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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浔眼神微动,垂首道:“这是用来安神的『药』。”
“安神?”明景山的眉头愈皱愈深,“她休息的不好么?”
合浔就点头。
“那就赶紧端进去吧。”
“是。”合浔望了一眼已转了身的明景山,似松了口气,提步跟了上去。
午爰此际正伏在榻上小憩。
近来,她总是很易乏。
明景山先了几步走了进来,见她躺在榻上,毯子滑落在地,人都蜷缩在了一团,门也大开着外头还在下雨,不免又皱起了眉。
他将手中的东西搁了下来,弯腰将毯子捡了起来,覆在了她的身上。[]未待作年芳292
动作虽轻,但还是惊醒了午爰。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见是明景山,眼中的诧异更甚,大致是因还未醒的彻底的缘故,表情看起来有些『迷』茫,眼里还蓄着雾蒙蒙的水雾,十分惹人怜爱。
明景山徒感心头一软,他笑笑道:“怎么,你这样看着为夫,可是在怨我这么久没来看你?”
可惜午爰也就『迷』糊了那么一会儿,此际已经反应了过来,她坐直了身子,对明景山不咸不淡地道:“我这里不比其他的姐妹那里,经不起你回回这么砸——”
明景山见她张口便是硬刺刺的话语,却也不生气。
毕竟那次也的确是他不对,动手砸了她的东西。
“我可否理解成你在吃那些女人的醋?”明景山轻佻地笑着,伸手将拿进来的盒子提了过来。
“不就是一个镯子,犯得着如此跟为夫置气吗?”他将盒子在午爰眼前拆开,道:“镯子还你,这蝴蝶发笄凑巧看到。觉得很适合你——”
午爰扫了一眼,脸上没有半分笑意。
“我用不着。你还是拿去送给她们使吧——”
虽然她不知道明景山突然的示好是有什么居心,但她都不想应承。
那个镯子,又岂是他随随便便找一个类似的,就能换的回来的,那是她娘亲临走前,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你什么意思?”明景山瞳『色』渐沉。
他几时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好声好气的主动示好过。
“我的意思很清楚——”午爰看也不看他,眼里似乎没任何情感。“你的东西,我不想要。”[]未待作年芳292
“你!”明景山蓦然起身,“夏暖暖,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午爰轻哼了一声,丝毫不惧:“我怎样做,同你有何关系?”
从一开始便就说好。各取所需罢了。
他不是一直都将她视作一个用来解闷的玩偶而已吗?
她这副表情明景山看在眼里愈加来气。
他真是疯了才会冒雨大老远地去为她找什么狗屁镯子!
她竟还说她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
明景山险些将手中的玉镯握碎了过去,强压下心口传来的滔天怒意,低吼道:“好!这话是你说的。你最好不要后悔!”
话落,他已将手中的锦盒腾空摔下,发簪长钗砸落了一地。
合浔被吓了一跳,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三言两语之间就又砸起东西来了!
待明景山气冲冲地出了房间,合浔才朝着午爰走了过去。
她将手中的『药』丸搁到午爰手边的矮桌上,皱眉问道:“真的要喝?”
“为什么不喝。”午爰抬手端起,盯着暗红『色』浓稠的『药』汁,眼神却不住的起伏。
“你可要考虑清楚才可以——”合浔的声音有些焦急,抓着午爰的胳膊说道:“其实有句话我很久前便想说了。明公子实则对你应是有情意在的,否则也不会任我们留在明府这么久。这些年你能做的也已经都做了,要还的也已经都还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了!”
“他怎会对我有什么情意?”午爰嘴角轻扬,带着一丝嘲弄。
像他这种人,只会将她当做一个玩物罢了。
而她只是想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消息。
这样的两个人,怎会有什么情意在。
“明明就有!”合浔斩钉截铁地道。“不然你又怎会怀上这个孩子!我听其它姨娘房里的丫鬟都在暗地里说,每次明少爷都会亲眼见着她们的主子喝下避子汤!还有,他今日既然肯亲自过来给你送镯子赔罪——”
“够了!”午爰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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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
子时过罢,明夫人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来了水町院。
正忙碌着的下人们忙地过来行礼。
明夫人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径直进了房去。
刚梳洗罢的明水浣坐在一面半人高的铜镜前,一动也不动,一头青丝全然披散在背后,像是一尊绝伦的雕塑,美的没有任何瑕疵。
明夫人遣退了房里的六位丫鬟。
明水浣从镜中看到了她,轻轻地唤了声:“娘。”
“嗯。”明夫人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和蔼之『色』,走到她的身后,道:“娘来给你梳头。”
“谢谢娘。”明水浣轻声地道,声音听不出亲近。
“娘知道这些年来对你太严厉,也没给过你什么好脸『色』,所以你自幼便跟娘不亲。”明夫人将手搭在明水浣的双肩上,神『色』不乏愧疚,“娘也不想这样,可娘自小在你外公家便不得宠,养成了这么一副坏脾『性』,脾气一上来就觉得控制不住——娘对不起你和景山。”
明水浣怔怔地抬头,从镜中看到明夫人的脸,这才发现她老了很多很多。
眼角也不知从何时起,也爬满了岁月的纹路。
她从不知道,她一直在心里埋怨着的娘亲,竟然也有说出这些话来。
“时间过的真快,眨眼间,我的女儿也要嫁人了。”明夫人拿起坠着同心结的梳子,小心翼翼地替明水浣梳理着青丝。
明水浣垂下了眼睛,不知情绪如何。
“娘知道你心里定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娘也跟你爹提过,可是他——”明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似有些哽咽,“我这个娘真是不称职,直到现在也没能为你做过什么事情。”
明水浣听到这里越发的诧异。
她竟然去跟明尧之提过意见?
显然,依照明夫人的脾气,不可能只是心平气和的‘提了一提’...
“娘,这件事情是我自愿的,您不必因此跟爹置气。”
明夫人顿了顿,摇头道:“你心里的人真正是谁,娘哪里会不知道。”
“娘......”
明夫人看了镜中明水浣的神『色』,口气有些复杂地问道:“可你知道娘为什么当初坚决反对,不想让你进宫吗?”
明水浣轻轻摇头。
她的确一直都不明白,在她眼里,明夫人向来爱跟人攀比,说句难听的,就是爱攀权富贵,这毕竟是不争的事实。
可她当初不仅厉言呵斥她不该存有进宫的心思,现下又不愿她嫁给攸允......
“你可还记得你姨母的事情?”
明水浣点头,“自然记得。”
明夫人似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悠远,“后-宫之中,绝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且想一想,娘在明府里甚至都日日不得安生,要顾好后宅之事,又遑论是皇家的后院。你的姨母,别人只当她为一国之母,风光无限,可谁知道她背后又是如何?”
明水浣闻言皱眉,问道:“姨母她,难道过得不开心吗?”
“开心?何来的开心?”明夫人轻轻摇头,“最可怕的还不是要跟数不清的女人抢一个男人,而是你对那个男人付出了真心——若你真的将他放进了心里,便再也看不得他对别人好,这也就犯了最大的忌讳。而你姨母她,便是犯下了这个大错,最后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将明水浣的青丝结成发髻,道:“娘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步你姨娘的后路。”
明水浣闻言心中百般滋味交杂。
即使如此,她还是不甘心。
没有试过...又怎知道不可能?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只为了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想到此处,她便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攥在手心里,强烈的抽痛感险些让她不堪承受。
天『色』微亮之时,明水浣已拜别了父母,坐上了远嫁的喜轿。
许许多多的百姓都早早等在了长街两侧,携家带口的,都是想一睹王城第一美人出嫁的盛况。
长不见头的送亲队伍,大红的喜『色』格外的扎眼,似要将天『色』都映照的鲜红起来才满意。
十里红妆,喜乐不停间歇。
从王城出发,光是到凉州的路程便要一月之久,而且是出嫁的喜队,轿里还有娇滴滴的新娘子,自然不可急赶。
因有着上次在齐纳山被劫走了粮饷一事在前,明尧之这次分外的小心,加上有攸允派来的迎亲大队相护,直到出了齐纳山,也没见到半点异常。
明景山将明水浣护送出了齐纳山,这才带人调头回转。
此时太阳已没入西山里,成簇的晚霞痴缠在一起,一如既往的明丽,各形各状的堆满了半边天,恍然一见,美的动人心魄。
明景山眯眼望着无形涌动的晚霞,并未急着驱马。
直待天『色』转暗,他才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山中,只隐约可听见嗒嗒嗒的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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