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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明白了。
即使还有不明白的东西,对于我来说也已经不重要。
我现在不渴望去揭开那些秘密,唯一的念想,只希望我身边活着的人能够得到安宁和平静。而接下来,还有漫长的十年需要我走下去。
最近盘口里的事情都交给了王盟,他也慢慢上手,每天干劲十足,虽然不指望他像潘子那么能干,但能为我分担一些已经不错了。
我的小铺子里新招了个看店的,叫赵旺,性格比王盟老实很多,穿着白T恤牛仔裤,热情开朗,而且很好学。
对外,‘三叔’虽然说出去‘旅游考察’,暂时将产业教给我打理,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料,那些东西我驾驭不了。况且,我心里明白,三叔再也回不来了,如果他能回来,早该现身了。
想要保住现有的产业,只有两条路,一是请我二叔出面打理,只有他那种老狐狸才能驾驭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二是抓紧漂白,否则以我的能力,早晚要踩到雷子。
店铺二楼是我的休息室,白天出门散心的时候我忘记带手机,一打开房门,黑漆漆的屋内就升腾起一团绿朦朦的惨光。
绿光在黑暗中闪烁几下,灭了。
我反应过来,是手机的屏幕灯光,于是立刻打开电灯,白炽灯将屋内照的雪亮。我走到沙发边拿起手机一看,屏幕显示来了一条信息,发信人是两个字:胖子。
这一个月,我给胖子打过几个电话,对方提示暂停使用。
胖子人在巴乃,冲电话费不方便,我以为是他手机没钱了,于是就往他卡里充了五百块钱,紧接着又打了几次,依旧是关机,于是只能打巴乃村里的电话,向阿贵询问胖子的情况。
阿贵说还是老样子,胖子每天发呆出神的时候居多,虽然看不出多大的悲痛,但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一样,看来他还没能从云彩的死亡中走出来,我本想过段时间去巴乃看他,没想到此时却收到他的信息。
信息的时间显示,短信发过来才不到一分钟,现在是下午的七点二十分,信息里只有五个字:天真,看新闻。
胖子不是看新闻的主,新闻联播跟他一向八竿子打不着,况且我认为以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也看不进新闻,那么他是想告诉我什么?难道出什么事了?
我立刻回拨过去,这一次电话显示无人接听,我又连拨了几分钟,直到手机都开始发热,胖子也没有接电话。
顿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为了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我立即打开了电视。折腾了这会儿,刚好七点半,新闻联播刚刚开始,开头是几位领导人的访谈新闻,我耐着心看了十多分钟,镜头忽然一转,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这是在直升机上拍的视角,下方的山林里,黑烟滚滚,烈火熊熊,配合着主持人的播报,我的背上立刻透了一层冷汗。
广西十万大山,起了山火。
在直升机上的镜头移的很快,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但鱼鳞形的山势我还是立刻认出来,正是巴乃到张家古楼一带,而且山火还在大幅度蔓延。
现在正是夏季,山火频繁,不足为怪,但偏偏起火的地点却如此巧合。
是巧合?或者……是人为?
关键是胖子,他一向不是绕弯的人,如果他想告诉我巴乃的情况,会直接打电话给我,而不是发一条短信,并且不接电话。
除非他现在接不了电话。
一瞬间,我有一种浑身发寒的感觉,隐隐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开端,非常不好。但现在的情况,我必须要去巴乃一趟,弄清楚胖子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当即就连夜收拾了包袱,订了票,赶上了去广西的路。
临时火车票不好订,转了两趟火车才到,又搭乘汽车进山,到达巴乃时,已经是三天后。
走进巴乃,一切的景象显得熟悉又陌生。
这会儿村子里很热闹,古朴的青石板上摆着流水席,而在场的人大多穿着消防队的衣服,还有穿绿衣服的雷子,我不想跟这些人接触,躲着人群进了阿贵家,但家里没人。
村子里的人都忙的热火朝天,到处是走动的警察和消防队员。我不敢有其他动作,耐着心等阿贵回来。望着屋里熟悉的摆设,思绪不由自主的就回到一年前,一时间大脑有些隐隐作痛,干脆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到了下午,阿贵才一脸煤黑的进屋,他一见我,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老板,你终于来了。”我察觉到不对劲,听这意思,他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问:“你在等我?胖子呢?”
阿贵一边给我倒水,说:“胖老板三天前进了山,走的时候,他跟我说如果你来找他,就给你看样东西。然后当天晚上山里就起了山火,胖老板一直没回来过。”
胖子又进了山?而且还一直没出来?他娘的,找死吗!我忽然想到另一层:胖子一进山,山里就起了大火,难道……那把火是胖子放的?
我越想越有可能,以胖子的脾气,放把山火绝对做的出来,但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在放火以后,他还给我发了信息,他是想告诉我什么?
胖子不是会把事情搞这么复杂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个人进山?我一开始曾怀疑过,那把火会不会是山里那个‘张起灵’放的,他所逃避的组织已经毁灭,他是不是想通过这把火把过去的一切都烧毁?
但按如今的情况来看,这把火很可能是胖子放的。
我忽然觉得头痛起来,这种痛自从潘子几人死后就一直存在,直到闷油瓶离开,这种痛才慢慢淡下来。我一直在等待,放下了过往的一切,等待那个十年之约,可是现在又痛起来。
揉了几下太阳穴,我问:“胖子留下的东西呢?”阿贵从房间里拿了一个木盒子,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是巴乃姑娘们的梳妆盒,里面放着发夹等一些小玩意。
阿贵只有云彩这一个女儿,云彩死后,胖子住进了云彩之前的屋,云彩的这些遗物都被胖子接手了。
木盒是黑色的,粗糙的手艺,没有什么花纹雕刻,只上了一把小锁。阿贵拿了钥匙将锁打开,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盒子里会是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它是胖子留给我的,我甚至联想到里面装的可能是尸蹩。
阿贵说:“胖老板对云彩没话说,可惜那些挨千刀的……”他骂的是杀死云彩的人,但我还是隐隐看到了阿贵眼神中的怨愤,他不仅恨杀死云彩的人,还恨我们,因为我们的到来,使得一切的变了。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打开盒子时,我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但盒子里的东西还是让人错愕。
盒子里装的是一片碎衣角,看不出属于衣服的哪个部分,裂口处线巾密布,显示不是被剪下来,而是被人用蛮力撕下来的。
阿贵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奇怪,说:“胖老板留的是这个东西?”
我心中疑团更大,这完全不是胖子的风格,如果他事先预料到什么事,想通过这种方法传递给我,那么他至少会在上面写几个字,或者直接留一封信给我,又或者直接打一通电话告诉我。
但他什么都没做,除非……这些事情他做不到。
一个人想传达信息,却无法打电话,无法写信,只有一种可能,他被囚禁了。但胖子显然没有被囚禁,那么是因为什么?
难道……他被人监视了,一举一动都被人收录下来?
我将衣角捏起来,盒子里再没有别的东西,看来胖子给我的东西确实就是这片衣角。衣角上面的纹路是密密麻麻的刺绣,巴乃汉子的衣服上,都有这样紧密结实的刺绣,但上面的刺绣完全已经看不出原型,我又找了几遍,希望能看到胖子留下的字迹,但是什么都没有。
我问阿贵:“村里最近有没有来什么人?”
阿贵摇头,说:“我们这地方又不是旅游景点,穷乡僻壤的,除了你们这些人,谁还会来。”说到这里,阿贵顿了顿,道:“不过之前出门打工的小伙子们,好几个都结伴回来了,他们拉胖老板喝过几次酒,然后胖老板那天回来,脸色就很不好。”
胖子虽然不拘小节,但他干的行当最是小心谨慎,还没到跟不认识的人一桌喝酒的程度,我之前跟阿贵打电话,阿贵的描述是胖子失魂落魄,胃口不佳,瘦了十多斤,更别说喝酒。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