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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零心的人都能看到莫呈川带着一个坐轮椅的青年来上班,别的倒没什么影响,就是借故上莫呈川这层来转悠的人多了不少。
关棠基本待在莫呈川的办公室里没有出去,中午的时候,他就在办公室的隔间里午休。有时候莫呈川的办公室难免有人进出,他自然而然就不太常在外头待着了。
他还在这个休息室里发现了当初自己寄给莫呈川,让他转送给朋友的书。有一本就放在明处,还夹着一页签,明显有被翻阅过的痕迹。关棠自以为抓住了莫呈川的把柄,并为此洋洋得意:“当初还说什么朋友,都是骗我的吧?”
莫呈川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没骗你。”但也没有要作解释的意思。
关棠不肯放过他:“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我的主意的?是不是一回来就找人查我了?头一次在饭店门口遇到,也是你故意安排的,还装出一副‘我很忙你这个前任自觉点不要打扰我’的样子,是不是?还好我意志坚定,没有被你的美色诱惑,所以你不甘心,又想了别的办法……”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关棠自己当然知道不是这样的,不过是跟莫呈川闹着玩儿。
莫呈川也不反驳,听着关棠排完了一出闷骚男费尽心机追前任的戏码,还说:“想象力丰富,写进你的里去吧。”
“这得批个马甲上女频。”关棠非常顺口地接道,说完了才回过味来,立刻又解释:“我可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莫呈川本来没有什么想法,被他这一解释,就抬起眼来把他看着。
关棠假装没注意到莫呈川的眼神,不自在地挠了挠后颈肉,说:“我困了,我去睡觉。”
他原本是没有午休的习惯的,这几天睡在莫呈川家里,天天想七想八的睡不好,又要跟着莫呈川早起上班,中午吃了饭之后就容易犯困——困倒也不是真的很困,主要是想拉着莫呈川陪他一起午睡。办公室不比家里,莫呈川总不好再睡在外头沙发上。
从前两人刚谈恋爱的时候,关棠也黏莫呈川,那是因为莫呈川太不懂得亲近两个字怎么写了,关棠不得不主动一些。后来仿佛就此养成了习惯,将这份主动刻到了骨子里。
如今再来一次,两人已经有过几年的感情基础,莫呈川已经比刚谈恋爱那会儿要正常得多了。
即使两人算是旧情复燃,中间毕竟隔着几年的岁月,不可能一下子回归巅峰状态,关棠自己琢磨的时候,也觉得像莫呈川这样才是正常的。但他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焦躁。
关棠甚至怀疑自己单身久了,有点逐渐往变态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莫呈川有恋爱经验了没有用,他自己反而又比以往更黏人了一些。从前的“黏”是能控制住的,是一种积极探索的“黏”,现在的“黏”却有点控制不住的苗头了,像是想要一步登天的妄念,恨不能开八倍速回到曾经最好的状态。
算起来,两相加减,局势没有任何的变化。
关棠有点儿发愁。
他自己并没有琢磨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已经先于理智展开了行动——大概从最开始直至现在,这种行为方式都没有改变过。
在家里莫呈川不乐意跟关棠躺在一张床上,因为不管是夜里还是清晨,氛围都太危险,容易叫人受折磨。在办公室里就不一样了。依莫呈川的想法,在办公室里能发生什么呢?
于是贾森林惊奇地发现,自家老板居然开始要午休时间了。
一个曾经连吃饭都没时间自己点餐的人,居然光明正大开始午休了。
他对办公室里那位耽误事的水准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办公室里的床自然没有家里的舒服,别的不说,家里的床够他们翻滚两个来回,办公室里的这个并排躺下两个都够呛。
为了照顾瘸腿患者,莫呈川只好尽量保持侧身的姿势,以留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但这并不是关棠想要的。
他先是借口枕头不够高,于是借了莫呈川一只胳膊,垫在脖子底下当枕头;又借口温度有些低,于是借了莫呈川另一只胳膊,整个人贴在莫呈川怀里。这才满足了,就这么闲闲地跟莫呈川说些话。
因为是真的有点犯困,又窝在最适合睡觉的地方,所以关棠的声音往往低而柔和,呼吸轻融融的,莫呈川甚至怀疑他身上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甜味儿。
他们俩用的同一款沐浴产品,按理来说身上的味道该一样,但那好像只是给关棠裹了一层脆弱的外衣,两人靠得足够近时,这层外衣就轻易地融化了。以至于关棠说的话,莫呈川都听得心不在焉,只偶尔用一些简单的音节来附和。
好在莫呈川当了多年的好学生,经验丰富,这点走神根本没被关棠察觉。有时他跟莫呈川讲自己在网上看到的段子,或者给莫呈川念自己觉得有趣的留言,甚至连“你睡着没”“为什么你还没睡着”都能问个好几遍。总而言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总有说不完的话。
说是一起午休,往往等莫呈川不得不回归工作了,关棠才真正开始准备进入睡眠。
原本不午休的时候,莫呈川的状态还维持得很好,这会儿开始午休了,反而像是被吸走了一部分精气一样,整个人带着一点不易被察觉的萎靡。要工作好一会儿,这种萎靡才能渐渐消散。
好不容易有一次真在午休时间结束之前睡着了,莫呈川这才意识到,关棠还枕着自己的胳膊,实在有点难办。
时间一点点逼近下午上班的底线,莫呈川看着关棠安安静静的睡颜,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断袖的典故来,自个儿笑了笑,当下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不可避免地踏入了一个古老陈旧的圈套,且被套得严严实实。
他动作轻柔地抬起关棠的脖颈,一点点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关棠睡得并不沉,很快被这动静弄醒了,迷迷蒙蒙地睁了睁眼。
“自己好好睡。”莫呈川轻声安抚他。
关棠像是明白了,复又闭上眼睛,却凌空捉住莫呈川的一截手指尖。眼睛仍是闭着的,就是不放手。
莫呈川此时还躺在床上,没起得来身,无奈得很,凑过去在关棠额上亲了一口。
关棠就跟睡着了一样,对此无动于衷,仍是不放手。
在这种时候,莫呈川清晰地体会到默契实在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在这种默契下,这个人的行为是可以被理解的,于是这个人就是可爱的。
这种可爱跟流于表面的可爱完全不同,使得莫呈川近乎纵容地吻到了关棠的嘴唇上。
关棠一下子就笑了,可能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只知道这个吻比他想象的要深一点,也不知道怎么就从一个轻吻上升到了唇舌交沫。
只有莫呈川清楚地知道,是在他笑的那一个瞬间。
等一吻毕,关棠的眼睛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然后听见莫呈川莫名问了一句:“你的脚什么时候好?”紧接着又说:“睡吧。”似乎前面那个问句只是一时兴起,根本无关紧要。
关棠彻底睡不着了。
激动难耐之余,他总算回归了一些理智,从回忆的滤镜底下扒拉出了一点残酷的真相,有关于他曾经对着烤肉咽下的口水,以及蜷在床角撒下的泪水……这事并不如他先前想的那样简单,他恐怕自己要吃点苦头。
好在关棠是一个典型的感性动物,容易被情绪左右理智,他很快把这点“恐怕”给抛诸脑后,甚至跃跃欲试地想要告诉莫呈川自己的脚已经好了,就现在,最迟今晚!
他还在跟自己最后一丝理智进行疯狂的拉锯,就等着下班时间出个结果,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莫呈川忽然告诉他:“关棠,我得去一趟医院。”
关棠一愣:“啊?”
或许是有过类似的经历,关棠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问:“谁出事了?奶奶吗?”
“不是,是我妈,她在学校里晕倒了,被学生送到了医院。”莫呈川的神色并不太好,但也说不上多么沉痛。看上去,反而是关棠显得比他焦急得多,连忙说:“我跟你一起去。”
但思及自己现在行动不便,而且莫教授似乎并不太喜欢自己,恐怕反而会连累莫呈川,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没事,别担心。”莫呈川反过来安抚他,顿了顿,说:“你跟我一起去。”
关棠心底里有些忧虑,他有点怕莫教授,这种畏惧不仅仅出于她对于这桩感情的不支持,更多的关棠也想不明白,但他仍然很快点了点头。
“我陪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