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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京华的表情颇有些无奈,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水蔓菁。
殷岩柏上次说,水蔓菁的问题,他会自己解决……她以为水蔓菁或许已经不在晋王府了。
却没曾想,她刚主动登门,就迎面遇上……这小师妹不会多想吧?
“你们都退下。”水蔓菁站在魏京华对面,把丫鬟的手推开。
她眼睛看不见,耳朵却灵的很,一旁的轿夫丫鬟,以及门房都站着没动……
她脸色一沉,“我吩咐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水小姐息怒。”丫鬟福了福身,向后退进了侧门。
门房也进了侧门,却是站在门口向外窥视。
“把门关了。”水蔓菁冷声说,似乎越是看不见的人,就越是敏感怕人看吧?
魏京华无所谓的耸耸肩。
吱呀一声,晋王府的侧门关上了。
水蔓菁深吸了一口气,提步向魏京华靠近了一些。
魏京华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不想欺负一个看不见,又过于敏感的女孩子。
“上次的事情,谢谢魏小姐,谢谢你照顾我师兄。”水蔓菁柔柔一笑,福了福身。
魏京华点点头,“水姑娘别误会,我今日登门,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乃是公务前来寻晋王爷。”
“什么公务不能在外解决,还要追到家里来?”水蔓菁脸上带着笑,语气却有些严厉刻薄,“虽然魏小姐有绣衣使的官身,但毕竟是个女子,所谓人言可畏,身为女子还当多顾惜自己的名声呢。”
“多谢水姑娘提醒,我晓得。”魏京华随口应道。
“那就还请魏小姐明日白天在朝堂上寻我师兄吧,有什么公事,最好在白天说完了,别等到夜里再纠缠不清。”水蔓菁嘴角带着轻嘲。纠缠不清几个字也说的意味深长。
“有些事情不便在朝堂上说,只能私下里询问。”魏京华脸上客气的笑容已经收敛起来,换作严谨的神态。
水蔓菁却越发不满,咄咄逼人,“既然是朝堂上都不便说的事情,那魏小姐就更不应该找上门来了!岂不知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还要顾着王爷的名声吗?鹰扬府里是没有男人了吗?什么事非得你这一女子抛头露面,眼看天快黑了还到尚未娶妻,尚未有女主人的晋王府上来?”
魏京华看着竖起满身刺,神情宛如女主人一般的水蔓菁,不由升起一抹怜悯同情,“水姑娘说的也是……”
她话音未落,却忽闻有利刃破空之声,奔着两人而来。
魏京华心底一惊,下意识的抬手推了一把水蔓菁。
水蔓菁眼睛看不见,重心亦不稳。她被推了一下,立时向后跌去。
噗通,她跌坐在地,“当”的一声,一枚梅花形的暗器,正打在她刚刚站立的青石地上,溅起了火星。
水蔓菁惊呼尚未出口,又是几枚暗器朝她打来。
魏京华顾不得说话,动作像是训练出的本能,比脑子还快的径自把水蔓菁从地上拽起来一把推向晋王府侧门,口中更是含住常武才给她的哨子,猛吹起来。
先前听殷岩柏和常武都打过呼哨,清脆悦耳犹如鸟叫。可哨子在她口中,吹出的音却是尖利刺耳,只把人的耳膜都要刺破了。
“开门——”水蔓菁虽看不见,也终于晓得事情不对。
“别叫!”魏京华低喝一声,非但没躲,却是顺着梅花镖打来的方向急追过去。
她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这会儿更是天光昏暗,连路都要看不清了。
高墙街巷的阴影之下,隐约瞧见了一个身影一晃而过,钻进了一条窄巷之中。
魏京华立即提气快追,虽无轻功却也箭步如飞。
待她追到巷子口,却见那黑影正一步步倒着向外退,背对着她,越来越近。
魏京华往巷子那头远远一望,一个高健的身影,正立在巷子口的天光之下,犹如一尊大佛一般,挡住了这人去路。
魏京华屏气凝声,正欲上前一击。
那人却猛地回过头来,顺势抛出数枚飞镖,直打魏京华全身。
魏京华侧身一闭,却是让出了巷子口的位置,叫那人得以逃窜。
他提气跃上树梢,欲借势跳上房顶,从高处逃走。
却见他忽然如腿脚抽筋了一般,“嗷”的叫了一声,没能跳上院墙房顶,却是一头栽了下来,摔在地上。
魏京华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捏住他的脸,不叫他的牙关合在一起。
殷岩柏此时也从巷子那头追了过来,他抓起那人的脖子,一个手刀劈了下去,那人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殷岩柏与魏京华,异口同声问出这话来。
两人这般默契,不由相视一笑。
魏京华说道,“离上次那人窥伺已有半个月,对方死了一个死士,却毫无动静,我觉得再耐的住性子,也不可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除非对方已经放弃了。”
“因为折了一个死士就放弃,说不过去。”殷岩柏摇了摇头。
“不过是碍于王爷一直派人保护着,叫他们无从下手罢了。常武撤走了保护之人,他们果然就出手了。”魏京华皱起眉头,略微不解道,“只是为什么这次刺杀的对象,竟然是水姑娘呢?”
殷岩柏也拧着眉,“等他醒了就知道了。”
他抓起地上那人,扔给赶来的常武,“绑起来送去刑房,牙槽里可能有毒药,搜一下。”
抬眼之际,他恰瞥到水蔓菁正站在侧门里头,倚着门边,瞪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像是在向他张望。
“送师妹回房间。”
“我不回房间!”水蔓菁立即扬声说道,“师兄不是要审问那个人吗,我也要去!”
魏京华错愕的挑了挑眉,看水蔓菁的样子,虽说年少之时没少受罪,命途多舛。但后来也是被殷岩柏保护的很好,养尊处优。审问嫌犯可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事情,她那小身板,能受得了刺激么?
“这不是玩儿,你去干什么?”殷岩柏哼了一声,面色微沉。
“他要杀的人不是我吗?人要取我性命,我却连审问都不能听吗?”水蔓菁忽然放软了声音,“师兄,有你在我不会害怕的,求你叫我也听听吧?”
殷岩柏正欲回绝。
魏京华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不如叫她去看看,知道这事儿不好玩儿,她自然就回去了。王爷劝的再多,都不如她身临其境。”
就像你告诉小孩子别摸开水,烫!他不信,自然是叫他摸一下,他就信了。
殷岩柏抿了抿唇,“好,叫你去。”
水蔓菁在袖中的手不由攥紧,一方帕子几乎要被她扭烂。
她耳朵灵,魏京华小声低语她却也听见一字半句。她可怜哀求,师兄都不答应,魏京华只说一句,师兄就同意了……
这究竟是亲疏有别?还是师兄对那魏小姐特别言听计从呢?
魏京华随殷岩柏一同来到刑房,阴暗潮湿的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这里似乎刚熏了檀香,非但没压住血腥气,反而更显得那血腥气狰狞恐怖。
刚进了刑房,水蔓菁就紧紧的抓住殷岩柏的衣袖,半边身子都靠在他的胳膊上。
“你若觉得不适,我叫人送你回去。”殷岩柏说。
水蔓菁连忙摇头,却是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殷岩柏命人抬来了一张椅子,叫水蔓菁坐在上头,他欲抽出自己的袖子,水蔓菁却抓的紧,手指都泛了白。
“害怕?”他问。
水蔓菁白着脸,摇摇头。
他抽了抽衣袖,她终于不情不愿的放了手。
殷岩柏提着满是倒钩的鞭子上前。
魏京华却伸手拦住他。
“怎么,你也看不惯血腥的场面?”殷岩柏侧脸看她,“你去外头等着,他吐口了我叫你进来。”
魏京华却是摇摇头,“王爷这法子太粗鲁了。”
殷岩柏闻言瞪眼,粗鲁?她嫌弃他对嫌犯粗鲁?
“难不成我好酒好菜,把他供起来?”
“叫人招供,还有许多巧计,”魏京华缓缓说,“文雅点的。”
殷岩柏狐疑的看她一眼,提着鞭子走向一边。
魏京华叫常武脱了这人的衣裳,只留着一条遮羞布,绑住手脚大字挂在木头架子上。
她从袖袋里摸出金针,飞快的捻入这人皮肉。
刚扎到第五针,被打晕的这人就醒了过来。
他猛咬自己的后牙槽,却惊愕抬头……
“你在找这个?”常武摊开手掌,里头有一个羊肠缝制的小药囊,绑在这人的牙上藏在口中。
“给我个了断!我是不会开口的!”他低沉的说了一声,就紧紧的闭上嘴。
魏京华哼笑,“话别说的太早。”
说话间她又扎了几针下去……
刑房里安静,只听几个人错落有致的呼吸声,一点儿也不像是正在行刑。
反倒是叫刑房外头守着的侍卫深感莫名……以往哪次刑讯逼供,里头不是鬼哭狼嚎的?
他们经常根据里头的哭嚎声猜测,里头的人还能熬多久才招供。
可今日实在太安静了,静的他们无从判断。
“啊啊啊……你、你干了什么?”吊在架子上的人,一开始不以为然,既没有鞭子,也没有辣椒水,没有炮烙……刑房里还守着两个女子,想来他会很容易熬过去。
没曾想,魏京华的针还没有扎完,他身上就极度的瘙痒起来。
那种痒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痒的人恨不得把皮肉都扒下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