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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远斜睨着他,半晌后笑得不阴不阳的,“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明知道陆门是深潭,明知道这日子过得就跟走钢丝似的,你说你还不自觉。当初你就不该把夏昼带回来,我劝过你吧?可你呢?当时就跟中邪似的死活要把她留在身边,甚至为了她逼得一个地头蛇无路可走。自己都朝不保夕的,还招惹人家姑娘,你说你缺德不缺
德……”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小声溜出来的,因为陆东深在盯着他,那眼神冷得跟什么似的。
好半天,陆东深起了身,杨远吓得一下子从桌上跳下来,第一个念头是陆东深要对他挥拳头,转念一想应该不会,他现在算是伤残人士。
而事实上陆东深也没对他动粗,估计还真是有伤在身的缘故。踱步到了落地窗前,手里攥着烟盒,站了许久。
杨远这个操心啊,偷偷打量了窗子好久,确定是密封的才放心,没办法跳楼或扔人就好。
陆东深却在窗子前坐下来了,动作有些迟缓。
客厅里的光不算太亮,有月光,大片洒进房间里,耀在黑色大理石上,瞅着就冷。
杨远从没见陆东深这样过。
就那么孤独地坐在那,一声不吱的。
良久后他才用很轻的声音说,“我招惹她是因为觉得,就算再大的风浪我都有足够力量为她挡着,她什么都不用做,躲在我身后就好。可是,我没料到……”
剩下的话他就没再说了。
杨远一直等着,以为他能把话说完,可他始终没继续说。他看着陆东深的背影,不知怎的就是一激灵,小心翼翼问,“你没料到什么?”
陆东深没转过头,却低笑了一声,然后摇摇头。从手旁的烟盒里拎出支烟,然后在嘴里叼了稍许,没点,拿在手里,烟在手指间转来转去。
“杨远。”他的声音很低,“你真心爱过一个姑娘吗?”这话题转得突然,但又不是跟今天谈的事毫无关系,想了想,走上前在陆东深身旁坐下,“怎么说呢?刻骨铭心的还真没有,都是有了好感在一起几天后就没意思了那种。
”
“那就难怪了。”陆东深低叹,“爱情是一种能让人疯了的感情,再理智的人在爱情面前都会妥协。”夏昼是他掏心掏肺爱上的姑娘,他没正儿八经恋爱过,也没这么费尽心思去想着一个女人护着一个女人。当她在会议室里用震惊的眼神盯着他,质问他为什么不信她的时
候,他多想冲口跟她说,傻姑娘,我怎么会不信你?
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
不忍心推开,更不舍得辜负,我喜欢你喜欢地不得了,爱你也爱得不得了,就想抱着你搂着你,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你说你喜欢自由自在,那我就跟你一起自由自在,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愿意给你。
可是,对不起。
杨远转了个身,朝着他,“人家都说时间长了这感情才会深,你说你跟夏昼前后认识也不过一年吧?有这么深的感情吗?”“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陆东深没讥讽他,却是自嘲地笑了笑,“后来我想明白了,爱情就是爱情。感情时间长了可以有,但爱情就是一见钟情,爱上了就是爱上了,爱
情不分深浅。”
杨远听着这话觉得特别有哲理,虽然说他听得是一知半解的,不过这个时候他陆东深说什么都对。
“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杨远决定说回正题,讲真,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陆东深讨论爱情这个话题。
毕竟是俩老爷们,这话题讨论深了总觉得怪怪的。而且,在他杨远的心里,陆东深可是不折不扣的战神,他真是不习惯看见堂堂战神像是斗败的鸡一样在这儿女情长。
“香水配方被盗、你的烟草里面加了剂量,这说明你身边有内鬼啊,得赶紧揪出来。”
陆东深转烟的动作一停,面色渐渐沉冷。
杨远承认自己挺欠的,平时总觉得陆东深不苟言笑的时候没人情味,但这个时候他还真是想念他的杀伐决断,见他冷了脸,杨远觉得还是这样最让他习惯。
“泄露香水配方的人必然是调香团队的人,陆起白可以收买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
“包括陈瑜?”杨远问。
陆东深微微思考,说,“不,应该跟她无关。”
“不可能是季菲吗?她也许会被陆起白收买,如果是她的话,想从调香团队获得最新资料也不是不可能。”
陆东深想了想,又摇头。
“不管怎样吧,有了排除就好办,这件事我去查。”杨远打包票。“也不用刻意查,新品大卖,泄露配方的人肯定心慌,这些天你留意着点调香团队就行,八成就是其中不起眼的调香师。”陆东深分析,“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就会想要往上爬
,往往这个时候就会被人利用。”
杨远点头。
“至于烟,能动手脚的人十有八九是秘书处,利用夏昼不在天际这段时间换了烟。”
杨远一下子想到了景泞,提及,陆东深说,“景泞顶多就是能做出来上传照片的事,再多的,她未必能过得了心里那关。”
“当时夏昼指出景泞是陆起白的人。”杨远提醒他。
“我知道。”陆东深沉沉道,“我相信夏昼说的。”
杨远恨恨咒骂,“这个陆起白到底收买了多少人!”“秘书处的人也未必是被收买。”陆东深纠正,“陆起白最擅长见缝插针,也许秘书处在拿烟盒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是被调换了。不是人人都长了夏昼的鼻子,闻不出来的。
”
“可你身边总留着个陆起白的人太危险,得把景泞打发走才行。”杨远提出建议。
陆东深将手里的烟头往大理石上磕了磕,说,“留着,有用。”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杨远知道自己再多费口舌也无济于事。陆东深的脑子永远想得比旁人快,别人想出十步的时候他也许都想到了百步,虽然他不清楚陆东深把景泞
留在身边要做什么,但肯定不会白留。
杨远见他手里那根烟始终不抽觉得可惜,夺过来叼在嘴里,点着了。陆东深也就任由他抢走,没再拿新的烟,胸口却像是猫爪一样,没着没落的。“你有没有想过……”杨远思来想去的还是倒出了自己的担心,“如果夏昼就是伤了心、就是跟你恩断义绝了呢?”夏昼配合着把戏演绝这只是他的推断,万一不是呢?万一夏
昼就是这么狠呢?虽说他老是埋怨陆东深被夏昼迷得颠三倒四,也总是对夏昼不大客气,但在他心里还是挺认可夏昼的,这年头像是她那种洒脱大方的女孩子少之又少了。两人真就这么分
了,那也挺可惜的。
陆东深老实回答,“想过。”
杨远一怔,看着他。“但是明知道自己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还要拉着她一起死吗?”陆东深看着远处灯火,眼里暗得犹如宇宙荒芜。“男人和女人的心思不同,我可以陪着她去死,但不想让她陪
着我去亡,我只想她被照顾。至于以后……我是男人,怎么等她都行,一个女人,青春耗不起。”
杨远明白。这便是男女间最难妥协的情愫吧,遇上危险,男人想的是要把心爱的女人推开,但女人想的是要跟心爱的男人共患难。决心可嘉,可一旦真是遇上生死大事,男人最先想
着的还是保住心爱女人的命。
见他又陷入沉默了,杨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老半天说了句,“你吧……哎,现在重要的是养伤,伤口不浅呢,我夏昼妹子可真是……哎。”
唉声叹气的有一句没一句的。
半晌后,陆东深终于开口了,嗓音有点哑,“杨远,我是不是挺窝囊的?”
“诶?”
这话要怎么接?杨远叼着烟挠了挠头,他还从没把这个词跟陆东深联系在一起过。
“我太想她了。”陆东深嗓音很低很低地说了句。想得全身都在疼,就好像所有的细胞都在扭曲着叫着她的名字: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