姨打开了大门走进院子,开始打理院子中的一切。她从来都不进屋,每次都是打理完院子便匆匆离去。洛琳并不认识她,也从未和她有过任何的交流。
她又看着她打扫完院子,重新关上了大门。
洛琳今天穿得很漂亮。她甚至花费了不少的灵力,来维持自己的脸上的妆容和身上的衣服。她今天穿着的这一套,是他曾经最喜欢的。有了鬼差的出马,她笃定自己一定可以见到李千烨。那心中炙热的情感持续烧灼着她的内心,让她激动得只能通过强装冷静来压抑着自己。
一面就好!哪怕他看不到她,哪怕他对她视而不见。哪怕他现在已经成家立业,哪怕他现在已经儿女环绕。她所求真得不多,只要一面就好!
这些年苦等之时所滋生的诸多不甘,在现在已经被她全然抛到了脑后。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鬼。既然已经和他阴阳两隔,那么一切都要学着放下。她在努力放下,也试图强迫自己接受可能发生的一切。
七年多的时间已经太久,久到可以发生很多她想都想不到的事情。
一辆通体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别墅的门口儿。她猛然站直了自己的身体。这辆车她认识,是那两个鬼差的。
叶蔓姗走下车子,撑起了一把黑色的伞。
“走吧!”
洛琳刹那间绽放的笑容,让两女的心中一酸,原本已经打好了腹稿,想要告诉她真相。可是在这份笑容面前。所有的言语此刻都显得是那般得苍白无力。
她穿过厚厚的铁门,直接飞身到了黑色的伞下,笑容灿烂的向车里面望去,可她却没有看到李千烨的身影。洛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也对,这里毕竟是伤心之地,他不来,也算是情理之中。谢谢你们!我真的很开心。你们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见一面,绝对不会横生枝节的。”
她兴冲冲向着两女保证着,却没有注意到两女脸上的神情一黯,皆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车辆再次停在了医院的门口儿,洛琳眼巴巴往外看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他,是病了吗?”
直到此时此刻,她仍旧在惦记着李千烨的身体。叶蔓姗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不忍说道:“走吧!这次来,不是让你见李千烨的。而是有另外一个人让你认识。”
“不是见他?那是谁?和我有关系?”
叶蔓姗轻轻点了点头,取了枚小小的符纸贴在她的身上,示意她跟在自己的身后。洛琳虽然摸不着头脑,可还是跟着众人向医院里面走去。
几人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穿过众多候诊的人群,来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口儿停住了脚步。她看了一眼病房里躺着的人,轻轻拉开了病房的房门。
洛琳下意识跟着走了进去,只看了那病床上躺着的人一眼,就彻底愣住了。
事情确实有了新的转机。可是这份转机,却让所有人都宁愿没有!
老天总是喜爱这般作弄别人。那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洛琳自己!
虽然她现在瘦得皮包骨头,肌肉都有些萎缩。可是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带着各种各样仪器的人,确实是她自己无疑。
洛琳颤抖着向后走了两步,似是不敢相信这一事实。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活着?
“李千烨死了!为了救你而死!”叶蔓姗上前一步,扯住了洛琳的胳膊:“你被解救的时候,仍有呼吸。除了重度的脑震荡之外,肾脏破裂严重,只能进行摘除手术。可手术之后,你的另一侧肾脏也出现了问题。他为了救你,自己也做了切除手术,把肾脏给了你。”
叶蔓姗咬了咬牙,索性直接说了出来:“他......他因为突发性的急性肾衰竭......没有挺过来......”
没有挺过来......
他死了......
洛琳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整个心撕裂一般得痛。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死得就不是她呢?怪不得别人都消散了,就她自己还到处飘着。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死透。
李千烨为了救自己,死了?
那她究竟为了什么活着?
洛琳看着那病床上苟活着的自己,忽然挣开了叶蔓姗的胳膊,扑上去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卑鄙!”
她嚎啕大哭着,双手不断用力想要掐死自己。
“为什么你卑鄙成了这般模样?你为什么要夺了他的生机?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死!”
叶蔓姗和路瑶一引符纸,那贴在她身上的符纸光芒一闪,直接将她整个人凌空提起。道道泛着金芒的锁链缠绕在她的身上,将她固定在了空中。
她的咽喉处,出现了道道红色的掐痕。那肉体上所有的伤害,全都反馈到了她的魂体之上。她惨然地笑着,双眼带着恨意望着病床上躺着的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叶蔓姗缓缓叹了口气。这般场面,她是最不愿看到的。
她从没有想过,炙热到了极点的爱意,到头来竟会是如此的沉重。她还有些话没有说,可是洛琳必然是知道的。李千烨的身体一直不好,他,确实是豁出了命来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