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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国的战事终于结束了,但是问题接踵而来,一个琉球百姓打开一个椰子的时候,发现了椰子壳上有字。
“我应该马上回大明。”陈福寅很快就拿到了那枚椰子壳,他看着桌上的一个椰子壳,青筋直跳,椰子壳上面写着「命负陈福王」。
丹书,用朱砂写成的。
陈福王就是说的椰子大王陈福寅。
最近出现了很多古怪的声音,这些声音要推举他为琉球国王,类似于鱼腹丹书、篝火狐鸣的怪事多了起来。
因为是陈福寅带领琉球百姓获得了抗击倭寇的胜利。
这是陈福寅完全始料未及的事儿。
久米士族、奇界岛按司、马齿岛按司、大和岛按司等等,全都找到了陈福寅。
袁彬和唐兴两人,看着一脸为难的岳谦和陈福寅,一脸的幸灾乐祸。
他们在全面平倭之前,就说过这个隐忧,琉球国内可是有很多人,不愿意郡县化。
成为大明人有很多的好处,但是意味着更多的约束。
例如久米士族日后还想要对朝贡物抽分,就等于跟皇帝抢肉吃,那不是找死?
各按司的按司使,哪里还想享受现在的地位?
琉球的按司,和大明的都司可不是一个性质,琉球的按司,更像是倭国的守护大名主。
这些按司使都有家臣,有自己的封地,更有自己的军卒。
大明要对琉球进行郡县化,久米士族和按司使,就再也无法维持她们自己的地位了。
随着琉球诸岛的平倭的稳定推进,推举陈福寅为国王的声音越来越大。
陈福寅有这个资格吗?
老子曰: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主。
承受了全国的屈辱,才能成为国的君主,承担全国的灾殃,可以为天下的君王。
陈福寅显然比尚泰久,更有资格担当琉球国王,琉球的百姓都信服他。
尚泰久仅仅留下了一个金银库,作为抗击倭寇的资财,并没有受国之垢,更没有受国不祥。
但是久米士族和各岛的按司使,他们的想法压根就单纯。
搞出椰子壳剥开有丹字这种事儿,简直是骇人听闻。
陈福寅看着幸灾乐祸的袁彬和唐兴,脸色变得极为苦恼,带着三四分的怒气说道:“他们只是想借着我项上人头一用罢了!”
袁彬站了起来说道:“为难的是你们,不是我,我和唐指挥去趟趟路,探查下倭国的虚实。”
唐兴喜欢玩,本身就闲不住,当琉球国的倭患平定的之后,唐兴打算去倭国探听下情况。
袁彬去保护他,在唐兴发生危险的时候,施加援手。
“不行,在琉球待着吧。”岳谦摇头否决了他们的提议,
他们俩想跑出去躲清静,岳谦当然不同意。
此时的琉球正值多事之秋的时候,他们俩必须留在岛上,以防不测。
袁彬的身份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的顶头上司是卢忠,按照大明的赐服来说,所有的夜不收也隶属于锦衣卫。
因为夜不收哨的墩台远侯,人人赐飞鱼服。
而袁彬身上自然有侦察敌情的职权。
袁彬只好坐下,他得听岳谦的。
唐兴满脸讪讪,他连行囊都打包好了,打算好好出去玩一玩。
结果岳谦不让。
袁彬想了许久说道:“现在是久米士族、几大按司都支持陈福寅,不如我们把陈福寅送走吧。”
“但是陈福寅一走,琉球的局势更加混乱。”岳谦否决的袁彬的这个主意。
琉球的局势并不安稳,一旦陈福寅现在抽身离开,琉球立刻变成了倭国战国大名的模样。
几个按司使领着手下的大头兵、拿着大明的军备,打的肝脑涂地。
袁彬又想了想说道:“不如以庆功宴的名义,在帘后,埋伏三百刀斧手,摔杯为号!”
“杀他个人仰马翻,只要把几个按司使都剁了,结果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岳谦嗤之以鼻的说道:“净出馊主意!他们有那么蠢吗?这种小孩子都不会上的当,他们会赴宴?”
袁彬却立刻反驳道:“倭国那个室町幕府的三世国王足利义教,不就是在削赤松家封地的时候,赴赤松家宴。”
“那个足利义教不就那么死的吗?”
“我感觉这个挺靠谱的,设庆功宴,他们必然来。”
“到了之后,要么交了兵权到大明当个富家翁,要么立刻死,特殊时间,就应该用点特殊的手段。”
唐兴憋着笑说道:“哎呀,我们的袁大指挥,现在都学会引经据典啊了啊!”
袁彬摸了摸鼻尖说道:“那是,咱是张飞穿针,粗中有细。”
足利义教削赤松家的领地,还去赴宴,最后被赤松家剁掉了脑袋,这种事确实是蛮离谱的。
但是琉球的几大按司,未必能转的过来这个弯儿。
全面反攻到消灭负隅抵抗的倭寇,在获胜之后,聚到一起庆功,是应有之意。
陈福寅想了想说道:“那要不试试?这鸿门宴这么明显…就怕他们不上当啊。”
袁彬眼神流转的说道:“其实还有个好法子,老陈你带五百刀斧手,把我们剁了,自己当了这个国王,这可是从天而降的王位啊!”
“要是下不去手,把我们都送走,不就结了?”
陈福寅翻了个白眼,压根没搭话,他要是当了这个国王,就要面对大明水师恢复之后的平叛,到时候他能依仗的只有倭国了。
平倭得了个国王,然后再通倭维持王位?
那这不是白平倭了吗?
陈福寅让人去通知所有的按司使,来参加庆功宴,本身散在各岛上的诸多按司使,真的如约而至。
这让岳谦等人倍感意外。
这招在海外,这么好使吗?
等到庆功宴开始的时候,陈福寅坐在主座上,看着下面的按司使,终于明白他们能来的原因。
这都是这一年多来,抵背杀敌的战友,他们能来是信任陈福寅,让他陈福寅摔杯为号,杀掉这些按司使,他的确没那个魄力。
当皇帝、国王之类的就得七情六欲断绝,成为孤家寡人。
“这个国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陈福寅举起了第一爵酒说道:“来我们共饮此杯。”
几个按司使左右看看,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陈福寅举起了第二杯酒说道:“我们在岛上拼了一年,不就是为了把倭寇打走吗?这场胜利,属于琉球,也同样属于大明,这是共同的胜利。”
“如果没有大明提供的军备,我们是无法获胜的。”
“琉球甚至连贡舶都没有,喜界岛上的一千四百余名倭寇,是被大明剿灭的,试问,没有大明,我们能够这么轻松的取胜吗?”
“来,共饮此杯。”
答案不言而喻,没有大明,他们的国王就是海盗和倭寇的傀儡罢了。
陈福寅又喝了一碗椰子酒,这是他去年登岛的时候,酿的酒。
他继续说道:“诸位,大明要对琉球郡县化,这是大势所趋,我来到南山府,也是这个原因,今天,咱们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一个按司的侍从,忽然窜了出来,手持一把匕首,直冲袁彬的面门而去,这名侍从愤怒的喊道:“受死!”
袁彬大骇,他猛地站了起来,连退几步,躲开了对方的刺,但是这个身材有点矮小的侍从,十分的敏捷越过了酒桌,连续几次挥砍,袁彬都是堪堪躲过。
现场一片的混乱,护卫们冲了进来。
袁彬忽然瞧见了这个刺客的破绽,这刺客一刺没有刺中,但是刺的太用力。
袁彬右手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左手架在右手上,抓住了刺客的手臂,用力一拉将对方拉了个趔趄,然后手中一带,将对方的手臂反绕,匕首叮叮当当的掉在地上。
只见袁彬左手为掌用力的击在了对方的下巴,这刺客吃痛仰面,袁彬的右手已经握拳,一拳砸向了对方脖颈。
这一拳带着袁彬十二分的怒气,一拳凿实,凿在了对方的气管之上,这刺客喉管里发出了呜呜的响声,直挺挺的倒下了地上,嘴角流出了血液。
脚用力的抽搐了两下,眼看着活不成了。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袁彬怒斥了一声,才感觉跳到了嗓子眼的心,慢慢落回去。
在自己没有武器的时候,和任何有武器的人交手,袁彬都是能跑则跑,实在跑不了,才回头拼命。
刚才这几下,他都是将将躲过,若非对方刺客的前刺刺的太深,出现了破绽,他估计就得受伤了,最少也是几根手指。
他紧张,这个刺客显然也十分的紧张。
袁彬只觉得自己血气翻涌,脸都有些胀痛,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真的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看似潇洒的袁彬,其实身上的衣服被划出了几道口子,连衣袖都被划拉了一大块。
袁彬已经退到了兵器架的位置,握住了自己的长槊,当拿到自己的长槊的时候,袁彬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武器,就是武人的脊梁。
“哎呦,是倭刀?”袁彬捡起了刺客的那柄匕首,再看着地上已经丧命的刺客,满是不屑的说道。
倭国多硫磺,铁料打造出的兵刃,多少都带一些黄色的纹理,这也是因为倭国没有技术可以处理铁料、煤料内的硫磺。
“为什么是我?”他拿着那柄倭刀疑惑的问道。
那名按司使抽出了自己的刀说道:“因为你最厉害!”
“最厉害?”袁彬握着将近两人高的长槊有些玩味。
杀掉了袁彬,陈福寅就没有任何阻碍,可以做琉球国王了吗?
但是他们为什么不问问陈福寅肯不肯呢?
陈福寅作为大明的缇骑,从一开始就是帮助琉球百姓,压根就没想过做国王这种事。
没有人问过陈福寅要不要做琉球国王。
他们只是想借陈福寅的势,对抗大明。
这无疑是螳臂趟车。
“拿命来!”这名按司使提着刀就奔着袁彬而去。
袁彬将手中长槊重重的砸下,这一下来的实在是太快了,这按司使躲闪不及,被槊锋齐刷刷的砍下来右臂。
这按司使呆滞的看着地上自己的右手,再看看丢失了自己的胳膊的臂膊,这才感觉到了钻心的疼!
但是他来不及哀嚎,因为袁彬已经砍下了他的脑袋。
袁彬手持长槊,扎下了马步,气沉丹田,站稳了身形,大喊一声:“来!”
“袁彬在此,来共决死!”
这一声如同霹雳一般,吓得在场的人,都往后缩了缩,这可是平均每天杀九个倭寇的杀神!
袁彬大喊这一声,叫先声夺人,主要就是战斗前,吓破敌人的胆气。
大约就是,喊得声音越大,战斗力就越强。
比如《三国志·张飞传》就有张飞据水断桥,瞋目横矛,喝退曹军的故事。
袁彬晃动了下脖子,眼神凶狠的盯着所有的按司使。
他已经杀了一个,无所谓再杀几个了。
岳谦、季铎、陈福寅、唐兴都看着如同凶神一样的袁彬,满是无奈。
惹他干什么!
“我等未曾参与此事啊!大王!”几名按司使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大声的喊冤。
几个军卒走了进来,搜身之后,发现他们的确是没有带武器。
陈福寅摇头说道:“带下去查补吧。”
这几位按司使,无论他们参与与否,总之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回琉球了。
岛津相州家的当主岛津又三郎,还有十几位侍组的家臣,被一并押解到了船上,向着松江府市舶司而去。
琉球岛的按司使和海盗、倭寇内外勾结,他们还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久米士族掌管了文脉和财经事务,无论琉球国王训练多少军队,都是给别人做嫁衣。
这就是琉球的困局,这也是琉球国王尚泰久,最终选择离线君主制的根本原因。
他根本管不住琉球。
在琉球逐渐安定的同时,龙江造船厂的复工,陷入了困境之中。
龙江造船厂有宝船厂上四坞和下四坞,这部分是朝廷的官厂,是没人敢侵占的。
在李贤等人定下了章程之后,开挖上四坞和下四坞的造船船坞塘,就成了当务之急。
在开挖的第一天,就有十多个四十多岁的女子,跳进了塘,她们在撒泼,在要钱。
不给钱,不能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