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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处一宅,陈浩然自然也知道狄子仲与何朝兰之间的事,只当不闻,每日里除了去官学应个卯打打混,余下时间便自顾修炼。
他在大楚皇宫夺宝不成,要不是身上法宝多,恐怕连逃之夭夭都力有未逮,这才真正体会到天工老祖压到自己肩上的这付担子有如何之重。这还在世俗界当中,自己就已然步步维艰,若是真正踏入修行界,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更不知道是怎样一副步步惊心的光景。别说与人争斗抢宝,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都得瞧贼老天是不是在打瞌睡。
陈浩然有了这个认知与觉悟,终于定下心来,也不考虑再去皇宫寻那胭脂玉璃,只憋足劲努力练功。寻思在修为没有达到凝婴期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任着性子胡来,以免坏了解救素儿的大事。
陈浩然将佛门密宝十三天相轮融炼在体内,修为进度之快实在令普通修行者无法想象。他晋入金丹后期还不足三个月,但日夜心无旁骛苦修不辍,这短短两月余的时间内,金丹便已浓密精纯到极致。
他的金丹在中期时体积原本约鸡蛋大小,进入后期后慢慢凝缩至鸽蛋大小,近日来内质与密度均已是无可再缩,坚固凝实得无以复加。
陈浩然修炼时沉入心神内视,已可发觉金丹的颜色亦从原来的纯金色逐渐变为淡金色,周边的护丹元精隐隐泛出一丝丝五光十色的奇妙莹彩。精元缓缓运转时,各色莹芒盘旋游弋其间,飘逸翩然,犹如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无垢的晶玉之光,灵幻而诡丽,美不可言。
这是丹核开始散逸液化的趋向。只要金丹完全化为液体,散入全身与本体精元完全融汇,便算度过了金丹后期。冲破壁垒进入化丹期后。所化的金液会再度凝结成丹。
金丹期、化丹期、凝婴期共属修行当中的一个大阶段,修炼方式差异不大。均是先凝后化。如此三凝三化反复淬炼,到凝婴期的最后阶段时,精醇至极的金液就不会再行结丹,而是凝聚为元神,修为从先天境界突进至小圆满境界,精元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本身自成为一个循环往复以至无穷的小天地。
至小圆满境界元神初成时,修行者有一次机会可以重筑本体形貌。自此亦永远不必再烦恼有衰老之虞,换句话说就是修得了长生不老的神通。
狄小石对自己的修为进程还是觉得比较满意。天工老祖曾估计陈浩然两年后方能进入化丹期,而他从出山到现在才只过了半年,金丹便已有了液化迹象。虽然每个修行时期的后期所需时日精力较初期与中期高出不少,但以这样的进度,满打满算,一年后定然可以完成金丹的第一轮淬炼,比天工老祖所预计的时间起码要提前半年。
事实上,陈浩然不知道,这种现象的出现。其实是天工老祖的推测有误。他更不知道,自己集相冲相克的道、佛功法及密宝十三天相轮于一身,练得越快。死神找上门的日子也就越早,修为每增长加深一分,便不啻是向永劫不复的炼狱深渊多迈出了一步。
这一夜,陈浩然正在房中修炼,心神忽地一动,从入定中醒来,迅即撤去身边吸收天地灵气的简易聚灵阵与防御阵,闪到房外,喝道:“哪个小毛贼不开眼。竟敢偷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一道黑影幽灵般飘浮在院中,陡然见到陈浩然飞身出房喝问。不禁一惊,低讶道:“噫。你竟然能够察觉我?”
这黑影身着一条百褶长裙,显然是一个女子。她用一块黑纱遮住了脸,瞧不清相貌,但身形修长窈窕,声音亦相当清脆,年纪应该不会很大。陈浩然哈哈笑道:“你以为自己偷偷摸摸的本事很高明么?我看有限得很。”
修行者的感官虽然比普通人敏锐出不知多少倍,但想要感应到另一个着意隐匿形迹的修行者出来,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通常修为要高出对方一个境界方可办到。
这女子其实亦到了金丹中期,修为并不比陈浩然弱多少,她不知道自己是触动了院中的禁制才惊动对方,心中大是震撼,身形一晃,望院外迅急掠去。
陈浩然见她一声不响就跑,不由一奇,亦飞掠上空中,直追而去。
这女子的飞行速度倒不快,到卧牛镇野外不远便即将被陈浩然赶上,她似是明白自己逃不掉,索性停下来,问道:“你追我干什么?”
她潜入陈浩然的宅院,却先声夺人反问上这么一句,若是他人只怕要啼笑皆非或错愕不已。陈浩然倒好,瞪眼嚷道:“我追你?我有追你么?我只追美女,你又没让我看你是不是美女,我为什么要追你?我只是看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出来赏赏月而已,你可别自作多情。”
这次轮到了这女子愕然,一时无语。
小样,跟老子玩这一套,这下被唬愣了罢?陈浩然一乐,这才喝叫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想对我干什么?”
这女子却不再说话,蓦然降落,身影飘入下方的一片小树林里。
“还想溜?”
陈浩然不假思索,锁定了她的方位,亦急掠进林中。
刚一入林,异变陡起。如同进入另一个天地,高空明月霎那不见,四周突地暗下,被浓浓的瞑色全然笼罩,昏黑如晦伸手难见五指。同时,一丝丝一缕缕的白色雾气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
“雾隐阵。”
陈浩然微感惊奇。
雾隐阵是一种相当简单的阵法,只能用来隐藏景物的本貌,起掩盖形迹的作用,不能够攻击或抵御,一般都只辅助其它大型阵术使用。
日哦,被别人引进圈套了。陈浩然嘀咕。他出山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人布阵对敌,不敢大意,赶紧凝神定心。放出意识探察对方在雾隐阵后面布下了什么主阵。
但稍一观察,他就发现这处并无其它阵术的能量波动。仅是单纯的雾隐阵而已,不由又暗觉奇怪,心想这女子布个不顶屁用的辅阵干嘛?吓唬一下三岁娃娃还差不多,想用来对付修行者,再布一千个一万个都是瞎子点灯笼--白搭,即使丝毫不懂阵法,也大不了飞离就是。
片刻之间,四周的白雾已是越来越浓。四下迷迷茫茫,如同树起了一层层的蒙蒙雾墙,凭肉眼已经无法望出身前米许。这片树林的面积约只数亩,陈浩然很快便探测到阵法的中枢所在,正要御出飞剑破坏掉,心里忽地又兴起一个念头,偷笑一声,飞快在周边做了一些手脚。
浓雾微微涌动,似乎忽然起了一阵微风。陈浩然目不能见,心头警兆突现。感应到一道阴寒的气息从旁边悄然袭来,忙闪身避开。
这股寒气却能自动追寻敌踪,诡秘之极地一折。复又往陈浩然射来,速度奇快。陈浩然连闪几次,仍然未能摆脱,便有若附骨之蛆。
“咄。”陈浩然放出飞剑斩去,剑芒扫过,驱开浓雾将周边照亮,但见空荡荡地并无一物,只能感应到那股寒气依然未散,而是被飞剑一斩为二。便如两条看不见的毒蛇,阴狞噬至。
娘的。有古怪。陈浩然收起试探对方的念头,喝道:“斩。”
“喀喇喇。”
一抹闪电般的炫目亮芒霎时迸起。伴随着一连串有若惊雷的剧烈轰鸣。
亮芒消失,那两道阴寒气息亦消失,紧跟着,数丈方圆内的树木齐刷刷地倒仆,枝叶劲飘尘土飞扬。这一击之威,竟是如天雷轰顶。
“这是什么法宝?”远处雾中传来那女子的一声惊噫。
“它叫奔雷刀,再见识一下罢。”
天工老祖留下的所有飞剑原也均是威力不弱的法宝,陈浩然却素来不喜欢用剑,在皇宫中大闹一场后,为免万一被人识破身份,那威力强横的七灭钺不能再轻易在人前使用,因此特地在如意戒中挑选了一把宝刀,用来平时对敌所用。再度喝道:“斩。”
“喀喇喇。”又一抹亮芒携着轰鸣声飞飚而起,当真便如一道狂野奔放的雷电,破开浓雾,摧枯拉朽般将沿途的树木劈得枝叶横飞。只不过,那女子已然不在那处,奔雷刀斩了一个空。
陈浩然也不意外,收刀猖狂大笑道:“喂,那位大姑娘还是小媳妇,现在见识到我的厉害了吧?赶快出来投降,我就放你一马。”
“大言不惭。”
那女子在暗处冷哂道:“仗着法宝之力有什么可嚣张的?若非本姑娘有怜才之心,早已将你化为一滩脓血了,还能容你这般得意?”话虽如此,但说这段话之际,她飘忽不定地换了好几次方位,显然很有些忌惮。
陈浩然撇嘴道:“你的口气倒是挺大的,怜什么才?是看我可怜饶我不死么?狄大爷我不稀罕……来来来,有什么能耐就施出来瞧瞧,别光说不练。”
“既然你要自己寻死,可怪不得本姑娘了。”
那女子冷哼,忽地叱道:“疾。”
“嗤嗤嗤嗤……”
清叱过后,林中异声大作,白雾像被一只巨手搅动,翻翻滚滚地激烈波涌起来,从中猝然窜起无数条深浅不一的粉红丝线,宛如又细又长的吸血虫,低低嘶啸着,蠕蠕交错疾掠而来,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这点本事可不够瞧。”
陈浩然又撇了撇嘴,奔雷刀一振,雷芒大盛,劈面迅猛轰去。
好些粉红游丝登即被轰散,却并未消失,而是也化为雾气,与白雾融在一起,在那女子的驱使下,凝聚成一条栩栩如生的狰狞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吐狺恶狠狠地飞啮而来。
“幻形攻击?”
陈浩然一讶,心道看不出这女子还有点儿鬼门道,御刀横空扫去。那条巨蟒又即被荡散,化为成千条粉色长蛇,在四周诡谲地盘旋穿梭,伺机扑噬。
陈浩然也不是很在意。驱刀轻松地封死身边的空隙,不耐烦道:“喂,小妞。你还有什么能耐没有?我可没兴致陪你……呃,你他娘的使阴招?”
陈浩然蓦地怪叫一声。只觉左脚掌微是刺痛,似乎突然有一根细针从足底刺进,钻入血管,迅速沿着腿往小腹游去。
转眼之间,陈浩然的左足便微见肿胀,奇痒难当,似是中了毒。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情知上了这女子的大当。那些粉红色的游丝只是用来引开他的注意力,暗地里的攻击才是致命的辣手。
毒,跟外力攻击一样,都能致修行者于死地,只不过后者是从外部损伤毁坏修行者本体,而前者是从内部侵蚀破坏罢了。
修行者结成金丹后,虽是号称百毒不侵,实际上只是相对而言,尘世间普通毒物的毒性并不剧烈,对修行者自无多大伤害。但宇宙之中。无论何物均有相生相克的对应产物,即便是功参天地造化的仙佛天魔,也不敢说自身能够无惧任何毒素的损害。
天工老祖就曾告诫陈浩然。修行者受伤并不足畏,中毒才真正可怕。通常修行者所使之毒均是提炼百毒精心制成,其剧无比,一旦元精被毒性所污染,若不能及时化解,就必须当机立断舍弃掉,否则损及金丹或元神后,到时唯有兵解转世重修一途可走了。
但修行者的元精均是一点一滴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又有谁甘心有丝毫的损失?通常都会委决不下。而迟疑得越久,到后来毒性则蔓延扩散得越广。损失势必就更大,甚至不乏坐以待毙者。所以说。这中毒实在是修行者一等一的劫难。
陈浩然又惊又怒,急运混元力,将腿上剧毒暂时压制住,怒吼道:“奶奶的,老子逗你玩玩,小娘皮倒歹毒得紧……奔雷刀,给老子劈。”
一道凝如实际的烈芒炸现,便若从深渊中升腾而起的地狱之火,挟着炽烈而愤怒的滚滚雷鸣,在急速翻腾的雾浪中,狂暴无俦地斩劈而去。
奔雷刀锋芒过处,雷暴轰鸣,林中前路上的树木无论茎干枝叶,立时被强大的气芒绞得轰然炸开。大蓬大蓬的树枝碎屑激溅,转眼又被卷进狂乱的气流漩涡中,随在刀芒后方,尖啸前飚,直直开出一条令人望而色变的死亡通道。
暗影疾闪,那女子似是想就此遁离,但奔雷刀当头劈下,巨大的刀芒将上空完全封锁,往上飞离等于自寻死路,只得迅疾避往一旁。
“怎么可能?”
身形刚自闪掠开去,那女子忽地骇然惊呼,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急急叱道:“疾。”一道剑芒亦疾射上天空。
奔雷刀迅又追踪劈落,两人的武器威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烈火般的长芒扫过,那女子所发的飞剑光芒顿显黯淡,勉强与奔雷刀锵然交击数下,便爆出一团灿烂火花,被轰得尽毁。
眼见就要重创于奔雷刀下,那女子却亦是十分的倔傲,跟着厉叱了一声,双手十指疾弹,掌心向上捧出,动作极是凝重,如竭力捧起了一座大山。
一抹灿灿金芒陡现,便若一颗小小的太阳跃升,连茫茫浓雾亦遮不住它的光辉,几乎耀亮了整片林子。
她竟然放出了自己的本命金丹来硬抗,显是要不惜形消神散拼个玉石俱焚。
毁去这女子的飞剑,陈浩然怒火稍平,见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素儿不屈的俏面忽地浮现在脑海中,心想这女子的性子竟如妖精老婆般刚烈,却也难得。意随心动,奔雷刀曳出一道烈芒,呼啸着回旋斩开,喝道:“小娘皮,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用不着拼命。”
那女子正当绝望之际,却见对手网开一条生路,不禁微是一呆。她心知陈浩然的法宝太厉害,自己就算自爆金丹也不见得当真会给他造成多大损伤,当下收回金丹。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飞剑,惊疑地四下扫视,却似望不见距她并没多远的陈浩然,连声喝问:“你在什么地方?你怎么识得我这大阵,又在我阵中做了什么手脚?”
原来她刚才躲避奔雷刀时,不知怎么,四周的景观突变,浓雾尽散,竟莫明其妙地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巨大的石林中。身边奇石拔地而起,参差峻峨密密匝围,根本无路可行。陡然间陷入绝境,这才惊呼出声情急拼命。
眼前微花。陈浩然出现在眼前,喝嚷道:“不识好歹的小娘皮,快点把毒解了,要不然我可不会再客气了。”
他腿上的毒已被压制住,原本也可自己逼出,但多多少少要浪费一些元精,起码得耗费月余的修行工夫才能补回,所以能免则免。
这女子却道:“为你解毒可以。但是你得先回答我,否则我宁死不屈。”
日哦,一点屁事就说什么宁死不屈,这小娘皮脑子有毛病,陈浩然嘀咕,翻起眼道:“小妞倒挺倔强骄傲……哼,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小雾隐阵拿出来丢人现眼不说,还称什么大阵?我要不是肚量大,笑也让你笑死了。”
听他一口叫出了阵名,这女子面上的黑纱无风自动。极为震惊,又急切问道:“难道你也会布阵?刚才真的是你改过了我的阵法?你是怎么办到的?”
陈浩然大剌剌地道:“废话,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我难道还是你……快解毒,别罗哩罗嗦了。”
这女子点了点头,也不见动作,右臂长袖稍稍拂起。陈浩然还没瞧出什么名堂,就觉得左腿的刺痒感迅快消逝,些微肿胀亦随之消褪。他运起混元力检查了一遍,发现全身确实已经没有异样,大是惊奇,寻思这小娘皮下毒解毒的手法诡异得紧。令人防不胜防。哼道:“喂,小妞。我一没杀你兄弟,二没欺负你姐妹。三没偷看你洗澡,你为什么要使毒害我?”
“流氓。”
这女子怒道:“陈浩然,你也是一个修行高手了,更算是一个知书达礼的才子,说话却如市井之徒,岂不有*份?”
陈浩然嘿嘿笑道:“我可不是修行高手,更不是什么破才子,本来就是一个市井之徒,失个屁的身份?你倒说说看,我刚刚对你耍什么流氓了?”
“你……”
这女子一窒,愤然道:“我本来是要取你性命不错,只是念你尚有几分才华,才改变心意先行略作警诫,让你知难而退,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无耻的无赖……哼,我若是使出‘空余恨’或‘梦萦魂牵’此类绝世剧毒,便元神有成也得望风走避,还能容你在我面前如此逞威风?”
陈浩然一瞪眼,亦怒道:“我哪儿有无耻无赖?别废话了,老子一个大老爷们还怯了你一个臭娘们不成?你把那什么‘空余屁’、‘屎萦尿牵’通通施出来,看能不能奈何你狄大爷。”
这女子气得一跺足,厉声道:“陈浩然,你这般侮辱我,未免欺人太甚了,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么?”
她陡然扬起双臂,黑纱劲拂,煞气森然迫出,身上的百褶裙突然如波浪般急剧地翻滚起来,乍看上去,裙下仿佛藏着无数恐怖的毒虫恶盅,随时会如漫天飞蝗般扑将出来。
“等一下。”
陈浩然将这女子激得七窍生烟,心头怒气已然出得差不多了,可不会真稀里糊涂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笑嘻嘻道:“喂,小妞,我到底跟你有什么过节?先说出来听听,免得我万一被你毒得一命呜呼,成了个糊涂鬼。”
这女子动作一顿,冷哼道:“我跟你并无过节,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要杀你而已,至于是什么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说罢便又要动手。
“再等一下。”
陈浩然忙又摇手,挠头道:“小妞,再问你一件事,说完了再斗法也不为迟。”
这女子气势一泄再泄,怒道:“你还有完没完?戏弄我夏青颜么?”
陈浩然一晃脑袋,嘻嘻笑道:“原来你叫夏青颜啊!我想问的就是这个。”拱了拱手,又嬉皮笑脸道:“夏青颜小妞,幸会幸会,我就不陪你玩了,再会再会。”
余音未断,他的身形一幌,从夏青颜眼前蓦然消失。
夏青颜一惊,疾忙转身环顾,但见四面仍然是峭拔突兀的参天石柱,举头望去,根本望不见顶空在哪。她对阵法其实知之甚少,仅会布几个遮人眼目。以便施展毒术的粗浅辅阵罢了,情知雾隐阵被陈浩然改为了另一种奇阵之后,必定凶险莫测。不敢乱闯,厉叱道:“陈浩然。你这个死无赖,给我滚出来。”
陈浩然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轻飘飘地传了过来:“要我滚出来容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到底为了什么要杀我,要不然的话,免谈。”
夏青颜默不作声,侧耳细听。似是在分辨陈浩然的方位。
陈浩然嘿嘿道:“小妞,你就别白费工夫了,要是你能……”突地一声怪叫:“奶奶的,好厉害,这使毒的法门果然邪门得紧,攻击时竟能不引发阵势的反击。”
他的怪叫声中,夏青颜只见到身际左侧一面险峻的石柱峭壁猝然倾塌,一块块磨盘大的乱石如同覆沙般,轰轰烈烈地相互撞击着,劈头盖脸压将下来。声势之浩大堪称惊天动地风云变色。
“区区的月落霜而已,毒性还入不了我携带的诸毒前五,你若是识得厉害。就快些撤阵。”
夏青颜心知这是幻象,并不畏惧,一边应答,一边提聚真元力,扬臂拂袖,旋扫出一股劲风。满天的乱石顿时消散无影,左边现出一道大豁口,后面似乎另有出途。
夏青颜心中一喜,不敢稍有迟延。纵身急掠过去,但转瞬又大感失望。原来这处仍是被陡峭的石壁严严阻住,哪有出路?
虽是无从就此脱困。但夏青颜也定心了许多,暗忖陈浩然所布下的阵是在雾隐阵的基础上仓促布就,纵使险恶也相当有限,所以自己才能够对之造成破坏,当下重施故伎,无声无息放出适才所用的月落霜。
毒虽放出,这次却是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夏青颜惊疑不定,过了片刻再使了一次,依然如故,不禁惊诧道:“你是如何察觉,又是怎样收了我的月落霜?”
陈浩然仍然是那句老话:“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要不然免谈。”
尽管两人一开始几乎斗得两败俱伤,但彼此都知道对方都曾手下留了情,此刻也没了杀机。夏青颜冷哼了一声,道:“如果你将这座阵的布阵之术传授给我,并赔偿我的飞剑,我就告诉你。”
赔一柄飞剑倒还罢了,布阵施法之术却是无比珍贵的秘技,拥有者岂会轻易外传?夏青颜这个条件原是强人所难,不想陈浩然当即便应道:“好啊!但是还得你先说。”
夏青颜又惊又喜,失声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四面石柱峭壁忽然消失,陈浩然身形现于树林中,距夏青颜仅十余米,笑嘻嘻地走过来道:“当然当真,我一般不骗人,特别是不骗美女,看你的身材挺正点的,相貌应该差不到哪去。喂,把面纱取下来让我瞧瞧嘛,要是真的漂亮的话,我保证百分之百不骗你。”
“你……下流无耻。”
夏青颜气得差点又要发飚,怒道:“陈浩然,你不要太过分了。”
陈浩然一摊手,作无辜状道:“我又哪儿过分了?人的脸本来就是让别人看的,我瞧瞧又怎么了?难道你的脸还没给男人看见过,哪个男人第一次见到你就必须嫁给他不成?”
夏青颜肺都简直要被气炸,心知这家伙脸皮极厚,斥责喝骂亦枉然,不欲将话题扯远,忍下怒气道:“你别想把话头岔开……哼,我告诉你,我要杀你是因为庞慧珠,如果你愿意与她解除婚约,我们之间的过节便就此一笔勾销,并且你这个人情我日后必报。”
陈浩然闻言大怒,嚷道:“庞慧珠请你来杀我?娘的,那小娘皮比你还毒上几分,老子彻底跟她耗上了……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对他的比方夏青颜只能当作没听见,冷哼道:“凭她也请得动我?我跟庞家的渊源你不用知道,现在你该履行自己的承诺了罢?”
陈浩然不屑地撇嘴道:“这么不尽不实地随便糊弄一句,就想让我赔你飞剑传你阵术,你当我是傻瓜么?”
“你……”
夏青颜本欲发怒,但想起自己这般问答也的确近于搪塞之辞,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忿然道:“我可以对天立誓,所说之言绝无虚假,只是其中详细缘由不方便透露罢了。陈浩然,你若还是一个男人,就当言而有信才是。”
陈浩然翻起白眼道:“我是不是男人用不着别人评定,你不消拿这话来激我。”又不怀好意地瞅着她道:“嘿嘿!我陈浩然说话向来算数,只不过既然你打了折扣,我自然也要打点折扣……这样吧!等我修出元神有能力自己炼器后,再炼制一把飞剑赔给你,这阵术么,我每天教你一点点,打算最少也要花上十年八年才教全,你就慢慢跟着我学罢。嘿嘿!嘿嘿嘿嘿。”
夏青颜气得几欲吐血,切齿恨声道:“陈浩然你……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陈浩然不怒反喜,琢磨:“得到这么崇高的评价老子可是第一次,说明老子聪明成熟多了,也会用心计了,哈哈。”沾沾自喜道:“多谢夸奖。嘿嘿!学不学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对你食言罢……姓夏的小妞,你自己慢慢考虑,狄大爷回家睡觉去,恕不奉陪了,哈哈哈哈。”
虽然瞧不见夏青颜的脸色此刻如何,但从轻微颤抖的身体上,可以想像得到她心中愤怒到了何种程度。陈浩然眉飞色舞,神气活现地大笑着正要扬长而去,夏青颜忽然平静下来,冷冷道:“好,要学八年也好,十年也罢,我便跟着你又有何妨?”
狄小石的大笑戛然而止,怪叫道:“你说什么?”心下叫苦不迭:“糟糕,糟糕,老子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是让这个浑身是毒的婆娘吊在身边,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奶奶的,老子脑袋里天生全是直筋,还时不时犯傻气,却想跟别人玩心眼,岂不是引火烧身么?娘的,晦气大了。”
望见陈浩然脸苦得活像吞了只死老鼠,夏青颜顿觉刚才所受之气全去,大感畅快,又冷冷道:“我说了甚么你难道没听见么?你若想反悔大可直说,不必另找借口。”
狄小石懊丧无比,怒道:“呸,你狄大爷吐口唾沫也能砸出个坑来,什么时候说要反悔了?”使劲揉着鼻子寻思对付的法子,突然灵机一动,喜道:“姓夏的小妞,你别得意,我教你还有规矩的……以后每天夜里这个时候大家在这里见面,平时你不能来找我。嗯,还有,反正我保证十年内教会你就成,不一定每天都到,不过,如果你哪天自己没来,可就怪不得我不守信了。”
他满心得意,暗道这下这毒婆娘总该知难而退了,谁知夏青颜毫不以为意,淡淡地道:“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奶奶的,这毒婆娘是铁心跟老子耗上了。陈浩然傻了眼,好半响才有气无力地一摆手,悻悻道:“算你狠。从明天起,你就开始在这儿等罢,狄大爷我不信你真能等上十年。”
“那你就看着好了。”
夏青颜语气仍无一丝波动,说毕长袖轻摆,飞身隐入黑暗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