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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翥依旧沉默,他深邃地望着那西湖之水,那水面就如医药阁内部,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
“那日,我迷糊醒来,撞见欧阳玉祝将剑刺向周慕函,我踢开他的剑,救下周慕函,欧阳玉祝见事情败露要杀我灭口。
我身中蓝笮之毒,自然打不过他,他用紫菱须伤我,这也是我活下来的原因。”
“你说紫菱须能解蓝笮之毒?”
“没错!以毒攻毒,但这过程极度痛苦,我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蓬玥山上。”
“我凭什么相信你?”淳于翥神色动摇。
“你可以用蓝笮和紫菱须之毒试我。”
“后来呢?”
“银啸帮的人突然出现,他们将我围住,我只能拼一把,我夺过他的剑后周慕函就醒了。”
“所以真是你伤了欧阳师兄。”
“我没有伤他,不过是他自己演的一出苦肉计,如果我真要伤他,为何不把他直接杀死。”
“周慕函亲眼所见。”
“欧阳玉祝自己刺上来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欧阳玉祝害我身陷囫囵之事医药阁无人知晓吧。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还是愿意相信我的。”舒匡用坚定的眼神看向淳于翥。
是啊,淳于翥虽然没有理由怀疑已经“明摆着”的真相,可是一切结束得似乎都太快了,如果真是舒匡伤了欧阳玉祝,他为什么不直接灭口,周慕函为什么又能幸免。
淳于翥回到医药阁后就求助于两壶帮,两壶帮派遣弟兄在蓬玥山附近、杭州城里寻找舒匡,最后见他被六扇门之人带走。
“欧阳玉祝很快就会知道我把你带走了,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淳于翥微微抬头,眼神里充满忧虑。欧阳玉祝从小便在医药阁,他究竟是叛徒,还是从始至终都是银啸帮的人?无论如何,他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这么多年,他隐藏得很完美,哪怕是医药阁阁主都不曾怀疑过他。
“他知道是你把我带走,想必会料到你已经相信我了,不知道阁主会不会相信我。”
“你不是傅师叔的儿子,对吗?”淳于翥眼神中的失望很明显。
舒匡自然能够看懂他的眼神,也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了。
“我不是,陆姐姐把我认作傅大夫的儿子都是巧合,但大概我和他们的儿子长了一样的脸吧。”舒匡此时此刻,很想把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他,可是这样的经历,似乎也没必要说出来,可能反而会让他更不信任他。
“一样的脸?那真正的傅公子呢?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傅家了,那时候傅大夫刚去世,傅夫人把我认成了他们的儿子。我同她埋葬了傅大夫,没想到她也……”
“那你究竟是谁?”淳于翥的眼神依旧冰冷,这愤怒,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欺骗。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需知道,我是友,不是敌。你完全可以相信我,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我只有你,还有陆之鹞。”
“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果你也是银啸帮的人,那我置整个医药阁于何地?”淳于翥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但舒匡确实是个来路不明的人,而他,却不愿意把他的来路告诉他。
可是那天他为陆之鹞挡下的那一箭……
“我不需要你的信任,是敌是友,都随你。我舒匡不会做对不起医药阁的事,更不会站在你和陆之鹞的对立面。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好好想办法对付欧阳玉祝,希望他现在还在医药阁。”舒匡说着便转身走开。
在这个世界里,陆之鹞和淳于翥是他最重要的人,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们两人都没有选择百分百地相信他,哪怕他再没心没肺,也没办法装作不在意。
人心,最经不起试探和猜疑。
“傅舒匡!”淳于翥闭眼道。
舒匡顿步。
“我能相信你吗?”淳于翥转身看向他。
“如果你愿意。”
淳于翥慢慢走过去,用折起来的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背,“跟我回医药阁!”
便先昂头往前走去了。
“你说去就去啊?我不要面子的啊!”舒匡嘴上虽这样说,两条腿却很诚实,快步跟上去。
“面子这种东西,不要最好,这样就天下无敌了。”淳于翥打开扇子,柔婉扇着。
“淳于翥你这个人可真是多变!”
“还不是被你带坏了!”
……
淳于翥将舒匡带走后不久,欧阳玉祝果真来了。
黄狱长嬉皮笑脸迎上来:“欧阳大夫此来是?”
“我要见傅舒匡!”欧阳玉祝神色阴郁冰冷。
“适才淳于少阁主已将傅舒匡领去了,少阁主说是代您来的,你们……”
“什么?”
“难不成……”
“你如何确定他是淳于师弟?”欧阳玉祝努力克制住自己心里的焦虑和狂躁。
“你们医药阁的随身牌我可不会看错,难不成小的……真的认错了?”黄狱长抓耳挠腮。
“走了多久?”欧阳玉祝声音已经开始暴躁。
“一炷香的时间。欧阳大夫,我能确定是淳于少阁主,是你们之间有了什么误会吗?”黄狱长大概明白了这淳于翥是瞒着欧阳玉祝来提人的,至于原因,他并不想知道,毕竟这种引火烧身的事情,他可不愿意干。为今之计是赶紧把欧阳玉祝打发走。
“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欧阳玉祝果真急了,他愤怒地冲去扯住黄狱长的衣领,用一种贪狼似的眼神瞪着他。
这黄狱长见平日里温婉的欧阳玉祝这副模样,心里吓得直发毛。
“这……这……这淳于少阁主亲自来提人,人又是您以医药阁的名义命我们抓的……我们……哪有不放人的……道理……”
“你们让罪犯逍遥法外!”欧阳玉祝的眼神把黄狱长吓得半死,他一脸求饶样。
“这是你们医药阁内部事务,如果欧阳大夫有异议,可以到到官府申冤。”之前那狱卒走来。
欧阳玉祝重重扔开黄狱长,恶狠狠道:“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便气冲冲地撞出六扇门。
黄狱长才缓过气来,原本吓得通红的脸也才慢慢恢复正常。
“这欧阳玉祝原来就是个伪君子!一副谦谦君子的样貌,现在狼尾巴可算是露出来了!”黄狱长朝欧阳玉祝离开的方向吐了一口碎唾沫,面目狰狞道。
“这医药阁定出了什么乱子。”那狱卒说罢便回到岗位上去了。
且说这位小小狱卒,他叫李二娄,家境也着实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父亲本为小小商人,但在他幼时便去世了,母亲靠着那小商铺勉强将他抚养长大。
后来重农抑商的政策越来越变态,他也越发强壮,就当了狱卒。现在家中只有一位卧病在床的老母亲,靠他每月的俸禄撑起这个家,本到了成家的年纪,但家里条件实在没办法让他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