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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些年以前,有一个小姑娘,从小孤苦无依,流浪四方,直到有一日,被一个青楼老鸨慧眼识珠,带入青楼之中慢慢养育。
当小姑娘出落得越发美丽,那老鸨终于在一个富商的重金之下,将她送入了一间房中。
那天之后,小姑娘便成了小女人。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来自清溪剑池的执事,那执事在春风一度之后看出了她的修行资质,带她进了山门。
同时,执事还存着有别的险恶心思。
她在入山之后,顺利地开始了修行,在此之余,还要供那执事玩乐,甚至到了后来,那执事还将她作为晋升之梯,送予某位长老。
她曾经怨憎过命运的不公,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轻生,但都被那颗不甘的心拦了下来。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一袭鲜艳的红衣,遇到了一个张扬的少年。
红衣似火,她便如飞蛾一般扑了过去。
至少,她不用再在不同的枕席上辗转忍受。
谁曾想,那团如火的红衣并未灼伤自己,反而尽力地用自己的光芒,庇护着来自四周的黑暗。
她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两个月。
她祈祷着,愿每一颗如她一般流浪的心,都能在一束光芒下,得到永远的归宿。
她叫余芝,她曾经觉得很悲惨,也曾经觉得很幸福,现在觉得很难过。
她轻轻地抱起时圣,走下擂台,朝着山门那边走去。
人群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道路,通向山下,也通向未知。
陈清风吩咐了一位执事,送至山门。
整个过程中,清溪剑池未有一人发一语。
所以,余芝的脚步也迈得坚定而决绝。
乌云退散,阳光重回大地,云落缓缓睁眼,临近正午时分的阳光有些刺眼,但却比阴影要令人踏实许多。
为了不干扰比赛,裴镇他们将云落扶到蒲团之上便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此刻,看着云落缓缓醒来,所有关心他的人都长出一口气。
小道童李子兴奋得上蹿下跳,毫不意外地讨来了一个凌空板栗,坐姿变得规规矩矩,但那笑意却一直荡漾在小脸上,这才叫装逼打脸,这才叫逆袭反杀,这才是我李子最喜欢的桥段啊!这个云老哥好帅,好威风,好霸气,你这个朋友我李子交定了!
小和尚多罗的一双小胖手也在胸前合十,多谢佛陀,多谢大士,你们一定听到了多罗的愿望对不对,多罗回去一定多颂几遍经,好好修行,再也不往师父的斋饭和豆腐汤里倒香灰了。
白宋清冷的嗓音中带着关怀,“怎么样了?”
云落看着他,“只有迎难而上。”
白宋回答白清越的话,被云落一字不差地拿来回给白宋。
两人会心一笑,然后静静调息。
云落的伤在肉眼可见地结痂,速度令观礼台上和场下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体魄!
但时间仍旧太短,结痂才到一半,剑宗执事就已经开始宣布进入八强的名单。
八强的对阵,落位方式与十六强如出一辙,仍是选人。
选人的顺序就按照之前抽签的数字从小到大,依次是:
清溪剑池魏星耀、西岭剑宗云落、西岭剑宗白宋、佛教多罗、道教紫霄宫李子、西岭剑宗喻风雪、东山谢家谢宝、西岭剑宗梅枝。
前四位从后四位中挑选对手,多人选定一人,依然可以反选。
不过此次不用再上台,直接台下确定好之后,再依次上台比试即可。
对于云落而言,刚刚结束一场惨烈无比的大战,此刻抬动手脚都依然困难,很快就要开始第二轮比试,看上去如此的不公平,但奇怪的是,上到陈清风,下到裴镇等人,皆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他们都清楚,大道修行,运气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玄妙的东西,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只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心疼和紧张。
陆琦紧紧捏着袖口,两根青葱玉指不安地搓动着,看着云落浑身是伤的样子,莫名地有些心疼。
裴镇凑过头,笑得贱兮兮地,“紧张了?”
陆琦粉脸微微一红,“你不担心?”
裴镇不在乎地道:“担心啥,打不过认输就好了,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他说风雨中,这点伤算什么!”
陆琦皱了皱眉,“你在说些什么啊?”
裴镇嘿嘿一笑,“路边听来的小曲。”
一脸凶相的戒律堂厉横山却在此时站了出来,场下弟子顿时噤若寒蝉,心想着之前默不作声,这会儿出来耀武扬威。
作为清溪剑池仅剩的独苗,魏星耀的脸上并无半分骄傲,神色平静地思考着,然后朝等在一旁的剑宗执事报出了一个名字,西岭剑宗喻风雪。
不止周遭的观众,就连喻风雪本人也是十分诧异,后四位中,东山谢家的谢宝苦战得胜,几乎没了战力,谁选了他几乎板上钉钉地进入下一轮,这魏星耀是怎么想的。
陈清风和白清越的眼中,皆有凝重之色,这魏星耀的实力绝对不弱,柴玉璞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谢宝倒是眼睛一亮,本以为自己的
晋级之路走到头了,魏星耀居然没选自己,第二个是谁来着,云落!
他虽然很厉害,但伤得比自己还惨,或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欣喜的表情在瞬间凝固,变得震惊,但这样的震惊在整个场中此起彼伏的惊呼中又不那么显眼。
一切都因为云落报出的那个名字,“李子。”
不是惨胜无力的谢宝,而是后四位中最强的李子?
甚至都有人开始怀疑,云落是不是没看之前的比赛,还以为李子最弱了。
周墨轻轻感慨道:“好孩子。”
雁惊寒点点头,望着陈清风,“陈宗主收了个好弟子。”
陈清风心中愈发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这孩子。
白清越此刻以心声对陈清风说道:“之前我还曾经一度瞧不上他,甚至多有鄙夷之语,如今看来,是我狭隘了。”
陈清风的心声有些促狭,“难道不是因为白宋。”
白清越也笑着道:“我一直以为宗主是个厚道人。”
谈笑间,心结尽解。
蒲团上,白宋看着云落,“你不必如此。”
云落洒脱地笑道:“白师兄不必挂怀,自家人知自家事,我是没法再往下走了,能为你多赢得一些休息时间也是好的。”
白宋还要说什么,云落道:“为了剑宗。”
白宋沉默良久,长叹一声,对那位剑宗执事说出了谢宝的名字。
谢宝如丧考妣。
只剩下小和尚多罗了,在李子朝他一阵挤眉弄眼,又听到了师父的心声传讯之后,朝剑宗执事报出了李子的名字。
冷笑出现在柴玉璞的嘴角,“有意思,真有意思。”
按照规矩此刻就该李子反选了,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多罗,云落就只能去和梅枝对阵。
唯一的一场剑宗内战,云落只能朝着梅枝拱手致歉,梅枝回以微笑。
当四组对阵确定,魏星耀当先走上了擂台,喻风雪也起身上台。
云落抓紧时间调息恢复。
在剑宗弟子竭力的呐喊助威声中,喻风雪手持长剑,傲然挺立。
魏星耀沉默着开始战斗,然后沉默着结束战斗。
然后在鸦雀无声中走下擂台,静静恢复。
喻风雪的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他郑重地跟白宋道:“白师兄,他很强。”
白宋点点头,看向擂台对面的眼神冰冷。
云落排在第二位出战,缓缓起身,请剑宗执事为他找来一件新袍子套上,遮住身上的累累疤痕,缓缓朝擂台上走去。
默默地感受着体内刚刚存下的一点点真气,握剑的手指渐渐稳定下来。
梅枝站在台上,看着云落的缓缓前行的身影,心中有一丝敬佩,但更多的还是警惕。
刚才他跟时圣的战斗中所使用的剑式威力之强,根本就不像是他这样的二境修士能够催发的,不知是练习的剑阁之内的哪一部剑经。
如果他还能使出那样的一剑,这一场的胜负或许会生出一些变数。
他尽量回忆着云落的那两剑,自己应当如何抵挡,然后无力地发现,有点麻烦。
身法和体魄一直就不是自己擅长的,根本没办法阻拦云落近身,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自己的真元护体了。
一声轻响后,战斗开始。
云落真气不足,重伤在身,只能抢攻,不幸的是,梅枝和他的想法一样。
在梅枝的剑气下,云落艰难躲避,本就不多的真气即使极力控制,也在快速地消耗着,身上的伤疤更是齐齐裂开,鲜血重新渗透崭新的外袍,看起来状貌甚惨。
云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绝境!激起了他性子里的赌性,赌了!
就如同最初,敢以凡人之身,刺杀潘重楼一般。
云落直直朝前方冲去,拼着左肩挨上一剑,一身的剑意在瞬间毫无保留地释放,令梅枝的剑微微一滞,就在这一滞之下,云落的剑从下方猛然挑起,天地元气激荡着汇集,仿若卷起滔天巨浪。
景玉衡十六剑式第三式,惊涛拍岸。
梅枝没去过海边,没见过海浪,飞在空中的他想着,海浪应该就是现在这样,拍击在岸旁,卷起千堆雪。
但他不像海岸一般坚挺稳重,一击之下,被冲得飞了起来。
幸运的是,云落的真气实在不足,梅枝并未受到什么重创。
不幸的是,梅枝看着自己已经站在擂台之外的双脚,苦笑一声,朝着云落拱手,“恭喜云师弟。”
云落耷拉着肩膀,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然后直直地仰倒在地。
裴镇自然又充当起了搬运的角色,将云落轻轻抱起,扶到蒲团之上,然后等待着他再一次醒来。
雁惊寒不由自主地抚掌惊呼,周墨也是连连点头。
白宋与谢宝的比斗没有什么悬念,恢复不多的白宋也轻松地战胜了谢宝。
不过谢宝其实也心满意足了,进了八强,关键是在六大豪阀之中,自己是走得最远的,输给白宋,更是不丢人。
云落也醒了过来,看着被陈清风破例允许陪在一旁的裴镇,笑着道:“我厉害不?”
裴
镇想了想,“差我不远了,继续加油。”
云落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雁惊寒的脸上露出笑意,看来四皇子跟云落的感情真的很好,那便真的很好。
李子和多罗在上台的路上一直把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在场的许多高人都忍不住凝神偷听,听到了一场令他们苦笑不得的讨论。
“一会儿咱们怎么打啊?”
“该怎么打怎么打啊!”
“我打你那个乌龟壳也费劲,你要打到我也费劲,不累吗?”
“不然呢,别人都打得遍体鳞伤了,你还怕累?”
“咱俩打完估计就成了那个云老哥那样了。”
多罗和李子回头悄悄瞅了眼云落,打了个寒颤,真惨。
“那怎么办?”
“咱俩不用真元,不用修行术法,就像小孩子一样对打怎么样?”
多罗眼睛一亮,“行啊!”
于是,在全场观众的目瞪口呆中,小道童李子和小和尚多罗,来了一场漫长滑稽的王八拳大战,最终以李子多踹了一脚分出了胜负。
这一战,为云落赢得了宝贵的恢复时间,甚至有些伤疤都已经开始脱落,但体内的真气即使在阵法加持下,也只恢复了三分之一。
不过,好歹可以斗上一斗了。
四强已经确定,清溪剑池魏星耀,西岭剑宗云落、西岭剑宗白宋、道教紫霄宫李子。
西岭剑宗仍旧占据着两个位置,这令观礼台上的长老和场下的剑宗弟子都觉得不错。
甚至对于那些之前讥讽过云落的剑宗弟子而言,云落的两场胜利如此的来之不易,更令他们惭愧。
于是看向他的眼神之中,也难得多了些敬重。
到了四强,就不再采用选人的方式了,而是抽签,确定两组对决。
然后胜者进行决赛,这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剑宗执事取出四个蜡丸,上面分别有四个数字,一三对阵,二四对阵,简单明了。
按照顺序,魏星耀、云落、白宋、李子分别选了一个蜡丸。
魏星耀对阵云落,白宋对阵李子。
云落神色平静,只要不抽到白师兄,其实都不算差,到了这会儿,哪有软柿子可捏。
真要说软柿子,可能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软柿子。
裴镇低声问道:“还打?要不放弃了吧。”
云落摇摇头,“能多消耗一分,白师兄一会儿的胜算就多一分。”
裴镇忍住没问他,万一白师兄输了呢。
魏星耀手持长剑,当先上了擂台,两场战斗下来,他几乎没多少消耗,又调息许久,状态稳定而强大。
云落又换上了一身新的外袍,耷拉着左边肩膀,走上擂台。
魏星耀看着云落,一直不言不语的他突然开口道:“我也要与你生死一战。”
云落错愕地看着他,眉头紧紧蹙成一团。
观礼台上再次响起断然的拒绝,陈清风冷冷地看向柴玉璞,“柴掌门,我需要一个解释。”
雁惊寒也面带怒容,盯着柴玉璞。
剑宗弟子所在的人群中响起漫天的嘘声,义愤填膺地谴责着清溪剑池的无耻和奸诈。
柴玉璞面不改色,“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弟子见才欣喜,生死之战方得感悟,很正常嘛!”
陈清风冷冷道:“我拒绝。”
一个嗓音响起在远处,“不,你得答应。”
说话间,一身黑衣的卫红衣慢慢走了过来,刚才的话就是从他厚重的嘴唇中翻飞出来。
陈清风心中咯噔一声,似乎一场阴谋在此时才进入到高潮,他微微拱手,“卫大人,这是何意?”
卫红衣的脚步停在柴玉璞的座位前方,令周墨、雁惊寒等人瞳孔微缩。
他并没有回答陈清风话,而是朝云落微笑道:“云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云落看着他,默不作声,心中大致已经明白了什么情况。
卫红衣接着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随我去司闻曹,然后去天京城,接受调查审问;第二,接下这一战,你若胜了,司闻曹上下绝不再与你纠葛。”
雁惊寒心中震惊,司闻曹作为大端皇帝的忠犬,居然敢说出绝不再与之纠葛这样的话,必然就是杨灏亲自授意的。这云落到底什么背景,能够惹上如此祸事?
周墨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眼神有些疑惑,又是选择?
陈清风陷入纠结,真要就此与朝廷正面决裂吗?
他悄悄以心声吩咐白清越带着长天剑去放入宗门大阵中枢,以防不测。
白清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卫红衣竟然也没有阻拦。
陈清风咬了咬牙,对不起一次不能再对不起第二次了,正欲开口。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擂台上,姜老头一手搭在云落的肩上,一边悄悄渡入真元,一边冷冷地道:“有老夫在,你们休想!”
卫红衣眯起眼睛,“姜剑神果然还活着。”
在场中顿时响起的惊呼和骚动中,卫红衣的声音平稳而有力,
“那么,姜剑神可是要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