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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眼看着他圆寂的。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上官靖羽哽咽着,“刚刚还说着话,什么都是好好的。一下子,就没了。”
萧东离深吸一口气,“他是得道高僧,自然有他的命数。泄露天机太多,是该往生了。人间俗事太多,羁绊了太久,如今也算是超脱。”
上官靖羽抬头看他,“何以你们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必想。”他抚着她的脸,“该明白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芙蕖抱着念归从后头走来,“小姐。”
上官靖羽噙着泪,“我没事。”
看着功德池,看着国寺里的一切,芙蕖的心里不好受,“这里是个好地方,是个能让人重生的地方。”
当年她跟傅少鸿的打打闹闹,不就是从这儿开始的吗?
他拿玉佩给她,她一怒之下丢下了水。
那是他的传家玉佩,如今就戴在念归的脖子上。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彼时的芙蕖,便是死也不会想到,跟傅少鸿会有今天。正如一衍大师说的,放下就会得到幸福。她明白得太晚,放得太晚,以至于最后因为自己的执念,而与傅少鸿阴阳相隔
。
上官靖羽扭头望着萧东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握紧了彼此的手。
说好了,这辈子都别放开。
傅声上前,“皇上可否移步,微臣有要事相商。”
萧东离颔首,有芙蕖陪着上官靖羽,他也放心。及至僻静处,傅声才道,“皇上,年世重领兵回朝,这--该如何处置?虽说年世重曾经是太上皇的重臣,但在退位这件事上,多少双眼睛都是看着的,他确实也出了不少力。何况年世重在蒿城与北昭作战,
百姓都看在眼里。若是处置不当,怕是--不好收拾。”
萧东离颔首,“年世重狡猾,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一则攀附太上皇,二则也在我身上下注。但是此人不除,只怕朝堂难安。”
傅声点头,“这道理微臣明白,上官丞相也明白。但--现如今朝堂波动,若是斩杀重臣,怕百官心生有恙,天下人心惶惶。”
“这你就放心吧!”萧东离冷了眸,“我既然能让太上皇一手提拔他,也能让他粉身碎骨。年世重手握重兵,若想朝堂稳定,势必留不得。”
“年世重老谋深算,怕是不易。”傅声还是担忧。萧东离淡然勾唇,笑得淡若风清,“那是因为,我一直顺着他。可是他别忘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是很喜欢金蝉脱壳,喜欢两手准备,喜
欢栽赃嫁祸吗?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傅声皱眉,“皇上的意思是--”
萧东离一笑,不语。
年世重始终是个祸害,此人不除,以他的本事和手中的兵权,想必不出多久,就会侵蚀整个朝廷。到时候拥兵自重,只怕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外臣夺权之事,必须遏制在萌芽状态。
甘州的大军已经跟朝廷大军汇合,如今正在清除萧盛的残党余孽,青墨也赶了回来,所幸一个个都安然无恙。这两日,该处理的事情很多,北昭那头,听说风里花的部下已经夺下了大权,如今正在商议着,是该自立为君,还是扶持傀儡。不过风里花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为君,一则心性不定,二则喜好自由,特
立独行,若是为君,北昭岂非大乱。
而北昭皇帝并无子嗣,北昭皇帝和长公主夏侯丹“暴毙……”之后,风里花便打算拥立先帝的幼子为君。
先帝幼子夏侯志为北昭新君,改朝换代在即,自然也无法与大朔交战。
是故议和便迫在眉睫,北昭使臣不日就会来朝。接待的是上官致远与海润,有他二人在,风里花是半点便宜都占不到的。
素言和萧月,在回东都的路上。
看上去,一切都尘埃落定。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重新开始。
恍惚间,上官靖羽觉得,天下太平了,万物重生。那种焕然一新,摒弃曾经的阴霾,深爱的人可以厮守终身,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夜里,她看着萧东离晦暗的脸色,那双随时随地都能给予温柔的双眸,也渐渐的失去了最初的神采。同坐床沿,她垂下眼帘靠在他的怀里,“以后,是不是该改口,叫你皇上了?”
“皇上是别人叫的,我只是你的爷。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丈夫,你的男人,不是一国之君,也不是天下之主。”他低低的开口,语速平稳,“阿靖,如果有朝一日,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会跟我走吗?”
她笑着,“我爱的是萧东离,不是皇帝。我们都不曾变过,只要你还是你,我就永远都是你的妻子,你的阿靖。”
他点了头,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有你这句话,我死而瞑目。”
“好日子才开始,说什么死不死的?”她抬头,却看见了他眼底的泪光。心下一抽,“到底,怎么了?”
萧东离不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她没敢多问,可心里却像住着魔鬼,脑子里不断的想起曾经的往事。前世,在萧东离登基后的第二天,百官上了折子,弹劾上官家。
也是在那一天,她被打入冷宫,上官家满门皆灭,他爹当即问斩。
她不敢忘记那一夜的大火,刀刃刺入眼睛的疼痛。血腥之气弥漫了整个冷宫,浓郁的血腥味在自己的嘴里散布开来。
疼,钻心的疼。
比身子更疼的,是心。
削足剜目,都比不上心疼。
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覆辙重蹈。
她甚至没敢问,为何前世,他要这么对她。
然则现在,年玉莹都死了,哪里来的年妃,来伤害她?她没有住在冷宫,怎么可能还有冷宫大火?
所以--以前的一切都改变,所以--如今的一切都不会承袭旧事?可为何心头还是如此不安?甚至可以用惶恐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