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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侯敢做不敢认么?”陈宏反而义愤填膺起来, 仿佛顾臻占了他阿姐的便宜, 却还想耐账,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阿姐等你这么多年,你却随随便便就被一个狐狸精勾搭去了……”
“嘭!”地一声, 顾臻面前的案几应声而断,厉眼朝陈宏杀过去。他都舍不得说句重话的阿璃, 竟然被人当着太子和晋王的面被骂着狐狸精。
“你说的什么信我没见过也没听过,不过,陈国公府对我镇远侯府的诚意我已经看清楚了!”
说罢,扶起阿璃, 冲太子和晋王揖了揖,带着人离开。
太子和晋王面面相觑, 两人跟顾臻过招数十回, 每回在顾臻那里吃的亏不计其数, 被气得够呛,这还是头一回看到顾臻发脾气。两人都以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陈宏,纷纷起身离开,什么话也没说。
陈宏被留在客厅里, 莫名地感觉浑身冰凉,隐隐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出门时,他竟然在门槛上绊了一下, 才意识到自己的腿竟然已经瘫软。
镇远侯, 谁人不识谁人不怕, 连太子和晋王都竞相攀交,哪里是他一个陈国公府得罪得起的?
之前他敢肆无忌惮,是因为笃信顾臻跟阿姐感情匪浅,那个狐狸精不过是眼云烟。可今日一看,似乎并非如此!
顾臻是径直回侯府的,上车时,刘晖的告罪信才交到他手上,顾臻烦躁地扫了一眼,嘴角突然一翘,这两人来得正是时候。前两日顾臻才翻了陈宏身边这三人的老底,很意外,刘晖和卢安身上都摊上不少事,陈宏跟那个袁兵倒是干净得很,还热心地帮刘晖和卢安解围。
稍稍了解这四人秉性的都该知道,这事中有蹊跷,不用说,身份低的这两位就是给另两人背锅用的。
他正想找个机会将这两人的嘴给撬开,没曾想两人觉悟这般好,自个送上门来了。
阿璃见他脸上阴霾终于消散,忍不住问:“你真的没跟陈芝华通信?”
顾臻蹙眉,“你竟然怀疑我?我像那么无耻的人么?”
阿璃看他要发飙,赶紧顺毛,“我没怀疑你!我只是觉得陈宏范不着撒这种不着调的慌,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芝华好歹是国公府的嫡女,那身份可不低,的确没道理一直等着顾臻,以前顾臻没成亲,她或许还能等得有底气一点,如今顾臻都成亲,连世子都已经被皇上册封了,她还继续等,甚至不顾身份来撬墙角委实太过了。
“这种事,你就别理会了。陈宏敢对章娴下药,还趁机占茹月的便宜,这已经触犯了我的底限。这一次我不会手软!”
阿璃点点头。这个男人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那就由他去吧,陈宏这个人她也着实忍不下去。这种人品的人,不斩草除根,只会后悔无穷!
两人回到侯府时,刘晖跟卢安冻了个半死,见得马车来,连行礼都行不了。顾臻冲看门的小厮道:“扶他们去东暖阁!”
阿璃没有跟去东暖阁,而是去太夫人的院子看小阿昭。
几个婶娘都在这里逗小阿昭,阿璃一一见礼。婶娘们见得她也都是眉开眼笑的,一人玩笑道:“小阿昭长得这般可人,阿璃可有想过再生个女儿出来玩玩?以得你跟阿臻两人的容貌,女儿一定更漂亮!”
“为老不尊!孩子是拿来玩的么?”顾母嗔怪道,“要玩叫你们自己的媳妇儿生去!”
顾母拉了阿璃说私房话,其他人都知趣地退下。
“今日回来这么早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顾母一般不会擅自过问顾臻跟阿璃的那些事儿。崔家跟顾家都喜欢将自家的娃儿放养,不管是哪房的儿女,别指望坐吃山空,更别妄想家族会让你为所欲为给你收拾烂摊子,甚至很小的时候,就会被丢出去,自生自灭。相应地只要成才,不管嫡庶,都会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
儿时尚且如此,大了,更不用长辈操心,除非找上门来。
阿璃起初还不大适应顾母这种方式,以前陆母可是连她穿什么衣服,花了几文钱,做了什么,巨细无遗都要过问。而顾母恰恰相反,除了帮她带孩子,闲来无事给一家子做衣服外,几乎什么都不管,但真有事情找上门,那绝对是能拿得出主意的!
阿璃斟酌了一下,怕顾母担心,便避重就轻,只道:“我就是想知道陈国公府的事情,想来这府上没有谁比阿娘更清楚了。”
顾母眉眼含笑,竟然还知道来拍她马匹。
“这陈国公也是老糊涂了,他的第一人夫人知书达理,也是曾经长安城有名的美人,那时,我们侯府跟国公府关系还不错,只是可惜,国公夫人嫁进府没几年,就病故了,只留下一个长子陈数。
如今的国公夫人是他的第二任夫人,陈数四岁时娶进门的,也算是大世家的女子,只是德操品性跟前夫人完全没法比,对陈数明面上不错,但背地里少不了苛待责罚。以前那孩子还跑到我们侯府来躲了几日。后来还是你阿爹带着他亲自上门,数落了一通,陈国公也自认为疏漏了,但又管不了自己续弦的夫人,只得将陈数送到他姨母家中寄养。
大概也是这件事让如此的国公夫人对我们生出嫌隙,后来便少了往来。两边分开,倒是安生了几年。但孩子们长大了,世子位却一直未定,这位国公夫人软磨硬泡让陈国公去圣前求情,将世子位给了陈宏。不过,幸好陈数自己争气,如今在安北都护府当将军,一身军功,前途无量。去年安北都护刘天昊下狱,阿臻本想提拔他上来,却被陈国公自己上折子推卸了。你说,天下间有这样的父亲么?”
阿璃听得一阵唏嘘。
“至于庶出那几个,就更不成气候了,不提也罢。旁支里争气的倒是有几个,不过陈国公这个老糊涂跟旁支并不亲近。”
一个国公府,那可是开国就被封赐的,传袭数代,按理该枝繁叶茂才对,可硬生生被他们自己糟蹋成今日这般模样。俗话说,独木难支,陈国公自己瞧不上这些枝丫,这些枝丫自然也不会硬将自己往他门前送。
了解完,阿璃完全不担心了。就这样的货色,顾臻还不挥个手就能解决的事情么?
翌日,便有百姓将陈宏告进了京兆尹,说他欺男霸女,又有人说他纵恶奴伤人,开赌馆专门坑人钱财,但这些都是小事,陈宏自己听了都嗤之以鼻。偏偏刘晖和卢安站出来,指认他去年代圣巡视淮水,修筑堤坝,私吞财帛的事。
这下陈宏慌了,“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刘晖看也不看他,只道:“去年刚修的堤坝,今年只是爆发了一场山洪,便溃堤,淹没了数百亩良田。今年的水还不及不上去年未修堤坝前,若非大雨很快停歇,只怕损伤惨重。数月前,当地官员上本重修堤坝,为了掩盖你们的罪行,竟然将那名官吏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压下这样的奏本,必然是通过特殊渠道的,只怕圣上连看都没看过。”
文武百官上的奏本,那是有专门机构先筛选一翻,大事才会上呈御前,要查却并不难,如果是顾侯的话,只需要在圣前一句话而已。
而陈宏被拉去京兆尹时,顾臻便已经进宫跟皇帝下棋去了。镇远侯府的所有事情,皇帝都知道,这次镇远侯府的人被人算计,连自己认定的侯夫人都以封县主为其正名了,结果还有人敢当众侮辱阿璃,这分明是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了。
但这毕竟是镇远侯府的事情,皇帝不好擅自做主,今日顾臻进宫,龙椅上这位暗戳戳地高兴着,连午膳都多吃了几口。一直留顾臻到了傍晚才肯放行,还道:“这两日朕都很清闲,什么时候你带阿璃和阿昭进宫来给朕瞧瞧?”
虽然端着皇帝的架子,但却是商量的语气,若被政事堂的宰相们碰到,估计都要惊掉下巴。
顾臻点点头,“臣也正想带了他们进宫谢恩。”
皇帝心头一喜,“那就名字吧?明日朕休朝,听说阿璃喜欢雪,正好御花园的雪还没化完。”
听到顾臻进宫的事,陈芝华哪里还坐得住。顾臻一出宫,马车便被她拦了下来。顾臻掀帘,“陈姑娘可是有事?”
“顾臻,我弟弟并非故意冒犯侯夫人。你要罚了,可以打可以骂,但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到京兆尹?”陈芝华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本生得极美,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是个男人就得起怜悯之心,只可惜顾臻的怜香惜玉从来不会用在其他女人身上。
顾臻露出一个温和宜人的笑容,“陈姑娘原来说的是这件事,可这是京兆尹办的案子,跟我镇远侯府毫无干系。再则他伙同地方官贪墨朝廷财帛,诬陷清官这件事,既然陈国公府能将之前的奏折压下来,这点小事应该也能压下来。你找我说道是何道理?”
一听陈国公府,陈芝华本能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意识到,顾臻要对付的不止是陈宏,只怕,连他们国公府都给搭进去了。
那滴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下,陈芝华哭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将信中戏言信以为真,更不该嫉妒侯夫人,想入非非。顾臻,但求你念在我们曾经的情谊,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可好?改日我定押着陈宏登门赔罪!”
顾臻冷笑:“我想有件事陈姑娘你可能记错了。虽然我们儿时认识,但真算不上有什么情谊。你这般说,若被有些人听了去,传遍长安,岂不是说我顾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白白耽误了你的大好时光?这等恶名我顾臻担不起!”
言下之意,这件事传扬出来,这笔账他还得跟她清算。这分明已经是有威胁的成分。
顾臻放下帘子,半点情谊也不念,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