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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一天是泛银证券的Family Fun Day,职员们难得在工作日不用上班,合伙人也做了表率,拖家带口地去轰趴馆积极参与公司的活动。
不过肖默存没有去。
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向部门秘书请了假,开车来了中心医院。但他不是来看自己有孕在身的Beta,而是来拿检查结果的。
信息素基因序列检测全洛城就只有中心医院能做,是实实在在的供小于求,不管是谁都需要排上至少一周,因此结果今天才出。
来之前他还意外接到上次那位王大夫的电话,通知他不用来精神科了,直接去信息素内科找一位姓杨的主任医师,其他的没有多做解释。
信息素内科他很熟悉,为了俞念的病他曾不止一次来过这里,而且周至捷也在这个科工作。从门诊大楼西侧的楼梯上三楼,穿过一条长长的玻璃走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
这次来他没有事先跟好友打招呼,打算知道结果后如果有需要再告诉对方。谁知他找到那间办公室,刚一推门便发现熟悉的面孔就在老教授的身后。
两人目光交汇都觉得很意外,周至捷脱口而出:“默存?怎么是你?”
除了周至捷以外办公室里还有三个年轻医生,神情恭敬地站在他们老师身后,似乎一直就在等肖默存的到来。
今天真是怪了,肖默存想。
他朝周至捷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精神科的王大夫让我来的。”
周至捷一听,表情更加心事重重,紧盯着肖默存的脸没再说话。他身前的老教授看起来约莫已近六十岁,神色泰然地朝肖默存笑了笑,“你好,请坐。”
肖默存坐到椅中,目光越过杨教授看向屋里其他人。
“他们是我的学生,也是这个科的中坚力量。今天我叫他们来是想让他们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多听多学,希望你不要介意。”杨教授和善地解释。
肖默存这才发现,站着的五个人都有一个共通点,手里拿着笔和本子,随时准备记录点什么。早听说医生中多有病痴,遇上罕见或是棘手的病症便会忍不住全科一同围观,没想到今天自己碰上了。
他心下了然,知道事情绝非预想的那样简单,便拿出手机调至静音反扣到桌面上:“切入正题吧。”
教授温和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一份三页长的报告递给了他。
“这是你上一次的检查结果,早上十点刚送到我手里,你先看看。”
首页抬头是医院名跟信息素基因序列筛查字样,病案号、门诊号、样本号、设备型号一应俱全。检查结果图文并茂,光详细检查项目便列了20余行,英文名称、中文名称、参考范围排列紧密,专业术语中夹着许多百分比。
肖默存一目十行,不到两分钟就翻到最后一页找寻自己最想看的东西。
页面下方有一行醒目的黑色加粗文字,下面还有一条鲜红色的波浪线,应该是眼前这位教授用笔画上去的。
诊断结果:Alpha信息素穿透型爬升症。
准确率:>98%
用词拗口,字眼陌生。
肖默存合上报告抬起头,两眼凝肃地看着老教授:“这个病我没听说过。”
关于信息素的疾病有不下百种,有些为人所熟知,例如信息素缺失、腺体功能失调,也有些只为少部分人所知,例如俞念所患的信息素依赖。但信息素穿透型爬升症,这个名词就像是医生临时编出来唬弄他的,一点儿在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实感也没有。
“没听过是正常的。”教授包容地笑了笑,“我这几个学生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很罕见,检测过程比起其他的病来说也会慎重一些,我让你看报告只是想让你初步了解一下我们在确诊之前做过哪些工作,让你心里对结果的准确性更有底。”
肖默存没接话,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所谓信息素爬升症,简而言之就是你体内的Alpha信息素在没有找到正确出口的情况下爬升至中枢神经系统,进入神经胶质细胞,导致你的行为失常、偶发型性格大变。”
行为失常,性格大变,的确是自己的症状。
肖默存问:“所以是因为信息素?”
“可以这么概括。”教授看向他颈后,“归根结底是腺体的问题,但这个病的成因很复杂,发病率又极低,目前医学上也不能说已经完全掌握它的相关发病原由,只能笼统地说跟遗传和外界环境的刺激都有关。”
“发病率极低是指多低?”
“大概每十万人中会有一至两例,实际上……”教授停顿了片刻,“实际上我从业三十年只听说过三例,你是第四例。他们跟你一样,都是Eβ10的Alpha,且二次分化缺失。”
原来信息素浓度封顶不一定就是件人人羡慕的好事,也可能是潘多拉的盒子。肖默存沉吟良久,心里设想着这样罕见的病会让一个人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教授像是听见了他的默想,徐徐解释:“初期患者可能出现幻听、梦游、脾气暴躁,严重者会自残、暴力伤害他人。”
他顿了顿,厚厚的镜片后一对爬满皱纹的眼角轻轻垂了下去,像是替病人感觉遗憾,轻叹了口气,“尤其是某个你心仪的Omega或者Beta。”
“为什么?”肖默存蹙眉道。
“因为你越是喜欢他,你的信息素就越是容易失控,久而久之病情会持续加重。”
肖默存周身一凛,瞬间明白了医生的意思。
你越是渴望某一个人的信息素,越是催生了自己的信息素异常,像一种古老的诅咒。所以他在面对父亲跟同事时并无异常,只有在面对俞念时才会忍不住勃然大怒。
“病情加重之后呢,会怎么样?”他沉声道。
老教授面色渐缓,平静地望着他:“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这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你每次发病的时候想做什么,如果真的做了又会怎么样。”
每次发病的时候……
肖默存十指紧紧交叉而握,回想自己每次发病时总有些疯狂的念头,它们残暴又血腥,仅仅是想一想便能吓得胆小者头皮发麻,执行的方式五花八门,施予的对象却只有一个——
俞念。
自已那永远温和而顺从的Beta。
如果这些念头不再只是念头,俞念会怎么样?
会被自己打得皮开肉绽,会血流如注,会意识涣散。
接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肖默存瞳孔骤然紧缩。
之前的伤害也许不是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俞念跟自己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中,未来的某一刻随时有可能命丧黄泉。
胸膛剧烈起伏数下之后,他从椅子上霍然起身,两只手撑到桌面沉眸看向眼前的教授:“怎么治,怎么才能阻止我继续下去?”
周至捷抢上前按住了他左边肩膀,缓缓朝他摇头示意他坐回去,不要这么激动。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教授道,“你的问题就是我们这群人今天出现在这儿的意义。”
“我知道以你目前的严重程度,一定已经出现了许多你不愿意它发生的症状,所以你急于治愈,这个心态我们非常理解。但是据我所知,之前的三例中有两人直到最后因中枢神经失调离世也仍然在受这个病的困扰,只有一例患者至今健在,也许是治愈了。”
“也许?”肖默存拧眉。
“嗯。”医生慢慢点头,“我只能说也许。因为这名患者的档案不在我们这儿,在邻市的慈爱医院,我没有权利调他的档。但我通过私人关系了解过,这名患者多年前发病,至今仍然在世。”
他身后的周至捷急切问道:“老师,有没有办法再打听到那名患者是怎么治好的?”
杨教授回头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我问过,对方医生不肯告知病人的姓名和身份,而且说那名患者治到一半就消失了,所以治愈方法无从得知。”
“那默存——”周至捷马上改口,“那我们的患者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人?”
“可能只能你自己跑一趟了。”他看向肖默存,“他们不能告诉我,不一定就不能告诉你。”接着转头道,“至捷你也一起去,到了那儿直接说是我介绍去的。记住,说清事情的紧迫性,但是不能强迫,尊重对方医生和病人的意愿。”
周至捷朝恩师点点头,再望向肖默存时眼神中多了许多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