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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秋虽老,雄风犹在,凤栖镇没有人敢跟李明秋论理。李明秋手执杠椽把郭全中俩口子赶出济世堂药铺,随即亲自给前门和后门贴上封条。
郭全中心里清楚祸是妻子李娟惹起的,但是事到如今埋怨妻子已经没有必要。一家三口坐在济世堂药铺的台阶上,引来一大群人围观。
年翠英跟郭全中虽然平时没有交往,但是遇到突发事件双方仍然互相帮忙,终究大家有那么一层关系,行为做事都能过得去。上一次年贵元受伤郭全中二话没说背上药箱前往救治,年贵元死后郭全中也适当买一点礼品探望年翠英嫂子。年翠英看见李明秋把郭全中俩口子赶出药铺当然不能不管,年翠英拨开围观的人把李娟和孩子硬拉到叫驴子酒馆后院。
郭全中最初还不想跟上儿子和妻子一起进去,崔秀章出来,也不管人多人少,把郭全中连骂带劝:“小伙子,弓硬费弦、人硬费钱,别在大街上丢人显眼。跟我走,咱商量一个办法,你大伯李明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俩口子肯定做事失礼,惹大人生气。咱先给你大伯李明秋赔礼道歉。”
郭全中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感觉在凤栖城举目无亲,于是跟着崔秀章,垂头丧气地进入叫驴子酒馆。
早有人把郭全中被李明秋赶出济世堂药铺的消息传到郭麻子那里,郭麻子听到后悲喜交集。其实郭全中就是郭麻子的亲儿子,凡是跟郭麻子熟知的人基本上表示认同。发生过的往事不会忘记,二十年前郭麻子在凤栖城里跟现今的刘子房一样,跺一脚满城晃荡。人官做大了都是一个德行,郭麻子吃喝嫖赌无所不能。鸨儿投其所好给郭麻子送来了山芍药,郭麻子就毫不客气地将牡丹红打发,却不知道牡丹红已经怀上了郭麻子的身孕。
唉!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让人痛心!后悔已经不管用,十五年后郭善人给儿子郭全中举行婚礼,郭麻子前去恭喜,潜意识里感觉到郭全中是郭麻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根基!
其实人跟人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灵犀链接,郭全中也知道郭麻子是他的亲爹,就是不肯相认,郭全中嫉恨郭麻子无情地将他们娘俩抛弃。以后郭全中虽然在众人的劝说和舆论的压力下跟郭麻子相认,但是几年来父子俩仍然保持那种不即不离的关系。郭麻子有时想孙子了,隔门缝探望一下,从没有跟孙子亲热过一回。
人得意时容易忘形,落魄时就打回原型。郭麻子远没有刘子房那样的定力,郭麻子的情绪总跟上他一生的成败起伏,郭麻子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有时候也冷酷无情,就在前不久,郭麻子曾经指使一些泼皮把前来看望他的老班长打伤,郭麻子以为老班长已经死了,指使泼皮把老班长抬出凤栖城扔在半路上。
可是郭麻子这阵子听说李明秋把郭全中一家三口赶出济世堂药铺,又觅回了一些人性。郭麻子知道李明秋并不在乎药铺那几个钱,李明秋的财富能买下一座凤栖城!郭麻子也知道亲家叔铁算盘的底细,铁算盘在世时两个人常在一起谝闲,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谁也不会揭谁的老底,相安无事就好,铁算盘甚至还当面训斥孙女女婿郭全中(应该是女儿女婿),儿子不认老爹天理难容!
总担心读者批评作者重复,有些事不重复难以衔接。小小的凤栖城积淀了太多的陈年往事,有些事环环相扣紧密相联。天热,郭麻子在院子里撑起了太阳伞,把炕桌搬来放在院子内,自己躺进躺椅里,让酸葡萄跪在蒲团上为他烧泡。这几年烟花巷的生意做得非常顺利。即使每过一段日子烟花巷都要抬出死人,但是郭麻子有恃无恐,谁也不敢找郭麻子的麻烦,郭麻子还有邢小蛮这个后台。
郭麻子心想,郭全中那个碎崽娃子太嚣张,这几年把他这个老大(爹)就没有放在心上。让郭全中一家几口受一受磨难也好,不然的话小伙子老不知道天高地厚!
郭麻子不急于去找李明秋说情,心想李明秋不会不给他面子。郭麻子想等几天,等郭全中亲自上门来求他这个老爹。可是酸葡萄的一番话提醒了郭麻子,让郭麻子幡然醒悟:“掌柜的,我看你还是主动一些,现今不是儿子有求于咱,而是咱有求于儿子,这件事如果处理好了全中会对你感激不尽,咱们这阵子图啥?儿子孝顺咱,咱有头有脸,儿子不孝顺,咱挣那麽多钱干啥?”
郭麻子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这件事是拉近父子们之间关系的最佳契机,假如明天李明秋想开了,济世堂药铺重新开门,郭麻子就失去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郭麻子捱到天黑,穿一身府绸衫裤,拿一把折扇,踢啦着没有后跟的拖鞋,出了烟花巷,优哉游哉地来到李明秋家大门前。门虚掩着,郭麻子推门进入院内,上屋有人说话,好像来了客人。郭麻子站在窗下偷听,原来是全中媳妇李娟和年翠英。郭麻子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两个女人是名义上的妯娌。好像那李娟还有点不服气,跟他大伯据理力争,说什么爷爷在世时把那药铺交给郭全中和李娟经营。李明秋气急,大声呵斥道:“你说你爷爷把药铺交给你经营,有什么证据?拿不出证据就滚!”
李明秋把两个女人赶出屋子,两个女人也不敢回头,迅速走出院子。李明秋随即把大门关上,一回头,身后站着郭麻子。
李明秋满脸讥讽:“哎呀郭兄,可能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吧?看样子混得不错,春风满面。”
郭麻子听出一点话味不对头,反唇相讥:“郭某哪能比得上李兄,李兄伸出一根手指头比郭某的腰粗。”
不管怎么说李明秋还是给郭麻子留点面子,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进屋坐。”
郭麻子也曾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能受得了李明秋的奚落?进屋坐下仍然架子不倒,还以为他是过去的郭团长:“李掌柜,郭某来问问你,你那药铺值多钱?郭某想把你那药铺盘下。”
李明秋不恼,以李明秋的智力,对付一个郭麻子绰绰有余。李明秋说,一字一顿:“其实人活一生就是那么回事,这阵子想开了是不?你把那药铺盘下让谁继承?是不是想给郭全中留下?你父子俩还没有滴血认亲。”
这话够损!郭麻子可没有李明秋的韧劲。大烟产生的幻觉让郭麻子发疯:“李明秋你猪吃桃核到人(仁)上几天?你不要手背擦尻子图自己方便!你猪尿脬打人虽然不疼臊气难闻。你揭人家的老底,你儿子媳妇侄儿媳妇都生下杂种!”
想当年郭麻子李明秋还有杨九娃,这凤栖三条恶棍曾经是拜把子兄弟,在凤栖横行霸道,现如今只剩下两条,今晚上这是怎么了?两条恶棍像狗那样互相撕咬!要是过去郭麻子绝对活着从李明秋家里走不出去,李明秋的身上也背着数不清的人命。满香不在家,这阵子急需要一个人从中间给他们解脱。李明秋咽下一口唾沫,强咽下满腔怒火,心想你郭麻子算个什么,金狮子不跟泥猪斗!李明秋冷笑一声:“我哪里能比得上郭团长,郭团长把他仅剩下的一个兵还要打死在他家的门口!”
郭麻子猛然灵醒,李明秋是给老班长报仇。那一天郭麻子主要是生气老班长张口骂人,心想我好赖给你当过团长,你骂我驴日的有失人格!
郭麻子又想,他如今无权无势,斗不过李明秋,李明秋伸出俩个指甲盖一挤,郭麻子就跟死虱子一样,只剩下一张蔫皮!郭麻子以进为退:“行了,李明秋,我死到你家你还得赔一副棺材,郭麻子这张老脸不值钱,我还想多活几天!”
郭麻子告辞。
李明秋说了一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