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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那年跟洋芋偷情,被疙瘩发现后踢了一脚,郭宇村狗剩再无法居住,于是逃到瓦沟镇度日,后来被一个寡妇招赘,替那寡妇拉套养活儿女,几年来日子过得还算平稳。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寡妇得了一种治不好的病,一命呜呼,几个儿女渐已长大,嫌那狗剩好吃懒做,是个累赘,寡妇死后不久狗剩便被养子女赶出了屋门。
狗剩在瓦沟镇的日子并不好混,常常几天吃不上一顿饱饭。不得已在一个晚上,狗剩回到了郭宇村。
原来的茅屋已经坍塌,郭宇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是狗剩认识疙瘩家,疙瘩家基本上还没有怎么变样,狗剩在疙瘩家门口守了一个晚上,终于看见洋芋早晨起来倒尿盆。狗生躲在篱笆墙背后,懦怯而卑微地喊了一声:“洋芋。”
洋芋回过头,见是狗剩,浑身瘦的只剩下一把干骨。洋芋先是吃惊,前后左右看看,疙瘩没有回屋已经有了一段时期,即使回屋也只是转转,根本没有打算在家里过夜。太阳刚从黄河东岸露脸,郭宇村大多数人还没有醒来。
女人特有的同情心使得洋芋有些心软。洋芋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先等等”。
紧接着洋芋回屋,把挂在房梁上的馍笼取下来,找来一只褡裢,给狗剩装了半褡裢馍,褡裢的另外一头装了一些麦面。洋芋把褡裢背出屋子,菊花已经起来了,站在院子里眼看着洋芋把褡裢交给一个陌生男人,好像还给了那男人几块钱。洋芋打发狗剩快走,郭宇村不是久留之地,担心疙瘩回来。
狗剩心怀感激,背着褡裢来到老婆尿尿沟,吃了些冷馍灌了一肚子凉水,然后返回瓦沟镇,用不了多久就把洋芋给的钱花光,把洋芋给的馍吃完。晚上睡到瓦沟镇商铺的台阶上在想,自己好赖也是个男人,不能常靠洋芋接济,假如不小心遇见疙瘩,这条小命休矣。早都听说两个女儿出嫁,在凤栖城里找了一幢屋子居住,何不去投靠女儿?女儿是狗剩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希望。
狗剩走走歇歇,下了驴尾巴梁已经筋疲力尽,好容易看见前边有一座寺庙,狗剩便踉踉跄跄走进寺庙,猛然间抬起头,看见寺庙的主持好生熟悉。其实仙姑庵的老尼早已经认出了狗剩,感觉到那狗剩一脸晦气,眉宇间隐现血光之色,大凡遁入空门之人都有一些先见之明,仙姑庵周围的信徒们把老尼称作“仙姑”,可见仙姑也有一点灵气。
狗剩也认出了那老尼,把老尼直接称作“豆瓜娘”,看见熟人狗剩说话也有了底气:“豆瓜娘,我是狗剩。有啥吃的没有?这肚子饿得发慌。”
那仙姑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说,“老尼不记前世之事。看施主可怜,打发你些吃食,吃完后从哪里来,原回哪里去,不可再往前走,以免血光之灾。”
狗剩吃得噎住了,向老尼讨了些水喝,喝完以后抹了一下嘴,根本没有听懂老尼所言“以免血光之灾”是什么意思,连一声感谢的话儿也没有说,就直奔凤栖城而去。
别看狗剩活了将近五十岁,进凤栖县城还是第一回,社会封闭的年代这种现象不稀罕,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县城,感觉中县城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好像那里住着皇上。狗剩站在十字路口闻到了肉香,他顺势走进叫驴子酒馆,又看见了郭全发媳妇年翠英。狗剩心想今天的运气真好,全遇到了一些熟人。
年翠英知道狗剩是个赖皮,但是他乡遇故人,年翠英对狗剩还是非常客气,她给狗剩切了一碗驴肉,拿了两个烧饼,狗剩一边吃一边打听:“洋芋的两个女子住在哪里?”
年翠英在郭宇村时隐隐约约听说洋芋跟狗剩有一点瓜葛,虽然说郭宇村对那样的事不太介意,但是年翠英不会相信,两个人相差太远,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这阵子听得狗剩打探“洋芋的女儿”,倒让年翠英心里产生了疑惑,看样子那种传闻属真……凤栖县城很小,年翠英虽然没有去过秀气秀花的家里,但是基本上知道她们在那个方向住着,年翠英把说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年翠英吱唔着搪塞:“我当真不知道那姐妹俩住在哪里。”
吃完饭天色已晚,年翠英当然不可能让狗剩住在她的酒馆,狗剩也不可能赖着不走,吃饭不掏钱已经不错,看样子人挪活树挪死,一走出瓦沟镇尽遇到些熟人。狗剩在商铺门前的台阶上睡惯了,他瞅准了一个避风的角落,一倒下去便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街上行人已经很多,感觉中凤栖城比瓦沟镇繁华许多,这辈子把人活糟蹋了,这么繁华的地方竟然没有来过。狗剩一边走一边打听,终于打探到了秀花和秀气的家里。
两个女儿一人抱一个孩子,看样子狗剩已经有了外孙。狗剩一见俩个女儿哦呀一声长叹:“我可找到你们啦!”
要说秀花秀气不认识狗剩也说不过去,两个女孩子从小在郭宇村长大,对狗剩还是有那么一些印象。她俩看狗剩一身猥琐的样子,也打发狗剩一些吃喝。谁知道狗剩吃完饭以后不走,竟然当着两个女子的面说:“我就是你俩的亲爹。”
太阳暖暖地照着,鲁汉不在家,跟上岳父疙瘩去收购大烟,小四合院内就剩下秀花和秀气姐妹俩。姐妹俩互相看着,以为狗剩疯子在说疯话,一开始姐妹俩还好言相劝:“狗剩叔,你吃饱了没事,你就走吧。我们的男人是土匪,回家后看见你这个怂样,不领一顿暴打才怪。”
狗剩抬头看天,天空一片瓦兰,心里酸酸地,竟然掉下几滴眼泪:“孩子,我当真是你爹,不信你问问你妈,疙瘩是条骡子,不留后。”
好像没有怎么使劲,那秀花只是轻轻地踢了狗剩一脚,那秀气只是推了狗剩一把,狗剩竟然倒在地上翻起了白眼。姐妹俩以为狗剩在耍赖,把狗剩一顿暴打,直到狗剩断了气,相互间对视,还笑了一下,一点都不知道害怕。
丈夫鲁汉不在家,姐妹俩决定去找邢小蛮,邢小蛮是鲁汉的师傅,让邢小蛮雇俩人把这赖皮抬出去扔掉了事。刚走出院子竟然碰见了疙瘩爹。
原来昨晚疙瘩在消遥巷补了一课,疙瘩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没有**的姑娘,反正插进去感觉中跟那水上漂就是不一样。早晨起来时床单上有血,郭麻子的笑有点意味深长。疙瘩不管那些,疙瘩只是图个新鲜。郭麻子收了疙瘩二十块银元,还说疙瘩是熟人,费用折半。
疙瘩走出逍遥巷来到女儿家里,想不到两个憨憨打死了狗剩。疙瘩怪笑着,感觉中有点不可思议,狗剩竟然被他的亲生女儿打死,看样子秀花秀气不承认狗剩这个亲爹。不过疙瘩感觉解气,疙瘩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疙瘩安慰俩个女儿:“这件事我来处置,再不用你们插手。”紧接着疙瘩逃出匕首,把狗剩像杀猪那样,大卸八块,装进褡裢里边,嘱咐两个女儿把地上的血迹掩埋,然后把褡裢搭上马背,赶着马,悠哉悠哉走出东城门,上了驴尾巴梁,找一处深沟,连褡裢一起扔进沟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