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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里,小拇指大的蚊子不停的飞来飞去,四周一片寂静,胡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手里抱着九五式微冲,猫着腰,缓缓地行走于落叶之上,枯枝烂叶在皮靴下发出轻微的咔擦声,这一片地形很可能有埋伏。
胡斐脚下一顿,轻轻的一挥手,身后的猴子,蝎子,花猪分别带着十个人分散着包围而上,寂静的丛林里只有“沙,沙,沙”的脚步声,宛如一条条蜿蜒逶迤的长蛇在轻盈地蠕动于丛林之中。
胡斐警惕的看着四周,突然远处的亮光一闪,有重狙,立即通过耳麦喝道:“所有人注意,十二点钟方向,猴子,花猪你们掩护,蝎子上!”
他的声音刚落,枪声猛然间如同爆豆子一般的响起,一颗接一颗子弹击碎了他附近的数枝树干,一时间枝叶碎屑横飞:“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连长,小六子踩断了根数枝,暴露了方位,谁知道狗日的恐怖分子就匍匐在我们左侧五十米处!”猴子急促的汇报着,他那边的枪声太大他的声音几乎湮没在枪声里。
“就地组织反击,不要冲锋,等待后援!”胡斐果断下令,随即命令其他小分队包抄过去。
他自己则慢慢的猫着腰沿着大树之间的空隙,之字形状前进,必须干掉这个狙击手,一旦被压制在这小沟壑中,只要一被对方火力死死压制住,再想要冲出包围难度很大。
情形有点不对啊,一股很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胡斐立即一个战术前滚,同时扣动了手里的扳机,就在他的双脚落地之时,枪口喷出一条火龙,对面的灌木丛里传来一声声惨叫,随后对面的子弹如暴雨般地倾泻过来。
一个弹夹打完,胡斐脚下用力一顿,整个身子立即闪到一颗大树后,迅速换上单价,胸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低头一看,隐约可见左胸处一股鲜血正不停地向外涌出。
用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胡斐扭了扭脖子,左脚迅速用力一点,右脚同时一个横跨,同时手指用力地扣下扳机,手里的九五再次喷出一条愤怒的火龙。
“哒,哒,哒”
枪机里退出来的子弹壳如同雨点般的落下,胡斐迅速地移动着脚步,防止自己被对方狙击手锁定,只要争取了时间,蝎子他们就能把那个狙击手挖出来。
“哐当!”
耳畔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胡斐心里一颤,这声音他很熟悉,这是枪机耸动的声音,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旋即一阵刺骨的冰凉顺着脊椎向全身蔓延开去!
“啊!”胡斐大叫一声,翻身而起,满头的汗水如雨点般的低落下来,眼前一片漆黑,双手用力地捂着脸颊,汗水顷刻间顺着他手指间的缝隙流了下来。
伸手拉开窗帘,营区里的路灯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
天亮了,也是时候离开了,胡斐叹息一声,伸手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收拾行李。
两个月前团政治处主任找他谈话,说是可以考虑他的个人问题了,胡斐知道自从几两年前在南亚丛林里那一场战役之后,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战士的要求也越来越苛责了,已经引起了上级首长的不满了。
可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知道,上了战场,多一分能力,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口号,又有多少人会真正把它放在心上?那种在战场上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一个个倒下的痛苦,谁能感受得到?
也只有胡斐这种经历过战场杀戮的人才会深有体会,可这些在某些首长眼里有些不合时宜了!
该走啦,胡斐直起腰杆,打量了寝室一眼,他的东西不多,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把一些东西都邮寄回去了,今天他就只有一个背包而已。
胡斐慢慢地将军装上的肩章,领花统统卸了下来,从今天开始他就不再是共和国的一名军官,只是一个转业等待分配的退役军人而已。
伸手拉开门,一阵寒风迎面扑来,胡斐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看一眼他足足呆了二年的宿舍。
冬日凌晨的营区,很安静,狂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漫天飞舞,胡斐驻足良久,还是决定去升旗台那里看一看,他就是在那里被团政治部宣布的二等功,就在那里成为全团最年轻的副营长!
他成了全团官兵关注的焦点,却再也没有人想起那些永远埋骨在异国他乡的人,那些壮烈牺牲在南疆的兄弟,那个帮他挡子弹的兄弟!
寒风凛冽,吹得血红色的五星红旗猎猎作响。
胡斐矗立在旗杆下良久,良久,慢慢地抬起手,庄严地敬了个军礼,虽然他已经没有了肩章,没有了领花,但是他的军姿依然庄严提拔,军礼依旧标准如昔!
远处士兵居住的营房屋檐下,几个穿着笔挺军装的士官整齐地站成一排,带头的一个三级士官低喝一声:“向副营长,敬礼!”
“唰!”的一声响起,五只右手整齐划一的行礼,五双亮闪闪的目光追随着胡斐那渐渐模糊的身影远去。
这个五个士官是胡斐的江南老乡,更难得的是他们五个人加上胡斐都是江南省雍州市人。
“班长,为啥副营长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走?”一个稚气未脱的一级士官有些不解的问,带头的三级士官瞪了他一眼:“你晓得个屁,营长是不想难过,我们营每年全团大比武都是第一名,靠的还不是咱们副营长,你以为他舍得离开吗?”
“那副营长可不可以不走呢?”另外一个一级士官也有些不解,三级士官长叹一声:“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记得营长常说的话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胡斐并不知道他的用意被一个老乡兼前部下识破了,此刻,他已经走出了营区,在哨兵的敬礼下,默默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