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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意伯府里,亦有一位父亲在思考着女儿的人生大事。
小段氏从慈宁宫回来,便把皇太后的意思与林玙说了说。
“我听口气,娘娘是想敲定了,我问了云嫣,她也不反对。”
“比起别家公子,云嫣确实对辅国公熟悉些,几次接触下来,若是个不可理喻的人,云嫣自己就摇头了。”
“我们与他做过买卖,也有同样的秘密,往后彻底绑在一条船上也不错。”
“做买卖虽然不同于做夫妻,但生意场上靠得住,人品倒也可窥一斑。”
“娘娘说了她的不少考量,徐家人口简单是我听着最要紧的。我们云嫣会来事儿,招人喜爱,但架不住有些老夫人、夫人她们就是眼瞎心黑。我是不愿意云嫣为了‘家和’去讨好那种人。”
……
回忆着小段氏的絮絮交代,林玙失笑着摇了摇头。
不容易。
老夫人一辈子怕是都没有说过别人几句坏话,现在都会把“眼瞎心黑”直接出口了。
这是她实在关心云嫣,又叫之前许国公府、云阳伯府那颠倒黑白的架势给弄怕了,当然,也是云嫣这半年来一直劝着老夫人有话直说给劝出来的成果。
这么一想,林玙心里越发好笑。
笑容使人松弛,连思考这么一桩大事都没有那么焦躁了。
一门亲事,赞成与反对,都要有明确的理由。
哪怕是直觉,也是一种理由。
但是,身为父亲,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那不是保护女儿,是耽搁她、害她。
林玙有心寻几处徐简的不足出来,可思前想后,除了徐简那腿伤,好像也没有其他了。
不管腿是因什么伤的,总归是身体上的痛苦,林玙不喜欢议论这种短处,甚至将它放大。
再者,日常起居上,徐简看起来该上朝上朝,该做事做事,也没有大问题。
至于家中人口。
自家这种有长辈坐镇,一家人齐心协力、和睦亲近,固然很好,他也十分喜欢。
但徐家那样独苗苗,亦不是不行。
甚至说,林玙还希望徐简与刘家的关系更疏远些。
刘靖也许是个慈父,但他的慈爱没有一丝一毫落到徐简身上。
徐简若是愚孝人,分不清好赖,硬要去孝顺刘靖,那林玙才要反对这门亲事。
这一想,林玙一直想到了三更天。
最后让林榉送了壶热酒来,取了两只酒盏,一一斟满。
一只在近前,一只在桌子另一侧,林玙拿起自己的这只,轻轻碰了碰另一只。
“阿蕴,”他喃喃着,“云嫣要说亲了,便宜徐家那小子了……”
上回登门来,他没把人赶出去。
以后更是不好赶了。
怪遗憾的。
一晃上朝时分。
云阳伯看着刘靖那疲惫的样子,心火直冒。
可两家既然要握手言和,自然不能再说什么火上浇油的话,只能忍着。
忍到下朝、圣上离开金銮殿,云阳伯才深吸了一口气。
“刘大人,令郎身子如何了?”压着脾气,云阳伯竭尽所能地用他最和善的口气问道。
刘靖回了一礼:“感谢伯爷昨日让两位公子来探望,还请了大夫来,我们按着大夫的说法继续用药,看看过几日能不能好转。”
这厢两人说话,边上还没有离开的朝臣们耳朵纷纷竖了起来。
相熟的互相打着眼神官司。
云阳伯岂会注意不到这些看热闹的?
他这些天被看热闹看够了!“刘大人,”云阳伯道,“借一步说话吧,我有事跟你商量。”
刘靖自是应下。
两人迅速离开金銮殿,留下其他人议论纷纷。
“竟然是云阳伯府先低头,刘大人昨天那一跤没白摔。”
“伯府还让大夫去了,这都没有看出问题来,说明刘迅是真病了。”
“刘迅的病一定不轻,要不然,云阳伯现在会是这么一个态度?”
“看来刘大人没有装模作样,儿子确实状况很不好。”
大家伙讨论得热烈。
以至于,几乎就没有人注意到,诚意伯给辅国公递了个眼色,两人先后出了大殿,往御书房去了。
这一路过去,林玙并未与徐简说道什么。
徐简却是从诚意伯那匆匆又沉沉的脚步中品出了些滋味。
伯爷心情很复杂。
这在徐简的意料之中,唯一出乎意料的是,他本以为伯爷还会再犹豫一阵子。
这么一想,还是刘靖与刘迅在其中发挥了一番作用。
等婚事敲定下来,该给那两位送一包喜糖。
林玙先进了御书房,徐简在外头等候。
圣上请林玙坐下。
林玙拱手说了来意:“皇太后两次相看,家母亦觉得合适,臣想着先与圣上禀一声,待合过八字后,请圣上做主。”
圣上眉梢一扬。
他难得指一门亲事,能指的男女两家都满意,他亦颇为得意。
“等合完,朕下旨赐婚,”圣上喜悦极了,又问曹公公,“徐简呢?让他来。”
曹公公忙道:“辅国公就在外头。”
很快,徐简亦入内向圣上行礼。
圣上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徐简一番,笑容更深了几分。
这叫什么?
争气人办争气事。
他上回提了,徐简说行动就行动,短短时间里就让慈宁宫、诚意伯府都点了头。
还就是缘分到了。
宁安不乱端着,其他人与事,或正向、或反向,全成了助力。
林玙道:“婚事操办还得由父母出面,老国公爷过世了,现如今……”
辅国公父母虽然都在,但林玙很清楚,徐简一定不愿意让刘靖来主持他的婚事。
林玙也不愿意,云嫣成亲、何等要紧,岂能叫“不相干”的人乱掺和?
只是,徐简毕竟是当儿子的,他无法“赶”刘靖。
因此林玙才主动开这个口。
由他来问,圣上授意,才不会让徐简背一个“不孝”的罪名。
徐简看向林玙,眼底诧异一闪而过,而后是感激与放心。
伯爷做事,向来周全、细致。
一直如此。
圣上想了想,道:“刘卿还有一门亲事要操办,只怕分身乏术,就不劳他费力了。”
而后,他又问徐简:“你有属意的人选吗?”
徐简道:“不知安逸伯是否愿意代劳。”
“朕看他闲得很,就他了!”圣上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