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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二章心态

王越练功夫的进境到底有多快，这世上除了王越自己之外，没有人比苏明秋更清楚了，但即便如此，这一次眼见得王越突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下子就把六合拳的功夫进展到了内外合一时时不移不变的地步，也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顿时就觉得自己哪怕从前已经尽量高估了王越练功的速度，可到头来却显然依旧还是大大低估了自己这个小师弟的本事!

苏家的六合拳之所以又被称作心意六合，究其根本就是在于这门拳法武功一入上乘，便是处处讲究心意，内外六合也从纯粹的发力用劲为主的外三合，逐渐转变为以心意精神为主的内三合.心意气力，相辅相生.

然而，心意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本身就是属于虚无缥缈的，一般人就算是资质再好，想把这门拳法由外而内，练通六合少说也要十年的功夫打底儿才行.但就这还仅仅只是算入了门，拳法登堂入室，勉强摸了点儿上乘的边儿，还远远称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六合归一.

而事实上，苏家历代以来虽然号称高手层出不穷，可是真正能把他们这门家传武功练到心意层次，深之又深的，每一代也是屈指可数，寥寥几个罢了.

甚至于，在这些人当中，苏明秋找遍了自己的记忆，都没能找到一个能和王越一样，在他这个年纪，不到二十岁就达到这种境界的……。

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饶是以苏明秋如今的心性，也会忍不住问了王越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雪山密教的功夫真的很厉害！尤其是他们的手印和真言，给我的压力更大。”

王越一口气似乎吐出了浑身的浊气，同时也将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正值心情舒爽之际，听到苏明秋如此一问，当下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当时是如何突破的情形讲了出来。

同时，他的脑海里面也像是放电影一样，将自己和丹增上师交手时的种种状况，巨细无遗，一一演化。虽然自从回来以后，他已经先后数次回忆，已经把两个人之间的交手过招分析了个遍，但此时再回头看时，却依然是让他感受颇深。

尤其是丹增上师被他打死的那一瞬间，更是叫人记忆深刻。

当然了，王越这也不是为丹增上师这个老喇嘛的死感到可惜，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像是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太少了，轻易难得一见。不然，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对手，几番磨砺之下，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的功夫肯定会进步的更快。

而事实上，自从王越在这个世界上醒来，开始接触武道之后，他练拳的时间虽然不长，可碰到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但不论是在加入铁十字军之后参加的流派集训，还是后来跟随苏明秋练拳，明悟东方武术遇到的一连串高手人物，几乎也都无人能对他造成真正的威胁.而这些战绩，毫无疑问也让他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了无比强大的信心，令他在面对任何对手的时候，都不会有半点的势弱.

并且，这一段时间内，他还不止一次的面对血鲨部队的围剿和狙杀，任凭对方的枪械武器威力有多么的巨大，又人多势众，占据天时地利，可结果都也奈何不了他分毫.不是被他正面强行击溃，就是审时度势从容退走.

是以，身经百战之后，渐渐的他的心里也对他的那些敌人和对手，生出了一种注入’尔等都是土鸡瓦狗’一般的藐视和不屑.总感觉类似的敌人就是再多，自己肯定也能最终一战而胜.

但是，就在这最近的几天里，当他依次遇到了严四海，赵祯和丹增上师这三个人之后，连续几番搏杀下来，他才重新开始反省自身，知道自己的心思有些飘了.到底是小看了这天下间的英雄人物.虽然这几次的交手他也没输，可也赢得艰难异常，甚至最后连人都没能留下来.

尤其是这次，面对着年龄都不知道有多大多老的丹增上师的时候，带给他的压力更大.甚至连王越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如果换个场合，两个人真要再打一次，那最后的结果谁输谁赢，谁生谁死，还真是个未知数.

而也正是通过了这一战，王越在心里才重新定义了自己的位置，将之前的那种飘飘然的心态给落在了实处.

“连一个老成那个样子的老喇嘛，都能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秘法武功，层出不穷，那么放眼四海之外，天下又是何等之大，像他这样的人物自然也是绝对不在少数的.更何况远在大洋彼岸的唐国，民风彪悍，更是东方武道的祖地，历代以来号称高手如云，想来也应该不会缺少比他更厉害的人的……。”

王越心里念头转动，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却想到了很多。而等到他把自己和丹增上师交手的经过和苏明秋说完之后，两个人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十几里，重新来到了海边。

在这个过程中，苏明秋一直仔细的听着，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很凝重和严肃，并且他的手也在无意识的颤动着。时而单手一划，掌缘轻抖，时而双手齐动，上下画圆，动静之间就把他面前的空气搅得暗流汹涌，好似一锅粥一样。

显然，他这也是听入了迷，把自己彻底带入到了王越的角色中去了。虽然面前是没有人，但在他的脑海里却已经是相当于自己和丹增上师那个老喇嘛已经打了一场。

王越看见苏明秋在虚空画圈的样子，就想起了自己和他交手试招时候的那种招招受制，力道不能尽发的难受感觉。

就好像之前遇到丹增上师的那一手缠法，任他爆发力多强可一接触立刻就被转移分化，卸掉了大半威力。

不过，他们两个人走的虽然都是以柔克刚的路子，但苏明秋的拳法无疑表现的却是更加难缠，双手划动时就好像云卷云舒，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充斥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味道，上下轮转，进退自如。完全不像丹增上师那种宛如蜘蛛结网，令人寸步难行那般的刻意。

是以，两人只这么一比较，自然是高下立分。

苏明秋的云手乃是他这一生武学的集大成之作，虽然也是脱胎于自家的心意六合拳，但如今却早已经跳出了单一拳法的藩篱窠臼，走出了只属于他自己的一条路。

只凭这一点，如果放在国内，不论古今，他就完全当得起一声武学宗师的称呼。是完全可以开宗立派的了。

“师弟，这次你能赢，的确是有些侥幸了啊！”

又过了一会儿，苏明秋慢慢收手，忽然间就长长的感叹了一声，道：“密教的功夫迥异各家拳法，从来都是自成一派，三脉七轮，瑜伽真言，如果不是事先有过一定深入的了解，一般人想要在那些喇嘛的手中占到便宜，也是实在不容易！尤其是像你今天碰到的这个老喇嘛，更是难缠至极，刚才听你详细说了那么一遍我也代入其中作了一番印证，相互对比之下，也亏得是你体力强横，耐力悠长，最后才逼得对方不得不和你硬拼，否则，但凡这位丹增上师再年轻几岁，你都别想囫囵个的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嗯，我也不止一次复盘过这次交手。那老喇嘛的功夫实际上火候比我老辣的多，单凭武功也稳胜于我。可惜到底是年纪太大了，即便施展了秘法，保持住了年轻时候的体力，但却也无法长久。最后只能和我拼体力和耐力了。说实话在我的敌人里，他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强的。严四海虽然也狠厉害，可在他面前估计连三十招都撑不过去，就得跑了。”

王越点点头，对于苏明秋的这种说法明显相当认同。

“而且这人的功夫能刚能柔，刚起来无坚不摧，柔起来练力成丝，倒是和七叔你的那一手云手有点类似了。只可惜你们碰上的时候，只照了一个面，不然打起来应该是很有意思的。”

“密教的瑜伽大手印有龙象一脉，你说的那应该就是大雪山的白象形。这个丹增上师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喇嘛，当初赵祯一家逃亡海外，之所以能逃过龙骧卫的一路追杀，大半的原因都是此人的缘故。不过他功夫虽高，却并不纯粹，我若和他交手，只需紧守本心，一念不动，他的真言便震慑不了我的心神，再打起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十分钟之内，我应该是可以占尽上风的。但要想把他彻底打死，那就也得和你一样与他拼体力，拼消耗。”

“和我一样么？”

王越听了苏明秋这么一说，心里也点了点头，觉得和自己估摸的差不多。丹增上师的实力虽然厉害的很，但他的修行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子，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武道，所以在这一点上说，他真要和苏明秋交手的话，单凭拳法武功真也比不上苏明秋的纯粹。

而且苏明秋的拳法时至今日早已圆融一体，内外合一，虽是纯粹的武功，但本质却已经开始了炼气化神的步骤，心与意合，意与神合，一副心灵之坚定就算老喇嘛的真言最能撼动人心，其实对他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只是两个人的年纪毕竟都不小了，打法又有颇多的相似之处，真要生死相搏，苏明秋固然能够在十分钟之内占尽上风，可丹增上师的秘法迭出，还能借助外力加持自身，如此一来一去，也就等于拉平了彼此间的差距，再想要短时间内分出个生死来却显然没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