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润物细无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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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姐虽然是未经人事的女子,但在虚妄的精神世界里,却并非羞涩的妹子,各种手段十分熟稔,甚至花样百出。

所以她一旦放开了思想,用现在的话来讲,那叫一个老司机,好嗨哟。

而小木匠一来喝得有点儿高了,脑子反应迟钝,二来身子却是火热,毕竟青春年少难自持,当下也是没有忍耐住。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天雷勾动地火,不过就是有点儿不太方便叙述。

有一首《子夜四时歌》,却道:“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此乃南朝乐府民歌,收录在宋代郭茂倩所编《乐府诗集》中,属“清商曲辞,吴声歌曲”,相传是晋代一名叫子夜的女子创制,多写哀怨或眷恋之情。

又有一首,“梅花帐里笑相从,兴逸难当屡折冲。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情超楚王朝云梦,乐过冰琼晓露踪。当恋不甘纤刻断,鸡声漫唱五更钟……”

诸多诗词,道尽人间悲欢之离合,文人雅士之苦楚,自不必言。

一夜过去,乱雨纷飞梨花落,小木匠从梦中醒来,身后贴上一具温热身躯,这才想起昨夜的那场混乱,脑袋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感觉到疼痛无比。

他敲了敲脑袋,感觉头疼欲裂,身后那女人却温柔地说道:“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一夜过去,小木匠已经从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小鸡仔变成了雄鹰,心态转变,诸多疑惑却也全部消解。

他回身过来,揽住苏小姐的粉臂,柔声说道:“的确,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谢谢你……”

苏慈文紧紧搂住了小木匠的背,在他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声说道:“其实我也应该谢谢你——你或许不知道,虽然那邪物被轰散了,但它留给我的精神影响,却一直压制着我,如果不是你,不是昨夜,我或许永远都走不出来了……谢谢你,让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也让我明白了现实世界,比意识和精神上的臆想,要更加精彩和真实……”

小木匠听到她真诚的话语,不由得越发感触起来。

旁人看她,只觉得苏家小姐高高在上,人生仿佛在云端之上一样,但事实上,谁又能够明白她的苦楚与孤独呢?

许多事儿,不深入接触,你是没办法触及心灵的。

小木匠抱着她,低声说道:“我感觉我有点儿爱上你了……”

苏慈文听了,哈哈一笑,却是洒脱地站起了身来,当着小木匠的面穿上了一袭裙装,然后对他说道:“你在这儿休息吧,我得去找我父亲了;明日我就要上峨眉金顶,凌晨便走,可能就不会相见了,就此告别,日后若是有缘,重逢再见……”

她的洒脱让小木匠自惭形秽,他本以为苏慈文跟他一夜春宵之后,会缠上他。

他也的确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没想到苏慈文居然要离开了,而且或许再也没办法见到。

而昨夜,却是他与苏慈文彼此的第一次……

小木匠突然有些舍不得了,但苏慈文却不给他挽留的机会,说话间,却是利落地离开了,留下了一屋子的香气。

半个时辰之后,小木匠回到了医馆,正好碰到出门的屈孟虎。

两人在门口打照面,屈孟虎鼻子抽了抽,嗅了一下,笑了:“想通了?”

小木匠有点儿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去摸了一下鼻子,屈孟虎对他很是了解,说别心虚啊,这种事情只要是你情我愿,都很正常,而且一个男的,必须得过了这一道坎,方才能够成长为男人——嗯,是那位苏小姐?

小木匠吓了一跳,说你怎么知道的?

屈孟虎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你身上那股讨厌的诅咒印记没了,再联系前后,不是苏小姐,难道是你那位娇滴滴的未婚妻不成?“

这家伙将人心看得很透,当下也是将自己新添的烦恼跟他说起,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屈孟虎听完,忍不住乐呵呵地说道:“你给她骗了,那丫头够有心机的,来这一手,大概是感觉到她跟你的感情差一点儿,若是强行与你黏一块儿,会被你小觑,从而腻味,所以才会如此。她留了一小勾儿,把你的心思给勾住,到时候若是再见面了,你必然就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去……“

小木匠有些不相信,说真的?

屈孟虎自信地说道:“信不信由你,我跟你讲,感情上的事情呢,你多经历了,就会发现……额,对了,顾家妹子的这件事情,你到底决定了没有?”

小木匠点头,说我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清楚了,有的事情是真的勉强不得,即便是我师父定下的。

区孟虎有些惋惜:“不过你师父的眼光是真不错,而且顾蝉衣那小姐儿是真的漂亮,跟天仙一样,虽然性子有点儿娇惯吧,但都是小毛病,好好调教一番就行了,你若是错过了,说不定以后会后悔的。”

小木匠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不后悔。”

屈孟虎盯着他,说真的?你确定的话,我可要下手了啊?嘿哟,实话告诉你,我看那姑娘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长得跟天仙似的,也就是碍着你的面子才没有下手……

小木匠愣了一下,说不可能吧?

屈孟虎有些羞涩地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不?

小木匠说你要喜欢就去吧,我不拦你。

他双目清明,话语坦荡,屈孟虎瞧见,叹道:“得,瞧出来了,行吧,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那位蝉衣小姐自小受人追捧,性子难免有些娇气和高傲,虽说我若使些手段,也能拿下,并且让她俯首帖耳,但终究还是太耗费时间……“

小木匠问:“不追?”

屈孟虎哈哈大笑,说:“我还有血海深仇呢,可没时间在她那儿耽误……”

说完,他对小木匠说:“你先进去吧,我有事出去,中午回来跟你聊。”

说完他离开了,而小木匠跟医馆掌柜借来纸笔,回到房间里,开始给顾西城写信——他不确定顾西城下次何时会来,而他则已经打定主意离开了,所以觉得留一封信,表明心意,这样也是极好的。

他常年干着粗活,做的是木工营造,虽然识字,但文采一般,所以这封信的遣词造句,以及语气措辞都得反复纠结和修改。

这信一直等到了屈孟虎谈事儿回来,方才写好。

他让屈孟虎参谋一下,那家伙瞧了两眼,说行,写得挺好的。

小木匠瞧见他一副应付差事的样子,有点儿恼,说认真看,我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写出来的呢。

屈孟虎伸了个懒腰,说道:“其实你只需要表达两个意思——第一,我感觉我配不上令爱,自惭形秽;第二, 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还是好朋友……这两点说清楚了就行,人家是聪明人,用不着瞻前顾后……”

这事儿确定完,屈孟虎问小木匠接下来的打算。

小木匠告诉他,说准备去找一找顾白果,确定她安全了才放心,不过如果屈孟虎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也可以。

屈孟虎说我最需要你做的,就是赶紧成长起来——你现如今基础扎实,又有方法,但到底还是差点劲儿。你只有真正成长起来,独当一面,到时候方才能够帮我……

小木匠点头,说明白了,又问屈孟虎的打算。

屈孟虎对他说道:“昨天颚北来了几个兄弟,说是一个叫做‘法螺道场’的组织,我跟他们聊得挺投机的,觉得有点儿意思,所以可能回去一趟那边,学点东西,交点朋友。”

小木匠赶忙说:“我陪你去?”

屈孟虎婉拒了他的好意,说不必了,此事并不危险,而且我一人行事也比较方便,咱们约定一个联络方式,随时保持沟通就行。

两人说好,收拾了东西,将那信封交到柜上,然后出门吃了个饭,便告别离开。

江湖儿女,便是如此洒脱。

那虎皮肥猫虽然恢复了自由,但却没有离开,而是跟着屈孟虎一起走了。

送走两人,小木匠去先前那面摊拿回木工器具,然后趁着夜色,出了锦官城。

出城的时候下了毛毛细雨,却是正应了杜甫先生《春夜喜雨》中的描写,正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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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匠出城之时,顾西城也收到了医馆辗转送来的书信。

读完之后,他将信扔在了桌子上,对旁边的女儿痛斥道:“你看你做的好事……”

顾蝉衣白裙胜雪,越发出尘,瞧了几眼那信纸上工整的字迹,脸上却流露出笑容来:“他倒是蛮有自知之明的。”

顾西城瞧见女儿这般开心,冷冷笑道:“不过是谦辞而已,人家是嫌弃你性子太过于娇气了。”

顾蝉衣脸上挂不住了,眉头跳动,说他敢瞧不上我?哼……

顾西城叹气,说道:“你呀你,坏了我与鲁兄的大计啊,唉……”

他在反思,自己对爱女这么娇惯,到底是对是错,而顾蝉衣却忍不住说道:“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父亲您这么大动干戈?”

小木匠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一个摸爬滚打、卖苦力的底层小子而已。

就算是甘墨走了些狗屎运,但与她结交认识的那些名门高徒、公子哥儿的档次相比,差得实在是有一些远。

知女莫若父,顾西城自然知晓她的想法,忍不住说道:“一个能够斩下鬼王头颅,让渝城袍哥会新任龙头逢人便夸的甘墨,一个能够左右锦官城局势,将花门以及青城山外门势力最大的潘家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他的未来,你觉得会有差?”

他想起董七喜的讲述,摇头叹气,却又耐着性子跟顾蝉衣解释着,而顾蝉衣听了,却越发恼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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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康金沙江畔,一大片浓密的原始森林之中,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正在江畔石滩上行走着,在她的肩膀上,却是背着一根长约三丈,直径四尺的巨木。

这样场面着实违和,那木头沉重得让人绝望,少女每走一步,洁白的脚丫子便在石滩上留下一个深坑,一直没到膝盖之下去。

这使得她每走一步,都难如登天。

她那张可爱俏丽的小脸蛋儿红彤彤的,上面满是汗水流淌而下的痕迹,大滴大滴的汗水落在鹅卵石上,摔成八瓣去。

她咬牙往前走着,但终究还是有乏力的时候。

然而每当她停下脚步歇息的时候,便有一道鞭子,恶狠狠地抽在了她浸润湿透的汗衫之上。

那鞭子落下,是用了狠劲儿的,甚至能够听到抖鞭子时的炸响声。

而那汗衫也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鞭子,早就成了碎布条,上面染满了鲜血,有的已经结痂凝固了,有的还流淌着,跟着汗水,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

而汗衫之下的背上,则是皮开肉绽,甚至还能够瞧见白色的骨头……

天知道这个少女,是如何能够忍得下来的。

她就那般咬着牙,不再停歇,继续一步一步地走着,而挥舞鞭子的,是一个光头老尼。

那尼姑打完一鞭子,然后严厉地说道:“大雪山上,不但有高手无数,还有守山神兽,你若是想要救出你母亲,就得吃尽这人世间的苦头,将你所有的潜能都逼出来,才有那么一丝希望。你若是懈怠一分,还不如直接跳进那江水里去……”

她恶声骂着,而少女咬牙,一句话都不说。

她一步一步地走。

在她的身后,那血迹与汗水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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