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权少皇买在了俞亦珍名下的,实际上已经是他们的私产了。
就这一点上来说,俞亦珍养这个女儿,也没有白养。
由着男人扶下了车,看了看面前拔地而立的高楼,占色眯了眯眼睛,心里颇为感叹。好像这些年,她每次见到鲁有德,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儿,更没有过什么好心情。希望今天,这个中秋节,不要有例外。
“怎么了?占小幺,我这个见丈母娘的女婿都不慌,你还慌上了?”权四爷瞧着她的脸色,揽住她的腰来,声音带着笑意,黑眸清亮有神,表情更是洒脱轻松。
占色抿了抿干涩的唇,偏头看他,笑着说。
“我哪有慌,我只就是烦姓鲁的。”
“我明白。”小心地揽着她往前走,权少皇低笑一声儿,深邃幽暗的目光不时观察着她的小脸儿,“有我在呢,你不用搭理他就行了,我来应付。”
占色看着他。
这个男人的脾气,还真就变得这么好了?
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与她有关的,他就必定要维护她。就连他最不屑理的鲁有德,他也准备接手过去应付了?
短短时间,他身上的大男子主义气息,真就磨没有了么?
当然,她得承认,心里很暖。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眨眼,也不说话,权四爷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笑着在她脸上拍了拍,“傻瓜,这么看着我干嘛?”
眯了眯眼,她淡淡说:“我在想,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眼睛微微弯了弯,权四爷戏谑地盯着她,指了指自个儿的鼻子。然后,见小十三蹦跳着已经走在了前面,他邪气地挑开了眉梢,侧过头来,嘴唇凑近她的耳朵根儿。
“想知道?等晚上回家,爷脱光了,给你看个仔细咋样?”
额!
大白天的,这人耍起流氓来还是这么不脚软。
撇了一下嘴,占色斜斜地睨他一眼,“无聊!”
低低轻笑着,权四爷扳过她的身体来,额头抵着她的,用低沉得近乎蛊惑一般的声音徐徐地说,“占老师,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要有兴趣,可以慢慢地研究,我都乐意配合。”
耷拉一下眼皮儿,占色没有吭声儿。
不过,也没有推开他。
“喂喂喂——”
走在前面的小十三见两个人没有跟上来,不由转过身来,叉着小腰急吼吼地嚷,“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好肉麻的有没有?都到地儿了,羞羞羞……”
脸上红了红,占色推了推他的胸腔。
“走吧!”
瞥了她小脸上的不自在,权四爷这会儿当然不会再为难她。他要的不过就是循序渐进而已。眸底带着笑意,他伸手扶了她的腰,见她也没有拒绝,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带着她进入了楼道。
今儿过节,跟着他们过来的人不多,权少皇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吃饭,只是让两名警卫提了东西随着他上楼,把其他人都留在了楼下,准备上去送了东西再坐一会儿就离开。
当然,占色的想法也与他也差不多。
要不是为了看老妈,她半步都不想踏入这里。
任由男人扶着,她一只手牵了小十三,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他们要回来的事儿,并没有提前通知过俞亦珍。
所以,大概家里也没有什么准备,正准备摁门铃儿的时候,屋子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混杂着鲁有德与俞亦珍在吵架的吼声,还有鲁芒劝架的尖叫声儿。
很显然,正在干仗呢。
占色皱眉,怎么回事儿?
摁门铃的手顿住了,她竖起了耳朵,奈何房门的隔声效果很好,隐隐约约间,她也就听见了几个‘没良心’、‘缺德’、‘那么小的孩子’几个模糊的词儿。
抬头,她看向权少皇。
男人也正看他,目光深处幽暗冷鸷。
皱了皱眉,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摁响了门铃。
“嘭——”
门拉开了,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旁边的门楣上。
来开门的人是鲁芒。门里不远处,站着怒气冲冲的鲁有德,他好像是气极了,正准备朝俞亦珍发火儿,可话还没出来,在看到占色旁边的权少皇和两个警卫时,那一口气又硬生生地让他给憋了下去。两种情绪的强烈反差,让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有些别扭难看。
脸上白了一下,俞亦珍赶紧推开了他,笑着迎了过来。
“小幺,姑爷,你们怎么回来了?也不来个电话……快,快进来坐!”
立在占色的脚边儿,矮矮的小人儿权十三,见人家漏掉了他,不爽地嘟起了嘴。
“喂,姥姥,还有我。怎么不招呼我坐呀?”
这一声儿姥姥,实实在在叫到了俞亦珍的心里。
低头瞅了他一眼,她满脸的皱纹都笑了起来。事实上,这还是她第二次见到权十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占色给她的介绍还是权少皇的养子。而之后,她也没有人刻意告诉过她小十三是谁。不过么,小屁孩儿这么乖,叫得这么甜,她也就满心喜欢地接受了。
拉过小十三,她呵呵直笑。
“对对对,还有我的乖孙……请吧,小少爷。”
抬起了小下巴,小十三哼了一下,这才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
大喇喇地进屋,他坐了下来,不爽地瞪向鲁有德。
“你,是不是欺负我姥姥了?”
没想到小屁孩儿会发难,鲁有德脸上尴尬了一下,搓了搓手,“没有没有,我们在说事儿呢,你姥姥……我怎么敢欺负她呀?嘿嘿嘿!”
权十三重重一哼,“没有就好,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人!要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欺负我姥姥,我扒了你的皮!”
小小的孩儿,就耍上了横。
那一板一眼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权少皇的样子。
不过,占色微微勾着唇,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阻止他。
小孩儿不懂事,不懂得辈分,有些话由他来说,比他们说更合适。
见鲁有德脸色有些难看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她才轻轻唤了一声儿。
“十三,不要没礼貌!”
“我知道了,额娘。”乌黑的眼珠子水汪汪的,十三立马就乖巧了下来,像个小宠物似的挪到了她的身边儿。
心里松了一口气,鲁有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几个人依次坐了下来,俞亦珍也很快就倒了水出来,招呼着保姆去准备午餐,却被占色笑着拒绝了。只说家里还有事儿,他们坐一会儿就要走。听了这话,俞亦珍的脸上明显有点儿落寞。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嘱咐她说。
“哎,行吧。小幺,得空了多回来看看。”
心里一酸,占色吸了吸鼻子,握住她的手。
“妈,你要有空,不如我接你去我哪儿?”
俞亦珍心知她什么意思,只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鲁有德,敷衍地笑着点头,又关心地问起了她的近况,把话题给岔了开去。在这个老妈的面前,占色说话比较保守,该说的才说,不该说的一律不说,一切以不让她担心为原则。
等寒暄得差不多了,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的鲁芒,占色的眉头皱了一下,突然轻轻挽唇,笑着问俞亦珍。
“妈,刚才我在门口听到你们在说,孩子。什么孩子呀?”
她话音刚落下,就见鲁有德一张卤豆腐皮儿似的脸,唰白了一片,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的慌乱得不成样子。显而易见,他心虚得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不仅他,就连鲁芒和俞亦珍的脸色都变了。
嘲弄地勾了下嘴,占色又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清了清嗓子,还是俞亦珍先回过神来儿来,拉着她解释,“没啥事儿,在说你妹妹这个孩子不争气呢。小幺,你今儿真不在这儿吃午饭了吗?”
占色目光一凉,盯了她片刻,随即笑了。
“不用了,这就要回了。”
见她不再提起,俞亦珍明显松了一口气,“哦,那你得了空再来啊。”
轻轻‘嗯’了一下,占色与权少皇对视了一眼,又坐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楼下。
阳光灿烂。
可是,再也扫不出占色心里的阴霾了。
闭了一下眼睛,她叹了一口气,压着嗓子小声儿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权少皇黑眸微暗,声音冷冽如冰。
“跟你想的一样。”
愣了一下,占色抬起头来,“难不成,真的与他们有关?”
没错儿,她怀疑上了鲁有德。当然小十三被遗弃了,是权世衡曾经恨她的一个关键点。但是,如果这事儿不是她自己干的,那么还会有谁?!鲁有德在有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吵架的内容,引起了她的注意。
占色不是蠢货,鲁有德和俞亦珍的表情太过怪异,就连鲁芒的脸色都遮盖不住的慌张。而她之前生过孩子的事儿,上次在家中的时候,就已经证实了,他们几个人都是知道的。如果心里没有鬼,俞亦珍为什么会拿鲁芒来搪塞她?鲁芒都这个年纪了,还能称为孩子么?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么一个了。
在被她遗忘的那段记忆里,在她那个与权少皇有关的车祸噩梦里,还存在一些她与权少皇两个人都不知道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或者就与鲁有德有关。
抬头,望天,她的心里‘嗖嗖’冒着凉气儿。
权少皇冷厉的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小脸儿上,心疼了一下,凉薄的唇就紧抿了起来。思绪转动间,一双诡谲狠冷的眼睛里,危险的光芒乍隐乍现。
然而,他却是笑着的。
“占小幺,我一定会查清楚。”
“嗯……”占色有气无力。
“如果与他们有关……”
说到这里,权少皇顿住了,注视看她的表情,没有了下文。
他掌心的温度太过灼热,烫得占色纷乱的神经突突直跳,脑子里,反复地想起刚才在俞亦珍家的门口听见的几句话,良久,她扬起了唇来。
“随你处理。”
权少皇的眸子危险一眯,打量了她几秒,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勾了勾唇角,目光里放射出来的冷芒,犹如世上最利的冷兵器,利刃烁烁,带着一种寒入骨髓的凉意。
“放心吧,欠我们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他杀气四溢的一句话,让占色心里惊了一下。默了默,她微微转脸,瞅着他脸上浓重的阴郁与冷酷,一口气凝在了胸间。
“我妈她……一定是无辜的。”
“傻瓜!”权少皇扬起了唇角,眸底的阴霾亮了开来,亲昵地顺着她的长发,低头柔声说,“占小幺,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你安心养宝宝,一切都交给我。”
“嗯。”
占色点了点头,没有再吭声儿。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鲁有德真出了什么事儿,她老妈会怎样?
想到俞亦珍的身体,还有她的性格,她突然有点儿头痛了起来!
托着她的腰,权少皇将她抱上车去,又把小十三给安排在了后座,嘱咐了他不许过来捣乱,才回到占色身边儿坐好,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别想太多了,相信你老公我。”
“……”
无语了一下,占色知道这厮见缝就钻的个性。这几天她一直凉着他,虽然不冷,却也不热。这会儿大概尝到点儿甜头,丫立马就粘上来了。想了想,她敛了眉眼,立马就泼给了他一盆冷水。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装了,你还不是我老公。”
脖子一梗,权四爷眉头竖起来了,“我怎么不是了?”
无视掉他脸上的郁闷,占色轻飘飘地叹息,“你记性不好,那我提醒你一下好了。你可不要忘记了,在18楼里,那个婚姻登记处的主任亲口证实过,我们俩的婚姻不做数。”
咽了咽口水,权四爷目光深了深。
从那天回来开始,她都绝口不提那件事儿,也半句都不问唐瑜现在如何了。那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可是他心知,女人越是不提,才越是往心里去了。现在她突然提了出来,才是心防可以瓦解的开始。
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满是愉悦。
“那老婆,我们再去补办一个?”
补办一个,有那么容易吗?
虽然心里的恶气已经落下去了不少,但占色可没想就这么让他过关。
“不用了!没那闲心!”
她说得很淡,可是那锱铢必较的小样子,还是表现在了脸上。
手掌伸过去,抚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权四爷心里叹了叹,把她长长的头发捻起来,缠绕在自个儿的指尖里,感受着那柔顺和温暖,喉咙紧了又紧。
“那你说吧,要怎样才可以?”
“不怎样!就这样!”
“这样是哪样?”权四爷的头皮有些发麻。
“看我心情!”
一只手抚着肚子,占色慵懒地半眯状眼睛,这句话说得有点儿傲娇。不过,也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只有当她用这种不客气的傲娇语气说话时,才证明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证明她的心结在慢慢地解开。而她越是客气有礼的时候,才越是对人疏离和冷漠。
权四爷自然是懂她的。
心里一跳,在她半嗔怨半撒娇的语气里,他来劲儿了。
“好,老子就每天惯着你,直到把你的心情惯好为止。”
侧眸,占色挑眉扫向他,“等到惯好了,你又要怎样?”
她耍小性儿的样子,让权四爷心下有些好笑,却不敢笑出来,只是闷闷地拿手搂着她,“惯好了,再继续惯!”
“得了,收起你这一套,甜言蜜语你说得还少么?!结果呢?”
“老婆……”
男人求饶的声音极软,带着他熟悉的清冽气息喷洒在头顶,让占色心里一叹,收拾起了心情也不再与他玩笑了。转而凝重了脸色,慢吞吞地问他。
“权少皇,唐瑜她怎么样了?”
“嗯?”
摸不准她什么意思,权少皇心跳了跳,俊脸敛起,眉锋挑起,眼神半眯着,一个‘嗯’字儿尾音拖得老长,带着似懂非懂的疑惑,还有害怕她吃味儿找麻烦的担心。
占色没有抬头,直视着前方,眼皮儿依旧耷拉着。
“改天你安排一下吧,我想见见她。”
沉默一下,权少皇才吐出一个字来。
“好!”
弯了弯唇,占色目光烁烁,“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见她么?”
权四爷挑了挑眉头,唇角轻扬起来,一双手松松地揽在她的腰上,掌心在她绵软的腰线儿上小小的摩挲了一下,才柔声哄她。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莫敢不从!”
“去!”头微微低了一下,占色顺手捋一下头发,掩饰脸上的情绪,事实上,一想到他与唐瑜在晚宴上的样子,尤其他脸上那个刺眼的口红印,她的心里就老大不痛快,像吃了只苍蝇似的,堵在了喉咙口,想吐都吐不出来。
哼了哼,她沉着嗓子,轻斥。
“不要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掩盖你的犯罪实事。”
“我哪有啊?冤枉,那天晚上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兜儿里的手机铃声就适时的响了起来。皱着眉头,他瞄了占色一眼,见她表情冷淡,好像对于他的解释也没多有兴趣,不由抿了抿唇,喟叹着掏出了手机来。
看了一眼,他慢吞吞地接起。
“喂!”
不料,刚听了一句,他眉头怪异地跳了跳,就吃惊地‘啊’了一声儿。
“什么?!竟有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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