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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要科长闫培春虽然只是一个少校的军衔,但是在刘子房的军部里举足轻重,闫培春对国民党国防部、军统乃至蒋委员长负责,军队内部有什么异动可以直接向蒋委员长汇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机要科长掌控着所有军队要员的命运。
六年前闫培春还是郭麻子身边一个贴身警卫,那时节刘子房还是一个中校师长,刚到凤栖时人生地不熟,甚至跟郭麻子称兄道弟,对郭麻子施以恩惠,把闫培春从郭麻子身边挖走,刘师长亲自保送闫培春到国民党宝鸡黄埔分校学习,一年以后闫培春从黄埔分校毕业,返回凤栖当了刘军长的机要科长。
从一个士兵升至为军长,刘子房深知自己在国民党的高层里没有根基没有势力,因此上行为处事跟其它高官迥异,刘子房没有培植自己的心腹,跟所有师以上军官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即使那些贴身警卫也是过一段时间就撤换一批,行为做事喜欢独断专行,几乎所有的下属都对刘军长表示敬畏。
六年来刘军长身边所有的师团长都被调换,唯独没有调换的只有闫培春和钱磊团长,钱磊前一个时期由于在瓦沟镇指挥失误惹起民变被刘军长撤职,可是新派往瓦沟镇的团长由于情况不甚熟悉,在瓦沟镇干了不足一月就主动要求调回,瓦沟镇北面就是八路军管辖的边区,东边渡过黄河就到了山西,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刘军长迫不得已又把钱磊派往瓦沟镇驻防。
每天早晨刘军长精神奕奕,在两个贴身警卫的保护下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上班,第一个来给刘军长汇报的总是闫培春。闫科长胳肢窝里夹着文件夹,习惯地立正、敬礼,刘军长还礼的动作显得随意。紧接着闫科长把机要文件夹双手捧给刘军长,刘军长批阅文件时总是一丝不苟地端坐在办公桌前,显得认真、严肃。批阅完的文件又重新复查一遍,然后把文件夹合上,交给闫科长处理。
闫培春亲历了有些下属由于不满刘子房军长的专横和独断,向上级领导告御状,结果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被调走或者降职的惨状,深知刘子房的地位无人能够撼动。至于军队组织贩运毒品以及高级军官枉杀无辜全是一些小事,国民党衡量高级将领们的标准只有一条:对蒋委员长和党国绝对忠诚。所以闫科长不会那么傻,越级去反映刘军长的问题。这一点刘军长心里明白,两个人实际上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为了让闫培春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劳,刘军长在闫培春的婚姻问题上煞费苦心。去年运用各种手段终于把卢师傅的二女儿卢秀兰娶回军营里跟闫培春结为夫妻,一对鸳鸯终成眷属。婚后不久,有天早晨刘军长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刘军长趁机把一叠钞票夹进文件夹中,小声告诉小闫:“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看不出闫培春的脸上有什么激动的表情,闫培春甚至连一句感激的话也没有。刘军长目睹闫科长立正、敬礼,然后向后转,迈着正步走出办公室。那一刻刘子房感觉安慰、认识到自己没有看错人!人对人的帮助本身不需要回报,这才是真正的君子之交!
一年以后闫培春的儿子呱呱坠地,闫培春照旧每天一丝不苟地干着自己的工作,看不出脸上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可是下面的军官们却有点按捺不住,他们清楚闫培春掌握着生杀大权,任何人的升职或者贬职都跟闫培春有关,国民党国防部考察军官们的表现往往通过机要科长和直属首长来实施,只要军官们没有大的失职,不对现任首长表示不满,一般调离时都能升职,闫培春没有私敌和推心置腹的朋友。闫培春不会对任何人为难。
还是在军长办公室,刘军长当着众多下属军官的面问闫培春:“小闫,说说给儿子过满月时的打算。”
这是一种抬举,并不是给下属难堪,让闫培春下不来台。闫培春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只说了两个字:“随意。”
这无疑是一种信号,表明闫培春比较开放,遂着大家的心愿。因为刘军长的女儿刚过了满月,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让大家失望。军人们远离家乡,凤栖城虽然不怎么荒凉,但是大家还是希望单调苦涩的日子多一点刺激和丰采,给战友的孩子过满月大家能在一起聚餐,醉卧疆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军人们对饮酒有一种渴望一种诉求,好像只有喝得酣醉才能释放胸中的烦闷。
闫培春也想不到他竟然跟田中成了连襟,两个人虽然共同在军队里谋职,但是平日里不怎么往来,因为大家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男人们之间不往来丝毫也不影响姐妹们之间的交往,妹妹的孩子过满月最热心的当属姐姐卢秀蓉,其实卢秀兰坐月子姐姐一直侍候到底,这当然是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妹妹孩子的出月卢秀蓉当然事无巨细悉心料理。那一日凤栖城设了两棚席面,卢师傅的客人全部在叫驴子酒馆入席,部队上的军官们全部在军队餐厅豪饮。闫培春也没有想到,其风头和场面之大甚至超过了邢副军长给儿子过五十天喜庆。
闫培春一夜暴富,军人们和凤栖城里的土豪们大都送来丰厚的贺礼,满月喜庆的第二天闫培春去叫驴子酒馆结账,崔秀章告诉闫培春:“你就不用结账了,邢副军长已经代替你把所有的酒席账项结清。”
闫培春喔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表情。闫培春知道,二十年前邢小蛮正是郭麻子团长的保镖,闫培春给郭麻子当保镖时邢小蛮已经在五台山出家十年之久,看来郭麻子的手下没有怂将。
闫培春又去部队餐厅结账,以前有过惯例,私人在部队餐厅设宴必须实报实销。可是闫培春去结账时供给科长说:“刘军长已经代替你把伙食帐结清。”
闫培春再也无法淡定了,这些人挖好了一个个陷阱,想陷闫培春于不仁不义之中!其他人可以违法,闫培春却不能,机要科长的性质不同。闫培春气势汹汹地找刘子房军长论理,走到刘军长四合院门前时停下了,这个社会有许多潜规则,闫培春还没有想明白。
闫培春知道,任何疏漏都会使得前功尽弃,闫培春必须思考,才能在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闫培春回到自己家,妻子卢秀兰告诉他,邢副军长派人来,要求闫培春无论如何到他的办公室去一下。
闫培春不能不去。闫培春在邢副军长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邢副军长亲自出来,把闫培春迎进办公室内。办公室内还有两个人在等待闫培春,那两个人跟闫培春素未生平,但是闫培春认识,一个叫疙瘩、一个叫姜秉公,这两个人全部是来参加闫培春儿子的满月喜庆,不知道邢副军长把三个人约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邢副军长把三个人请进一间小客厅,客厅内摆着一桌酒席。闫培春不可能告辞,这几个人在凤栖的份量闫培春清楚。四个人围着桌子坐在四周,邢副军长开启了一瓶茅台。天已经黄昏,屋子内渐渐暗了下来。勤务兵进屋点亮蜡烛,四个人举杯相邀,闫培春虽然猜不出邢副军长设宴的用意,但是尽量表现随和,闫培春不可能摆架子,在这三个人面前,闫培春算个小字辈。
酒至半酣,邢小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把将酒杯捏碎,感慨道:“值此乱世,若要成就一番事业,离不开众家弟兄,小蛮不才,愿跟大家义结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