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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乡虽好,但不是久居之地。转眼过了正月十五,豆瓜不可能在仙姑庵的洞穴里一直住下去,豆瓜是个男人,豆瓜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豆瓜必须回王世勇队长那里报到,豆瓜是一个八路军战士。
虽然依依不舍,但是也无可奈何。人生诸多无奈,最难割舍怀中娇妻,临走的那天晚上一双历经苦难之人在一起久久相拥,凤娥的眼泪沾湿了豆瓜的脸。豆瓜替凤娥擦干眼泪,告诉凤娥,他回到部队安顿好以后就来接她。凤娥默默地点头,千嘱咐万叮咛,要豆瓜照顾好他自己……
夜里缠绵得太久,早晨醒来时阳光已经溢满半山崖的山洞,听得见娘在外边喊他:“豆瓜,起来吧,今天你要赶路。”
豆瓜撕开凤娥的搂抱坐起,那凤娥又发疯似地把豆瓜扑倒,嘴搭在豆瓜的嘴上,把豆瓜的舌头吸进口腔里嘬得出声。
女人一旦发起狂来就变成一头母狮,女人用舌头在豆瓜的胸前翻耕,女人把脑袋探进豆瓜的下身,一下子咬住豆瓜的命根子不肯放松。
豆瓜浑身颤栗,有点忍俊不禁,发出了酣畅淋漓的喊声。豆瓜娘以为小俩口可能闹什么矛盾了,不顾一切地冲进窑洞,看见两个年轻人赤身裸体,蛇样地纠缠在一起。
豆瓜娘释然,谁都从年轻时过来,那些事猪、猫、狗都会,老人还是知趣地离开。小俩口相视一笑,穿衣下炕。豆瓜娘重新进屋,嘱咐凤娥:“你洗完脸赶快去打扫大殿,我跟豆瓜拉呱几句。”
凤娥虽然满心疑虑,但是娘的话她不敢不听。仙姑庵实际上就她们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每天早晨打扫大殿和庭院的活路必须凤娥来做。凤娥洗完脸沿着那条地下通道上去了,豆瓜娘这才说:“孩子,咱们虽然是砖头瓦砾凑合起来的一家人(形容大家都没有血缘关系),娘走这一步路也是迫不得已,昨夜娘做了一个梦,梦见豆豆饿得哇哇直哭……娘的梦有时候出奇的准确,娘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哪个死鬼爹爹活不了多久,大烟已经把他的身子抽空。年谨(灾荒)就在眼前,你想办法把豆豆带到仙姑庵,娘替你把孩子养活着。”
豆瓜感激地看着娘,不住地点头。豆瓜想起来上一次他跟水上漂来探望娘,娘竟然无动于衷,说她“不记得前世之事”。看来娘不是不记得,而是已经心灰意冷。人有时就是那样反复无常,走过一段路回头看看,又感觉有些遗憾。也许青灯古佛旁边的寂寞唤醒了娘的天性,娘又蜕变成肉身凡胎。豆瓜给娘跪下,说得信誓旦旦:“你就是我的亲娘,一个亲字分不开。娘的恩情比山高、比海深,豆瓜永远在娘的膝下,尽到儿子应尽的孝心。”
娘让豆瓜起来,给豆瓜收拾了一褡裢干粮。香客们供奉的花贡(花馍),仙姑庵两个女人根本吃不完,于是把那些花馍晒干,存放在干燥的崖窑里边,以备不测,早年何仙姑过一段日子就用骡子把那些干馍驮上山,作为土匪们的干粮,比谷面饼子强许多。何仙姑坐化以后香客们供奉的花馍越来越多。娘舍不得扔掉,全部存放在崖窑里边。
豆瓜背着干粮走出仙姑庵,看见凤娥手执一把扫帚站在大殿外边,夫妻俩对视了一下,凤娥的眼里涕泪涟涟。娘不是那种硬心肠的人,对凤娥说:“你送豆瓜一程。”
凤娥巴不得娘这样说,紧跟在豆瓜身后,远远看去好像一对夫妻在走山路。豆瓜看着凤娥袅袅婷婷的身姿,心想有一头毛驴多好,让凤娥骑在毛驴身上,豆瓜心甘情愿地手执榆木条子跟在毛驴后头……生活,包含了太多的遗憾和不幸,好在他们终于走在一起,谁也弄不清这是人的安排还是神的旨意,相信命吧,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根红丝线把两个苦命人连在一起。
上了驴尾巴梁,豆瓜停下不走了,他劝说凤娥回去,再往前走全是崎岖的山路,灌木林里野狼出没,千里送君总有一别,豆瓜答应过几天探望凤娥。
凤娥站在路边,说:“你走吧,我看不见你时再回去。”
豆瓜信以为真,故意走得很急,他想让凤娥早点回去,仙姑庵离不开凤娥,尽管一冬天没有下雪,每天仍然有许多香客前来进香,人们对神仙的信奉依然痴迷。走了好长路回过头来一看,凤娥仍然跟在豆瓜的身后。
豆瓜把褡裢放在路边,忍俊不禁,走上前把凤娥紧紧地抱住,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山路上缠绵了许久,好像生离死别,谁都不愿意分开。
眼看着天色不早,豆瓜又将褡裢背在身上,借口山上狼多,坚持要把凤娥送下驴尾巴梁。两个人就这样送来送去,一直送到太阳落山,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豆瓜回到郭宇村,夜已经很深。豆瓜站在自家茅屋门口踯躅了许久,心仪里又涌出水上漂的身影。隐隐约约听见豆豆在睡梦中喊娘,小孩子稚嫩的哭声牵动着豆瓜的神经,豆瓜把哪一褡裢干馍放在茅屋门前,豆瓜不敢在自家院子内久留,豆瓜匆匆来到八路军驻地,深更半夜向王世勇队长报到。
王世勇队长早都知道豆瓜已经回到凤栖,就是迟迟不见豆瓜前来报到,当年八路军通讯条件落后,王队长还怀疑豆瓜是不是遭遇了不测?其实常有人无缘无故失踪,谁也搞不清那些人去了哪里。豆瓜的突然出现让王队长松了一口气,接着很自然地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
豆瓜没有说他跟凤娥的艳遇,只是说他回家后惊闻媳妇被爹爹杀害,连夜去仙姑庵找娘,结果生病了,在仙姑庵住了十几天。
王队长虽然有些怀疑,但是没有究根问底,豆瓜能回来就已经不错,最起码消除了一些担心。有关仙姑庵地底下是一个地道网的传闻凤栖县无人不晓,王队长顺口问道:听说仙姑庵的前身就是大悲寺,大悲寺和尚作恶的传闻妇孺皆知。
豆瓜没有隐瞒,如实回答:“确有其事,这十多天我就住在地道下边的崖窑里面,好像那些地道连着周围的山沟,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工程。”
王世勇嘱咐豆瓜好好休息,其他事没有继续往下问,对于豆瓜所反映的这个情况究竟在军事上有什么用途?王世勇队长暂时还没有考虑,目前国共合作处于最佳时期,全国各大战场已经转守为攻,看来打败日本鬼子已经为时不远,抗战胜利后时局究竟怎样发展?目前还来不及考虑。
第二天早晨豆瓜还在睡觉,突然听见院子内一个小孩子的哭声。豆瓜惊醒了,那是豆豆在哭!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豆瓜毫不怀疑豆豆就是他的孩子,豆瓜三下两下穿起衣服,来到院子内抱起豆豆问道:“你爷爷那个老家伙怎么把你带到这里?”
豆豆脏兮兮的手拿一个花馍在啃,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见颜色,孩子一边哭一边说:“爷爷说他活不了多久了,让我来找你。爹,我娘死后没有人籴米籴面,我跟爷爷已经饿了几天。”
豆瓜不可能带着孩子去执行任务,豆瓜只能把孩子送到娘的身边。过几天豆瓜又向王世勇队长请假,说他要去仙姑庵走一趟。
王队长给豆瓜交待,他可以在仙姑庵多住几天,如果有可能把仙姑庵地下的地道绘一张图,说不定以后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