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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能,非常能!”我紧跟两步追上去,喘着粗气劝郝老太:“大妈,上了年纪还是悠着点吧,火气也别这么大。其实想想,天瑜姐也挺不容易的,又要照顾长年卧床的老公,还得带孩子……”
“大仁,你什么都不懂。”我耳边跳戏地响起,爆款神剧《权利的游戏》上面的经典台词,“you know nothing, john snow”。难道大妈也追剧,这关键时刻怎么还串上词了!
“我老头走的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儿子郝仁喂大,我把他培养的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尊师重道,还有那个唉,反正我儿子优秀到,这么说吧,国家怎么着也得给我颁个光荣母亲的称号,才对得起我给社会贡献出这么一号栋梁。但天有不测风云,我做梦也想不到,他最后竟然会落在孙天瑜这个蛇蝎女人的手里!都是他们郝家祖上缺阴啊,连累我儿子受这份儿罪——”
“大妈,咱别跑题,接着说。我知道你心里憋屈,讲完了再统一哭。”
“奥,也行。那是六年前的一天,一个平常但注定不平凡的日子。由于我从来顾全大局,那个坏女人也爱装个贤惠,那个时候,我俩的婆媳关系还算凑合。
当天,我们正一齐坐在沙发上嗑瓜子,互相攀比看谁先忍不住去把厨房里一水池子的碗洗了。
接着,她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嗓门比我还大,我听得真真的,‘你老公在好日大酒店402号房间,快来逮人!’说逮谁呢,又不是个小鸡崽子!
话音儿刚落,那孙天瑜都顾不上捯扯她的脸了,直窜了出去,比兔子还快。我心里发慌,腿上打颤,越想越担心我可怜的儿子,就也急匆匆地跟了去。
等一赶到酒店,孙天瑜这个母夜叉,对着房间门板又踹又撞。我拼了老命拖她后腿,她还能折腾出一阵‘咣当咣当’震天响。
一边还大声嚷嚷着吓唬我儿子,净喊着:‘郝仁,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胆子搞外遇,你有胆子开门啊!’
‘是个男人就给我滚出来,你说句离婚给我听听!’
突然,门开了。我和孙天瑜一起扑了进去。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幕,呜——呜呜——
我的宝贝儿子郝仁,他正站在窗口,寻找逃生的可能性。孙天瑜一出现,他竟然大吓一跳,哇哇大叫着就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然后,他就摔成了植物人。”郝大妈抹抹眼泪,痛心的说。
“不至于吧……”孙天瑜是有点不同于柔弱女子的鬼见愁气场,但杀伤力都到这种程度了?
“我的郝仁,真是个苦命的人!偷吃是什么大罪,他只不过犯了点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误,就被孙天瑜这个洪水猛兽给吓得跳了楼啊,啊——”郝老太很会把握哭戏的唱功,把气悠悠地吐尽,又猛提上一口:“那天在酒店床上吓得发抖的小姑娘多好啊,郝仁就这么想不开,丢下她们孤儿寡母地被这个恶婆娘欺负啊——”
“等会儿,谁和谁是一对儿孤儿寡母?”
“唉,说起来,这又是孙天瑜造的另外一个孽了。
好好其实不是孙天瑜亲生的,孙天瑜那种缺德到生孩子也活该没的女人,哪能生得出好好这么机灵可爱的孩子来!
当时,酒店那姑娘,叫娟娟的,已经怀了好好,郝仁一出事儿,就落了个无依无靠。本来未婚妈妈不容易,小姑娘想打胎我都理解,看吧,我是一个多通情达理的老人家。
孙天瑜这个坏包,就憋着一肚子坏水不同意。她一会儿去娟娟公司恐吓人家,一会儿卖了大房子拿钱侮辱人家,是一顿软磨硬泡,软硬兼施,一巴掌一个甜枣,最后逼着娟娟生下好好,她自己就捡现成的据为己有。害得娟娟只能通过嫁入豪门并且不断换豪车,来抚慰受伤的心灵。唉,夭寿奥!”
情绪烘托到这里,大妈又积聚到一个爆发的小高潮。
“母子分离的人间惨剧哊,是孙天瑜那个毒妇的拿手本事!这一出出的,不光是娟娟和好好,还有我和郝仁啊——啊!我的心肝哎——”
“对,大妈你说的太对了!孙天瑜还真是不近人情,不可理喻。非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复杂的事情神经化。当时她怎么就不变卖家财,痛快滚蛋,又非得招来一个好好,每天在大妈跟前晃悠,给你老人家添堵。不过,大妈你真是耳聪目明,连娟娟也联系得这么热络。”
被我截断了一嘴,郝老太的悲伤被冲减了不少。
“那可不,旁人都尊称你大妈一声诸葛老蜘蛛,你以为是白叫的。”
“愿闻其详。”
“首先,这蜘蛛,就是说我交际网络四通八达,只有我不想听的八卦,没有我打探不到的消息。其次,这诸葛,是指我锦囊妙计主意多,不然我也不能贼上你这个青年才俊。”郝老太掐着我的脖子往她跟前一摁,神秘兮兮地说:“大仁,大妈交给你个任务。你给我完成了,好处大大的。”
“大妈,你吩咐,小的一定不遗余力,全心全意到积劳成疾……”凑到跟前去观瞻郝老太的大黄牙,真是看的人心惊胆战啊。
“我要你……去给我把孙天瑜这个恶媳妇拐跑!”
我靠,兜兜转转郝老太还真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不合适吧……我这个人很没气量的,我肯定不能接受女方带着大小两个拖油瓶,到时候我俩跑了,还不是剩下大妈和好好老幼无依的。不好,不好。”
“这个不用你操心,只要孙天瑜不再煞着我家郝仁,郝仁一定会醒过来的。”
What?!这种happy ending的可能性,TM真有点难以置信到难以想象啊!
“那……也不行,我害怕。孙天瑜要是发现了我是受大妈你的指使,她还不得像逼郝仁大哥一样,把我吓得跳长江啊!”
“这个也不用担心,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而且,据我对那只张口原则闭口底线的死僵尸的了解,只要你脑子放聪明点,别骗她绿她背叛她,她还是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的,不是,滚法儿的。”
“大妈,不知能否请问一下,你之前出此下策的合作伙伴,现在还安好啊?”
“刚让你放聪明点,你就问这种蠢问题。他们不傻也不疯,谁会接这档子送命活儿,不想活了吗?”
对上我一言难尽的表情,郝老太似乎反应过来点什么:“哈哈,那些胆小鬼们,不值一提。我跟你说,小伙子,你要在思路和时代接轨的前提下,敢闯敢拼,你懂不懂?现在这个社会,什么才是王道?流量!而大妈,现在可是街道宣传口的人,你只要能成事,我就能让你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的美名满片区。有大妈在网红的路上托你一把,绝对包你成为百万粉丝量的大V,今后的日子每天都好嗨哟!”
我想起了《金瓶梅》有关的那段流金岁月里,那个有钱的我。只是现在,我回归一般人的生活太久,也习惯了如何做一个普通人。
另一方面,纵使有名利双收后,我也许能给钱小雅买上个小鲜肉的诱惑,但和人才库里的候选人瓜葛太多,怎么着也不是专业红娘的职业操守。
“你不需要现在就急着回复我。跟我去医院看看我苦命的儿子,正义感会让你做出选择。”
医院里,郝仁的护理条件也是普普通通。一般的双人间,两个护工,二十四小时陪护,郝老太就坐在儿子床边抹着眼泪絮絮叨叨。
偶尔有护士来量量体温测个血压,再嘱咐郝老太两句:“喂点汤汤水水就算了,您老是亲妈,就别往患者鼻子塞米粒了啊。”
趁这个机会,我忙抓住护士刺探军情。她看我生的俊俏,也爱多聊两句。
“小姐姐,一直是你负责郝仁这个患者吗?”
“是啊,他是我接待的第一个植物人。那时我刚进医院,算算到现在,都六年了。”
“他状态怎么样啊?有没有醒过来的希望?”
“嗯,我觉得这个,这个病人有故事啊。”护士小姐掂量着措辞说:“他当初是摔进来的,但听主治医生说,他几乎不具备成为植物人的客观条件,愣是这么神奇地一躺躺了六年。还有,”她的一张八卦专用脸警惕地四下张望后,又接着道:“郝仁他太太来看他的时候,我就爱来长长见识。孙女士吧,看起来是一个挺客气礼貌的知性女人,给郝仁擦擦洗洗的时候也体贴周到。但怎么说呢,郝仁就仿佛植物人界的含羞草,孙女士一来,他就自闭到恨不得把心电图跳出一条水平线。我整个护士生涯中接待的所有植物人,还真从来没有试过有第二个,能以如此顽强的意志,坚定地半死不活!”
“虽然我不知道郝仁他怎么摔的,但他现在沉迷于当个植物人,估计真是被他太太吓的。这得多凶猛的老婆,让他怕成这样,我想都不敢想……”护士小姐抖着身子来了这么一句综上所述,把我震得是灵肉分离。
所以,郝老太口口声声的孙天瑜一百八十煞,竟然真的是以科学依据为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