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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大结局
油灯如豆的屋子,云夙大汗淋漓地躺在一对并排的长凳上,他自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便是让那小傻子几番折腾,也没眼前这般屈辱过。
他简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慕秋阳逆着光,容颜晦暗一片,只眼底奕奕跳动的波光,像是终于得到了垂涎已久的猎物的苍狼。
他斜斜地勾着一侧的唇角,整张脸都写满了报复的快感。
云夙的鲜血吧嗒吧嗒地滴了下来,混合着皮肉被翻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听来,说不出的阴森与怪异。
可更怪异的是慕秋阳的神色,知道的说他在取云夙的血丹碎片,不知道的,还当他在优雅而虔诚地摆弄着什么东西。
云夙疼得死去活来,偏偏嘴里被塞了帕子,想叫都叫不出来。
他只得死死地咬住嘴里的帕子,连牙根都压迫出了血来。
慕秋阳瞧出了他的难受,老实说,云夙虽落到了这步田地,可到底余威还在,慕秋阳做出这种不可饶恕的事,要说一丝心虚都没有也不尽然,可更多的,是那股触碰禁忌所带来的刺激。
这丝刺激,将报复的快感提升到了最高。
不是拿他当条狗吗?
不是想扼杀他的野心吗?
这下,到底是谁被谁扼杀了?
慕秋阳讥讽一笑,既紧张又痛快地说道:“抱歉,第一次,难免有些手生,还请教主多担待担待。”
云夙痛恨地看着他,只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慕秋阳很快搜刮完了他的丹田,又拿出一根长钉。
看到长钉的一霎,云夙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眸子里不由地涌上一股惊恐。
慕秋阳抓起云夙的袖摆,轻轻地擦了擦手里的长钉:“现在知道怕了吗?当初何不对我好点?或许我会念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给你个痛快。”
这当然只是气话了,他既打定了主意取他血髓,怎么可能给他痛快?人一旦死了,血髓也就没用了。
云夙冷汗直面,眼神怨毒:“唔……唔……唔……唔……唔!”
“想说我不得好死?”慕秋阳淡淡地勾了勾唇瓣,“我怎么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确要不得好死了。你也别怪我,怪就怪你自己作恶多端,我只是……把你做过的事再对你做一遍罢了。”
云夙猛地抬起头来,想要一口咬死慕秋阳。
慕秋阳明知他被捆在了凳子上,可在他动弹的一霎,仍是惊吓得往后退了一把。
云夙当然没有得逞,只脑袋能动有什么用?身子可全都被绑住了。
慕秋阳猖狂地笑了:“你还有什么辙?嗯?什么辙?”
云夙没辙,只能眼睁睁忍受着那根长钉钉入自己的身体,随后,慕秋阳不知往里放了什么东西,他浑身都疼得抽搐了起来。
许是疼得眼花了,乃至于他在慕秋阳的身后看见了一道“鬼影”,“鬼影”悄咪咪地站在慕秋阳的身后,如影随形。
慕秋阳转过身,他也迈一步转身,慕秋阳望向云夙,他继续望向云夙,总之,不论慕秋阳做什么,他都仿佛始终贴在慕秋阳的背上。
而慕秋阳对此,毫无察觉。
地宫压制的是人的内力,又不是人的感官,以慕秋阳的警觉,怎么可能让人贴在背上了都不知道?
所以真的是他眼花了,云夙绝望地想。
失去血丹的云夙,对疼痛完全没了耐受力。
抽取血髓对他而言,不亚于将弑神针与镇魂钉翻来覆去地扎了十七八九遍,云夙疼得死去活来,然而他对此毫无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云夙的整个身子都瘪了下去,慕秋阳也终于得到了他做梦都没敢奢望过的东西。
血丹、血髓、神泉水,从今往后,他就能成为一个强大的血魔了。
慕秋阳满意地看向了云夙:“教主请放心,你留给我的东西,我全都会物尽其用的。”
云夙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慕秋阳懒得去管他是不是已经咽下最口一口气了,一个人若是连血髓都没有了,也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
随后,慕秋阳开始打云夙其他宝贝的主意了,他把云夙所有的宝贝都搜刮出来,最好,能多搜刮出几份地宫的地图,因为慕秋阳发现,云夙方才给他的那一份只涵盖了这一块地方,而地宫绝不可能这么小,也绝不仅仅只有神泉一处宝藏。
就在慕秋阳抱着罐子,寻思着打哪儿搜比较方便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悄咪咪的声音:“吼~”
慕秋阳压根儿没料到屋子里进了人,还就站在他身后,他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啊!
他身子一抖,手一松,怀里的罐子掉了下来。
他失声大叫:“血髓!”
吧嗒!
装满血髓的罐子落进了一只宽大的手心。
慕秋阳转过身来一瞧,当即吓了一跳,如果他没有认错,这个戴着头盔、穿着铁甲的男人是——
“鬼王?”
鬼王吐了吐舌头。
慕秋阳是知道鬼王进了地宫的,只是没料到会这么早碰见他,慕秋阳的心里不由地萌生起了一丝退意。
但很快,慕秋阳又回过了神来,地宫每个人都被压制了内力,鬼王也不例外,他如今与自己一样,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念头闪过,慕秋阳探出手,毫不客气地朝着鬼王怀里的罐子抓了过去。
鬼王却没让他得逞,一把转过身,抱着罐子嗖嗖嗖地溜掉了!
忙了半日却给别人做嫁衣,慕秋阳气得都要吐血了,连在云夙身上搜刮宝贝的计划都顾不上了,飞一般地追了出去,可当他追到门口时,却发现空荡荡的小道上,哪里还有鬼王的人影?
……
却说乔薇一行人坐着马车在地宫里细细搜寻着贺兰倾、鬼王以及易千音的身影,马车走得很慢,大白小白珠儿跳下地来,在空气中搜寻着三人的气息。
很快,大白闻到了鬼王的气息,原地蹦了起来。
乔薇眸光一动:“鬼王就在附近吗?”
姬冥修挑开车帘,这里是一条长长的宫道,左侧是一个废弃的花园,右侧是一座名为“朝(chao)音”的宫殿。
这座宫殿从外表上看,比先前乔薇遇上望舒的那座宫殿要小上一些。
“我们……还在那块地形吧?”乔薇略有些担忧地问,虽然能够确定先前的宫殿就是其中一处边缘,可一块地形有八方四面,余下几面的边缘在哪儿,他们一概不知了,要是一不小心踏出去,可能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再也见不到她爹和姥姥了。
姬冥修拍拍她肩膀:“还在呢,放心吧。”
乔薇古怪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还在?”
丞相大人笑道:“猜的。”
乔帮主:“……”
大白一边闻着,一边拖着肥嘟嘟的身躯,奔进了大殿。
很快,小白与珠儿也进了大殿,它俩绝不是因为闻到鬼王的气息了,它俩是打架打进去的,认真工作的只有大白一个。
殿上有台阶,马车只得停靠在殿门外。
许是方才在马车里狠狠睡了一觉的缘故,这会子几个孩子全都精神得不像话,马车一停下,便一个接一个地蹦了下来。
这里黑漆漆又阴森森的,可鎏哥儿已经完全不怕了,他果断抓住景云与望舒的手,一脸镇定地走了进去。
朝音殿偏小,只一座正殿与两座偏殿,鬼王的气息便延伸到了其中一处偏殿。
偏殿中,有一个小院儿,几间屋子,最顶头的一间屋子像是书房,书房不大,却家具齐全,且全都是上等的黄梨木所制。
传闻黄梨木千年不腐,乔薇也不确定是不是黄梨木的缘故,这儿的一桌一椅确实没有腐坏的痕迹。
当然了,她可不是来这儿研究黄梨木的。
乔薇四下看了看,试探地唤道:“鬼王殿下,鬼王殿下你在吗?”
无人应答。
乔薇寻思着是不是有什么机关与密室,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乔薇又去了姬冥修那边,姬冥修进的是一间库房,库房的东西就有些杂乱了,箱子倒了一地,柜门也开着,像是刚让人洗劫过似的。
“有什么发现吗?”乔薇走上前问。
姬冥修蹲下身,摸了摸箱子里的灰尘,对乔薇道:“这些箱子与柜子都是才打开的,与地面上的灰尘厚度不一致。”
乔薇一愣:“会是鬼王吗?”
大白的爪子在柜门上刨来刨去。
姬冥修点点头:“应当是他,不过看样子,他已经离开了。”
乔薇似有顿悟道:“他打开的都是大件,他是不是以为云夙把姥姥藏在箱子或柜子里了?”
姬冥修嗯了一声:“他没找到,于是又离开了,娘没有和他在一起。”
乔薇若有所思地虽说鬼王与贺兰倾是同一批进入地宫的,可鬼王冲得太快,当贺兰倾也跨过地宫的大门时,他老人家早已消失无影无踪了。
大白目前为止只闻到了鬼王的气息,也就是鬼王应当就在附近,而贺兰倾却很有可能去了另一块地形。
哐啷!
思量间,一个小匣子自书柜的顶上砸了下来。
很快,小白与珠儿也嗖的一声蹦了下来,二兽齐齐抓住匣子,谁也不让谁。
小白狮子吼:“吼~”
珠儿怒叫:“吱~”
乔薇淡淡地伸出手,将二兽抢得不可开交的小匣子一把夺了过来。
二兽委屈巴巴地瞪向了乔薇。
乔薇打开了匣子,发现里头有一把长长的钥匙,乔薇将钥匙拿了出来,对着夜明珠左看右看,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不由地纳闷道:“这是干什么的?”
“我看看。”姬冥修说道。
乔薇把钥匙递给了姬冥修。
除了它的尺寸比寻常钥匙大上一些外,姬冥修也没看出什么,姬冥修拿出一方帕子,将钥匙包好,递给乔薇道:“先收着吧。”
“好。”乔薇将钥匙收好了,反正不重,也不占地方。
之后,二人又转悠去了另一处偏殿,这里的格局与方才的偏殿一样,连屋子里的摆设也几乎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这边书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既不是山水景物,也不是美人图,而是一张……小白的肖像!
那通体雪白的毛,圆溜溜的大眼睛,棕色的瞳仁,机灵的小眼神,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小白吗?
“这是……”乔薇走到画像前,当她看清对方的小肚子后,又打消这个猜测了,这不是小白,这是一只母貂,“画像上有字!”
可惜是夜罗字,乔帮主看不懂。
姬冥修将画像取了下来。
姬冥修借助着夜明珠的光,发现画像上不仅正面有字,反面也有,反面的字还更多一些,只是不大明显,姬冥修掏出火折子,用火苗熏了熏,字迹一个个地浮现了出来。
“画像上写了什么?”乔薇举着夜明珠凑了过来。
姬冥修道:“灵貂王血,天启皇朝最后一任皇帝的爱宠。”
原来是皇帝的爱宠,难怪能挂在地宫了,这么说来,这一只王血还是小白的祖先呢。
乔薇喃喃道:“还特地画了一幅画像挂在地宫,这位皇帝对灵貂王血是真爱啊。”
姬冥修被她逗乐,轻轻地笑了笑,说道:“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你知道为何夜罗族这么宝贝灵貂王血吗?”
乔薇眉梢一挑,掰着手指头数到:“血能入药,百毒不侵,还扛揍。”
小白:?!
姬冥修道:“话是这样没错,但灵貂王血还有一个功效。”
“什么功效?”乔薇问。
姬冥修说道:“能让血脉觉醒。”
乔薇似懂非懂:“血脉觉醒?你是说……像姥姥那样的?”
姬冥修说道:“云家乃巫王之后,体内流淌着巫王的血脉,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觉醒,鬼帝就觉醒失败了,没能成为血月弓的主人,贺兰家也有王血的传承,你娘,应当是贺兰一族的史上,血脉觉醒最完美的一个。”
“难怪我娘那么厉害!”乔薇由衷地感慨了一番,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暗暗嘀咕道,她初来时身子骨弱得不像话,后面慢慢地强壮起来了,她还当是自己锻炼出来的,而今一想,似乎正是从收养小白之后开始的。
景云与望舒也——
乔薇看了一眼肉嘟嘟的小望舒,这、这、这……这一定是吃多了!
姬冥修将画像挂了回去。
乔薇又道:“可话说回来,夜罗皇族的祖上也有什么牛逼哄哄的血脉吗?”不然养“小白”干嘛?没血脉的传承,觉醒个锤锤啊?
姬冥修道:“血魔。”
“血、血魔?”这个消息太震惊了,说是一道天雷也不为过,乔薇整个人都呛到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姬冥修瞅了瞅画像:“画像上写的。不过,夜罗皇族的史上并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血魔,我猜,他们多半是让人给骗了。”
乔薇拍拍心口:“吓我一跳,我差点以为夜罗皇族真是血魔之躯呢,那样的话,我都要猜测血魔才是当年那个走失的夜罗皇太子了。”
姬冥修忍俊不禁地说道:“你想多了,年龄对不上。”
皇太子与姥姥差不多岁数,而血魔明显比二人年长,根本不可能是走丢的皇太子。
只能说夜罗皇族嫉妒塔纳族以及圣教的传承,才误信了谣传,认为自家祖上曾出过一任血魔。
乔薇记得云夙也养了一只“小白”,看来,他早就想变成血魔了。
姬冥修望了望空荡荡的寝殿:“走吧,这里没什么了。”
夫妻二人带着三个孩子出去了。
大白一貂当先,走在最前面,继续搜寻鬼王的气息。
珠儿拍了小白一巴掌,小白炸毛了,飞起一跳,朝着珠儿咬了过来,珠儿猴毛儿一炸,吱吱两声窜到了房梁上。
小白蹲在地上,虎视眈眈地看着珠儿。
珠儿拿小拳拳捶它。
“你们俩干嘛呢?再不来走了啊!”
殿外,传来了乔薇的声音。
小白冷着小貂脸离开了。
珠儿抱住廊竹滑了下来,哼了哼,双手背在背后,大老爷们儿似的地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一道人影自后门窜了过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追着鬼王的慕秋阳。
慕秋阳老远看见鬼王钻进了这个地方,可当他也追进来时,又没瞧见鬼王的影子。
不过,他看见了小卓玛养的这只小黑猴。
“珠儿!”
是乔薇催促的声音。
慕秋阳的眉心突突一跳,脊背没来由地掠过一丝森寒,他睁大眼,慌张地看向了珠儿。
珠儿俨然也发现他了,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朝珠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珠儿学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慕秋阳一愣,珠儿也一愣。
慕秋阳张大嘴,珠儿也张大嘴。
慕秋阳轻轻地迈出了左脚,脚尖点在地上。
珠儿依葫芦画瓢,连他一脸的踌躇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慕秋阳在心里笑开了,垂眸掩住一闪而过的笑意,蹲下身,捡了一根木棍。
珠儿也捡了一根木棍。
他拿着木棍,朝自己脑袋虚虚打了一下。
珠儿也虚虚地打了自己一下。
慕秋阳见她如此不好糊弄,咬咬牙,实打实朝着自己的脑袋打了下来!
珠儿也抡起木棍,实打实地朝着他的脑袋打了下来!
慕秋阳:“?!”
你特么在逗我!
珠儿又跳起来,梆梆梆地敲了他好几棍,敲完,把木棍一扔,撒开脚丫子啾啾啾啾地跑掉了!
暴力小珠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一脸害怕地扑进了乔薇怀里,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可怜。
也不知把慕秋阳揍得满脑袋大包的家伙是谁。
“装过头了啊。”乔帮主严肃地说。
珠儿撇嘴儿,翻了个小白眼,翘起兰花指,戴了戴头上并不存在的大红花,跐溜一声跳下地,优雅又傲娇地跳上马车了。
“出了什么事?”姬冥修将三个孩子抱上马车后,转头望向乔薇。
乔薇道:“没什么,我去瞧瞧。”
“还是我去,你在这边等我。”姬冥修转身进了朝音殿。
殿中,慕秋阳已经捂住满是大包的脑袋打后门溜走了,姬冥修走到后门处,警惕地望了望两边的小道,神色冰冷地回到马车上了。
“怎么了?”乔薇问。
姬冥修道:“有人来过,但又走了。”
不是云夙就是慕秋阳。
苍鸠已成死士,没了正常人的心智,遇到他们,只会冲上来厮杀,不会躲避。
乔薇眉梢一挑:“哦,那家伙还没死啊?”
姬冥修道:“不必理他,地宫乃是非之地,即便我们不收拾他,他也未必能安然地活着走出去。”
乔薇连连点头:“也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马车晃悠晃悠地走了一阵,乔薇与几个孩子再次来了困意,三个小家伙躺在马车里,晕晕乎乎地睡着了。
乔薇靠上姬冥修的肩头,打了个呵欠,一手捧着肚子,也沉沉地睡着了。
姬冥修敞开自己的披风,将她娇小的身子罩住搂进怀里,另一手挂了一盏油灯,随后拽紧缰绳,驱着马儿在寂静的汉白玉宫道上静静地走了起来。
……
却说慕秋阳夹着尾巴逃掉后,尽管心中愤怒,却也明白这个节骨眼儿上并不适合与乔薇一伙儿对上,等他追到鬼王,拿回血髓,炼成血魔,届时,他想怎么报仇都可以了。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追踪鬼王的途中,发现了一个兵器库,他在兵器库里发现一把破神弩。
破神弩可是好东西,比寻常弓箭快,还没那么麻烦,只用轻轻地扣动扳机,箭矢便会以数倍甚至十倍的速度射出去。
慕秋阳拿上破神弩,背了一满筒的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本意是追击鬼王,哪知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姬冥修。
地宫寂静,马蹄声与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与清晰。
慕秋阳刚出兵器库,便听到了宫道尽头的动静,不是越行越远,而是越来越近。
慕秋阳赶忙退回去,躲在了大门口。
透过恰巧能容纳一支箭矢穿过的门缝,他看到了一辆缓缓驶来的马车,外车座上坐着姬冥修与乔薇,乔薇似是已经睡着了,姬冥修搂着她,不时给她掖好披风。
敌人在明,他在暗。
这是一个绝佳的刺杀机会。
慕秋阳端起弓弩,上了一支箭,将箭头伸出门缝。
值得一提的是,破射弩的箭矢箭羽细窄,箭头是最宽的地方,只要箭头能顺利通过,箭身也能顺利通过。
马车走得很慢,乔薇坐在兵器库的这一侧,瞄准她十分容易,而姬冥修虽是被她挡着,可他个子太大,没挡住多少,瞄起来也不难。
慕秋阳的箭矢在乔薇与姬冥修的身上来回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干掉乔薇!
他的箭矢对准了乔薇的脖子,只要他扣动扳机,就能一箭封喉!
慕秋阳快意地勾了勾唇角,食指缓缓地贴上扳机。
哪知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一霎,大地忽然抖了一下,整间兵器库都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他一个不稳,撞在了门板上,破神弩也掉在了晃动不已的地板上。
姬冥修眸光一冷,唰的朝这边望了过来:“谁?”
不待他拾起地上的破神弩,地板抖得更厉害了,像是地震了一样,架子上的兵器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慕秋阳赶忙抱住脑袋。
另一边的情况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兵器库“地震”没多久,宫道上也开始剧烈地晃动了。
姬冥修抱紧乔薇,勒紧缰绳,稳住受惊的马儿。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巨响,不同看也知道是小胖子摔在地板上了。
不过她没摔醒,继续呼噜呼噜地睡了。
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太久,等乔薇睁开眼时,动静已经停止了。
乔薇眨巴了一下眸子,纳闷地坐起身来:“刚刚……是我在做梦吗?我怎么感觉地震了?”
姬冥修四下望了望,目光落在原先兵器库的方向,沉沉地说:“地形又变了?”
乔薇一愣:“又变了?难道又有人进来了?”
“应该是这样。”姬冥修指了指乔薇那一侧的小杂物房,“方才这里是一个兵器库,现在成杂物房了。”
乔薇眨巴了一下眸子。
姬冥修挑开帘子,起身将望舒抱回简榻上,给三个孩子盖上棉被,坐回乔薇身边时,乔薇不解地开口了:“这应当是我们进来之后第三次变换地形了,为什么前两次都没感觉,这一次的动静却这么大?”
姬冥修沉吟片刻,凝眸道:“或许是因为……神泉那一块的地形是永远不会移动的。”
“这样啊。”乔薇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觉得自家相公说的很有道理,毕竟前两次地形变换时,他们全都清醒着,如果那一块真的移动了,他们没理由察觉不到。
想到了什么,乔薇喃喃道:“只是……这是不是晃得太厉害了?方才我们站在神泉地形的边缘时,地形也变换了,如果也是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当时站在边儿上,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一点,姬冥修暂时也想不出答案。
乔薇又道:“怎么办?我们现在不在神泉的地形上了,待会儿要怎么回去?”
姬冥修握住她的手:“会有办法的。”
乔薇相信他,只因他从没让她失望过,他说会有办法,那就是一定能想出办法。
只是二人谁都没料到的是,办法没来,“不速之客”倒是先来了。
马车沿着长长的宫道,一路走到了尽头,穿过一个种满了假茉莉的小花园,来到了另一座宫殿。
变换地形后,大白三个再也闻不到鬼王的气息了。
乔薇猜测,鬼王要么也是去别的地形,要么是留在了神泉那个地形。
私心里,乔薇希望是后者,但地宫复杂多变,鬼王究竟是去了哪里,谁又说得准呢?
马儿累得走不动了,姬冥修将马车停靠宫殿前:“我进去瞧瞧,你们在这边等我。”
事到如今,他们已不仅是在找人,也在寻找地宫的出路,但凡任何与地宫有关的资料,全都不可错过。
乔薇又有些犯困了,强打起精神道:“你去吧。”
姬冥修心疼地看了一眼,将她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你累了就睡会儿。”
乔薇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等你出来。”
姬冥修凝眸道:“我尽快。”
说罢,他跳下马车,迈步朝这座名唤“霜云”的宫殿走去。
姬冥修进入霜云殿没多久,趴在马车的地毯上打盹的小白突然坐了起来!
须臾,大白也坐起来了。
“吱!”珠儿跐溜窜出了马车,钻进乔薇怀里,小黑手死死地抓住乔薇的衣襟。
这回真不是装出来的了。
“怎么了你?”乔薇闭着眼打了个呵欠,一睁眼,一条通体黑鳞的毒蛇立在她面前,蛇身苍劲有力地挺了起来,尖尖的蛇脑袋正对着她的脸,不时吐出腥红的蛇信子。
许是隔得太近的缘故,乃至于乔薇觉得它的蛇信子几乎都要舔到她的鼻子了。
乔薇一愣,这种地方居然会有活物?
不会是假的吧?
机关做的?
那这也做得太真了。
乔薇探出手,一把抓住了毒蛇。
已经张开的血盆大口,吧唧一声合上了。
毒蛇:“?!”
“手感和真的一样。”乔薇左手抓着毒蛇的七寸,右手扒开了它的嘴,“有毒牙。”
被蹂躏得直吐蛇信子的毒蛇:“……”
乔薇掐住了它的蛇信子,这下,乔薇确定它是真的了。
真的有毛好怕的?
乔薇拽了个麻袋出来,一把将它塞进了麻袋。
毒蛇不止这一条,路面上,越来越多的黑鳞毒蛇朝着马车的方向涌了过来。
自打入冬后,小白都多久没见过毒蛇宝宝了,一下来了这么多,它简直不能更兴奋了!
小白抓了个小麻袋,跐溜一下冲进了蛇群,左一条,右一条,一条一条又一条。
领头的蛇王冲着冲着感觉不对劲了,扭过头来一探。
尼玛,弟兄呢?!
小白拖着个沉甸甸的小麻袋,呼哧呼哧地打蛇王身边走过去了。
蛇王瑟瑟发抖。
小白摇头:太老,不好吃!
乔薇下了马车,想去宫殿瞧瞧里头的情况,刚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她望了望一地英勇就义的蛇群,又看看正在擦剑的姬冥修,惋惜地说道:“你全都杀了啊?”
这么稀罕的黑鳞蛇,浑身都是宝啊,尤其蛇胆,比蝮蛇胆与眼镜王蛇胆的功效还要好。
姬冥修递了个罐子给她:“蛇胆给你留着了。”
乔薇接过罐子,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
姬冥修收好了祭师剑,对乔薇道:“方才我猜漏了一件事。”
“什么事?”乔薇问。
姬冥修沉思片刻,望向无边的夜色,喃喃道:“早先变换了两次地形都没遇上这种状况……你猜的没错,方才的动静大得有些不正常,应该不止是有人进来了,还有人触动了地宫的机关,地宫开始抵制入侵者了。”
……
一处长长的宫道旁,泉水流淌。
云珠静坐在清凉的泉水中,眉目静婉。
乔峥守在岸边,每隔一刻钟,看看她的情况。
她的脉搏原本已微弱得几乎难以探到,眼下苍劲有力了许多,脸色也不若先前那般苍白了。
乔峥又看她的舌苔与瞳孔,确实在以惊人的速度好转。
见神泉的功效这么好,乔峥忍不住打个几罐子。
他身侧,燕飞绝依旧昏迷不醒着,乔峥原是打算给他放点血,后面诊了脉,又发现他的身子还可以承受,那便让他自己慢慢吸收吧!
乔峥打到一半时,感觉身下的地板似乎晃动了一下,他停下动作,等了一会儿,又没动静了,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没往心里去。
他将装满神泉水的罐子一一密封,密封到最后一罐时,突然余光一扫,看到了一条鱼。
这里竟然有鱼?
乔峥把手伸进罐子,想捞起来瞧瞧是条什么鱼,哪知刚一碰到,那鱼便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嘴,朝着乔峥的手狠狠地咬了过来!
乔峥吓得一把抽回了手!
鱼儿咬了个空。
海十三听见乔峥倒抽凉气的声音,转过身来问道:“乔老爷,怎么了?”
乔峥瞅着罐子里的鱼,恶寒地说道:“食人鱼。”
“什么?”海十三一步迈了过来,将罐子整个儿翻过来,连水带鱼倒在了岸边的木地板上。
他再定睛一看,乖乖,还真是食人鱼啊!
“这鱼……哪儿来的?”他惊讶地问。
乔峥指了指神泉。
海十三扭头一看,险些没把魂儿给吓飞了,只见清澈见底的泉水中不知何时涌来了大片大片的食人鱼,正成群结队地朝着这边游过来。
来不及去思考好端端的泉水里怎么凭空多吃了这么多食人鱼,海十三一把抓住云珠的肩膀,赶在食人鱼咬伤她前,将她从水里拽了起来。
若是以为危机便这样轻易地解除了,那就太天真了。
海十三脱下外袍,裹住了云珠。
还不等他松口气,金雕扑哧着翅膀叫了起来。
紧接着,一股浪涛般的声音奔涌而来,水位开始上涨,眼看着就要淹没地面,水势却没有丝毫减弱的痕迹。
再这么下去,这一带就要被淹了。
被淹不可怕,可怕的是水里有食人鱼!
乔峥也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好,这里要被淹了,赶紧到高处去。”
海十三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座宫殿的屋顶上:“那里!”
可怎么上去?
又没梯子又没轻功的,难道要徒手爬么?
就在几人焦头烂额之际,宫殿的方向忽然飞来一道健硕的人影。
在所有人都被压制了内力的情况,还能飞来飞去的高手便着实令人侧目了。
海十三抬头一看,瞬间怔住:“鬼王殿下?”
鬼王从天而降,威武霸气地落在了已经隐隐有些泡水的地面上。
海十三简直惊呆了。
不愧是全天下最厉害的鬼王啊,这样都能飞!
鬼王从海十三怀中抱过云珠,一只手不知在背后做了什么,足尖一点,整个人朝着屋顶飞了过去。
鬼王转身的一霎,海十三看见了他背后的绳子。
海十三满面黑线:“……”
原来你是这么飞的么?
鬼王吊着绳子,将云珠轻轻地放在了屋顶上,随后飞回来,抓住乔峥,将他也带上了屋顶。
当鬼王再一次返回来时,燕飞绝幽幽地转醒了,醒来发现手指头有些不对劲,睁眼一瞧,就看见上头挂着一条食人鱼。
“啊啊啊!”燕飞绝吓得一把站起来了!瞄了瞄暴涨的水面,炸毛地说道,“什么情况啊?发大水了?”
鬼王飞了过来。
燕飞绝一愣:“鬼王老前辈?”
已经将手伸向燕飞绝的鬼王,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改为抓住一旁的十七,嗖的一声飞了上去。
这时,泉水已经蔓过来了,淹没了二人的脚踝,一群体型娇小的食人鱼顽强地蹦跶了过来,在二人脚边咬来咬去。
海十三一边蹦着,一边冲忙鬼王挥胳膊:“鬼王殿下,救我救我!”
一条食人鱼咬了过来,两条食人鱼咬了过来,一大波食人鱼咬了过来。
燕飞绝心惊胆战啊!
眼珠子动了动后,他脑海里灵光一闪,一把自怀中掏出了一包糖豆:“我有糖豆!我有糖豆!”
鬼王飞过来,救走了他的糖豆。
燕飞绝:“……”
……
燕飞绝最终还是被救了上来,当他被带出水面时,身上还挂着七八条撕咬着他衣裳的食人鱼。
鬼王将燕飞绝丢到了屋顶上。
燕飞绝摔了个狗吃屎。
泉水将这一片的宫道与屋子全都淹没了,万幸的是水位停留在屋檐下时便没接着往上涨了。
几人全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一口气没松完,一条矫健的食人鱼呲溜一下蹦出水面,蹦上了屋顶,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燕飞绝的身上。
燕飞绝简直要崩溃了,为毛被咬的总是他?
燕飞绝一巴掌将食人鱼呼飞了,食人鱼在半空扑腾了一下,吧唧一身砸在一个罐子上,它一口咬住罐子,企图吊住自己,却连同罐子一并摔了下去。
那是鬼王的罐子。
……
黑漆漆的屋子里,失去血髓与血丹的云夙躺在冷冰冰的凳子上等死。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回忆起生前的各种事,可他因为重伤与疼痛,早已变得意识模糊,别说回忆什么事,怕是连自己是个什么人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就在他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屋外突然涌进了一股水流,水势湍急,不过须臾便淹没了他的板凳。
咚!
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板凳上。
……
却说另一边,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后,慕秋阳被埋在了一大堆兵器与架子下。
他费了极大的功夫才让自己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他狼狈地爬出来后,赶忙推开兵器库的大门,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他明明记得前方是一条长长的宫道,宫道另一边是巍峨的围墙,眼下……眼下却变成了一片一望无垠的草场。
怎么会这样?!
宫道呢?墙呢?姬冥修与小卓玛呢?!都哪儿去了?!
慕秋阳当然想不通这是地形变换的原因,他也没功夫去想了。
草场正在一点点变黑,由远及近,慕秋阳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待到他走到草场前,低头一看,才惊觉哪儿是草场变黑了?分明是爬来一群密密麻麻的毒蝎子了!
怎么会这样?!
这群毒蝎子通体黝黑,个头不大大,却速度奇快。
慕秋阳不是没被蝎子蛰过,可直觉告诉他,这群毒蝎子与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蝎子都不一样,它们的毒性极有可能比毒蛇更强。
慕秋阳不敢怠慢,神色匆匆地跑回了兵器库,关上大门,合上窗子。
有毒蝎子打门缝里钻了进来。
原先庆幸门缝够大,能容一支箭矢穿过的慕秋阳,这会子突然有些懊恼,门缝那么大做什么?不知道建小一点吗?!
屋子里没有能堵住门缝的东西,毒蝎子一只接一只地钻了进来。
慕秋阳抡起一把大铁锤,狠狠地将地上的毒蝎子砸成肉碎。
可他砸了一只,还有两只,砸了两只,又涌进三五只。
慕秋阳砸了整整一夜,砸得精疲力尽,终于再也没了涌进来的蝎子。
慕秋阳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恶心得胃里一阵翻滚,他后退了几步,背靠着窗子,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一股更为浓烈的血腥气自窗棂子的缝隙透了进来,但他已经分辨不出了。
突然,一只布满鲜血的手捅破窗子,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慕秋阳被死死地勒在了窗子上,呼吸都被扼住。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谁?谁在暗算他?!
他企图把那只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掰开,哪知对方一个用力,将他整个人从窗子里拽了出来。
窗棂子的碎片撒一地,他跌在碎片上,当场溅出了几滴血来。
一道危险的暗影将他笼罩,带着比屋子里浓郁十倍、百倍的血腥气,令他的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他愣愣地抬起头,望向对方笼在暗处的脸,当他看清后,吓得在地上挪了好几步。
“怎么是你?”
“你不是已经……”
“这不可能……”
对方一步步地走上前,探出手,缓缓地掐住他脖子,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举了起来。
他的神色更为惊恐了:“你……你怎么还会有内力?”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睁着一双血红中闪动着绿光的眼睛,像打量猎物一般看着他。
慕秋阳的头皮一阵发麻:“你……你想做什么?”
“呵~”
一声讥讽到了极致的冷笑,让慕秋阳的心陡然沉到谷底,慕秋阳猛烈地挣扎,可越挣扎,对方掐得越紧,就在他只剩最后一口气时,对方将他抓过来,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
“啊——”
慕秋阳发出了史无前例的惨叫。
……
屋顶上,坐了一宿的几人靠在一块儿,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
燕飞绝一个瞌睡打猛了,整个人朝下扑了过去,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燕飞绝揉了揉摔痛的脑袋,晕晕乎乎地站起身。
海十三睁开了眼,惊讶地说道:“燕飞绝!”
“嗯?”燕飞绝打了个呵欠,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见海十三几人全都坐在屋顶上,他猛地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吓得蹦了起来,“喂喂喂!我怎么下来了?快拉我上去!”
“拉什么拉呀?”海十三白了他一眼。
燕飞绝低头一瞧:“咦?水退了?”
鬼王抱着云珠跳了下来。
余下三人则顺着绳子滑了下来。
终于退了,这一夜都不知是怎么过的。
其实地宫里没有日晒,也不见沙漏,几人很难判定究竟过去了多少时辰,只是估摸着时间过去了一整夜。
乔峥给云珠把了脉。
虽说昨夜只泡了一个时辰,可她的身体状况好多了,再泡上一天半天的,应当就能苏醒了。
燕飞绝望着清澈的泉水,心有余悸地说道:“这里头不会再飘来几条食人鱼了吧?”
海十三戏谑道:“要不你下去试试?”
“我才不要!”
燕飞绝话音一落,鬼王抬起一脚,一把将他踹下了水!
燕飞绝简直是:“……”
不就是叫了你一声老前辈吗?至于这么记仇?
燕飞绝悻悻地爬上岸。
乔峥让鬼王将云珠放入水中。
燕飞绝担心鬼王一个不高兴,又跑来折腾他,索性躲得远远儿的,坐在宫道边的一个小石墩上,静静地给自己的衣裳拧起了水。
一只素手探了过来,淡淡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燕飞绝抖了抖肩膀:“海十三,别闹!”
被抖落的手再一次放了上去。
“我都说了你别闹!”燕飞绝抓住了那只作恶的手,触感有些不对,黏糊糊的,他看向自己的指尖,就见上面布满了浓稠的鲜血,他眉心一跳,蹦了起来,转过身,恶寒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眼,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云夙?”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云夙,浑身血淋淋的,双眸赤红,眼底泛着嗜血的绿光。
这俨然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血魔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没得到神泉水吗?
难道——
燕飞绝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了潺潺流动的泉水,昨夜这里被神泉给淹了,云夙他……得到神泉水了。
这个认知让燕飞绝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成了大血魔又怎样?内力被压制了,谁怕谁啊?
燕飞绝一步迈回了海十三与十七的身侧。
燕飞绝碰了碰海十三的胳膊:“云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