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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李妈妈也知道这是喜事,哭不吉利,所以,很快便擦了擦眼睛,“老奴给夫人准备了不少东西,素娘还给你熬着补汤呢,老奴去看看。”
说着,便是扭身出去。
不一会儿,胭脂又钻了进来。
“我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胭脂神色莫名,轻轻“嗯”了一声。
“既然都安排好了,就按计划行事便是。”谢鸾因歪在身后的大迎枕上,语调懒懒道。这孩子虽是乖得很,没有怎么闹腾她,但连日赶路,即便坤一他们特意放缓了速度,可她还是觉得倦怠得很,好在,如今,高素娘就在侧,这倒是让谢鸾因安心了不少。
“怎么了?还有事?”谢鸾因说罢,抬手揉了揉酸痛的额角,抬起眼来,却见胭脂半晌没有动作,不由挑眉问道。
按理,胭脂是个有眼色的,早该退下了才是。
胭脂神色间有些纠结,犹豫了半晌,又挣扎了半晌,目光又游移向谢鸾因的腹间,才是一咬牙道,“夫人,奴婢是想跟夫人说,无论如何,奴婢也会保护好夫人,还有夫人腹中的小主子。大家听说夫人有孕,都很高兴。”说罢,她便是扭头退了出去。
谢鸾因愣了愣,片刻后,抬起手来摸着平坦的小腹,不由翘起了嘴角,这孩子,倒是个有福的啊!
谢鸾因已经走了好几日了,自她一走,齐慎已经连着忙了几日。
与严富海和几个高阶将领商议要事,召见各个卫所将领,加紧练兵,清点兵器库,督促战船检验......事无巨细,哪怕是他手底下能人辈出,可是他总觉得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处处不放心,处处都要亲自过问,只恨不得能够将自己掰扯成几个才好。
他这几夜,都只是眯一小会儿,又起来继续做事。
那张悬挂在他营房中的海防图,每一寸海岸线的蜿蜒,卫所的布局,兵力的部署,他即便是闭着眼,也能说个详尽。可他的目光却是没有办法挪开,还是只能定在那上面。
乾一大步而来时,夜已深了,可齐慎还是站在舆图前,手里捧着一盏灯,一寸寸,看得仔细。
即便如此,在乾一站定在他身后时,他还是发现了。
但他也只是转过身,走到了书案前,在摊开的纸上勾画着什么。
乾一默了默,这才道,“大人,夫人他们日前已是跟坤三他们汇合了,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三五日,就能回到福州了。属下已传书给二爷,他已带着人迎了出来。”
“嗯。”齐慎点了点头,谢鸾因回程这一路,他是亲自安排的,大抵心中有数,就是他们晚了这么两日才汇合,也在他意料之中,本就是他特意交代了坤一他们,不可太过颠簸的。
“不过......”乾一顿了顿,有些犹豫,到底还是说道,“夫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在与坤三他们汇合之后,竟是分了两路而行。她带着女眷和一队暗卫先行,而坤一则负责押后,前后脚差着五里地。”
乾一有些不明白夫人的用意,但想着终究还是告知大人一声好。
齐慎本来正专注于手下的事情,闻声,手中狼毫微微一顿,眉头先是狐疑蹙起,紧接着,似是骤然明白了什么,脸色蓦然惊变,拍下手里的笔,“腾”地一下自书案后站起,便是大步朝着营房外走去。
乾一心下一“咯噔”,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连忙紧跟而上。
然而,才不过几步路,门外,却是疾奔来一道人影。
“报——”
“倭寇围攻铜山所,铜山所告急。”
“报——”
“金门急报,发现敌船踪迹,有二三十艘八幡鬼船。”
乾一默默扭头,无声望向齐慎。
后者,脚步已是急急刹在了门口,面沉如水,一双眼,更好似沉溺入了冰潭之中,深邃而冰冷,让被这眼瞄见一下的人,便能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与东边海岸不同,一路西行往福州的路上,还算得坦途。
谢鸾因甚至能够在马车上,躺在铺得厚厚的被褥之上,随着马车的晃晃悠悠,睡得迷迷糊糊。
可是,这一日,却是骤然被一声“嗖”的响箭声,骤然惊醒。
“夫人!”她睁开眼来时,帘子刚好被人挑开,坐在车辕上的坤一望向不远处的天空,她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刚好瞧见那湛蓝的天空上,绽出一朵亮色的花。
谢鸾因一双杏眼恍若出鞘的利剑,淡淡抿唇道,“去吧!”
“是!”坤一低头应了一声,身随意动,人已自马车上翻身而下,眨眼间,数十道身影自马车旁掠过,而马车,也继续往前辘辘而行。
谢鸾因再无睡意,坐起身来,缓缓整理着略有些凌乱的衣襟和头发。
马车再往前一会儿,便已隐约听见前头路上的打杀声。
只是,随着越来越靠近,那些打杀声却是缓缓低落下来,直到,渐渐消失。
等到马车停稳时,一切,已经结束。
“夫人。”瞧见马车内探出来的谢鸾因的脸,一旁吓得瑟瑟发抖,抱作一团的李妈妈和流萤不由喊了一声,这个时候才觉得软了的双腿有了力气,朝着这处靠过来。
谢鸾因缓缓伸出手来,守在马车旁的胭脂和红豆会意地上前来,一左一右将她扶下马车。
马车下,已是横七竖八躺了数具尸首,而坤一他们还制住了剩下的十来个黑衣蒙面人。
“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自我了结吧!”谢鸾因淡淡瞥了一眼,便是道。
“你们是武士,这算是给你们最荣耀的死法。”这一句,引得那些个黑衣蒙面人皆是满眼惊色地望了过来。
因为,那是他们的母语,听不出半点儿异样口音来的倭国话,而且,这个正是他们此行目的的周国女人,居然不只懂得倭国话,还懂得他们武士的荣辱?
剩下的,谢鸾因已懒得再看,这隐隐的血腥味,让她有些胸闷,她扶了胭脂的手,又缓步上了马车。
帘子垂下不一会儿,马车外,隐约传来些声响,谢鸾因却都只是安稳地闭目假寐,直到坤一来禀说,可以上路了,她才轻轻抬起手来,马车,便是踢踢踏踏又重新跑了起来。
马车内,只有她和胭脂两个人。
许久之后,谢鸾因叹息一声,缓缓睁开眼来,望向胭脂,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