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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出任“长沙土木学院”,工部内部有争议,但大致人选都控制在自己人。首选有两个,一个是前任老大段纶的儿子,另外一个,是现任老大李大亮的儿子。
为什么这两个人也是有道理的,不管哪一个,都跟张德关系不错。
老张当年给段老大打下手,段老大对他照顾有加,可以说非常给面子。工部内部,李大亮自己也比较推荐段纶之子段俨。早先段老大还琢磨着把自己闺女弄给土狗,可惜一直不得下手……
李大亮只是觉得让李奉诫跑去“湖南”,怕是会乱套,人在江淮,离京城也“近”一些,但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老李也能让儿子跑的比谁都快。
真要是去了长沙,那地界万一来个叛乱,或是地方土豪搞事,他还真没什么把握能千里相救。
而即便张德就“近在咫尺”,“湖南高速公路”修起来之前,他也不相信武汉跑长沙能有多快。
“就孝爽吧,诸君以为如何?”
李大亮开了个会,工部直属学校,本来应该放在京城,可行市如此,他们工部也没辙,放京城就成了耗子窝。落最后变成全京城权贵们刷金身的地界,最后不成臭狗屎了?到时候挨打的还是工部自己人。
“段孝爽资历是够的,只是……他现在挂了个郎将,除职专任可还来得及?”
“这倒是不必着急,可先调段孝爽过去,以督建名义常驻。有个半年光景,比照个‘国子助教’,也没甚难的。京中诸学素来瞧不起工匠技艺,让‘徐湖南’帮忙弄个将作监的名头,对付一二也是可以了。”
士农工商,说起来好像是平等的。实际上历朝以来,别说是士了,就是农,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家里有个三百亩地就是“农”了?门儿也没有啊。
也就是李皇帝赏脸,府兵永业田能趁个两百亩三百亩,这才算是把“农”给扩充了。实际上汉末以来大部分种地的“农”,那都是能一边喝酒一边裸奔的时尚达人。人家是“寒门”,这才是“农”。
人们所经常看到的苍头黔首泥腿子,那能叫“农”?那叫农奴……
农民兄弟尚且如此艰难,更不要说“工”了。
通常情况下,“工”都是和倡优娼妓混在一起说的,总之,都是无产阶级大家庭的一员,唐朝就有这认识了,真是令人欣慰。
早先工部一般也很少有以“工”为本的官僚,但随着老板对大建感兴趣,对奇观很推崇,这个“工”的地位就起来了。连带着,工部内部正经的“工程狗”也有了好几只,别的不说,李大亮自己在交州、凉州,就尽干修地球这工程去了。
吃过苦头才深有体会,工部现在为什么关起门来讨论,还不是被另外五部各监吐槽鄙视?连带着开会也经常拿自己开涮,自嘲时有发生。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抱团啊,心齐啊,战斗力强啊。再说了,退一万步讲,朝廷里不混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江浙沪……打工。
人大理寺的扛把子不也去武汉了?
工部一个定调会开完,就决定了让段孝爽去做第一任“湖南土木学院”的院长,因为是工部直属专科院校,这经费,就是工部自己出。
当然了,怎么出出多少,还是要在朝廷上讨论的。但工部也不是没给出营生,允许“湖南土木学院”效仿武汉,搞“企校一体”。
没办法,这年头真调教几个大匠出来,那真是金山银海不愁。长沙地要说不眼馋武汉那搂钱捡钱的爽快劲,这得多眼瞎?
只可惜长沙造船有些不便利,滩涂浅滩实在是太多了。除非徐孝德这个“湖南土木大使”顺道把“湖南”的水利设施也捡起来,否则长沙也就是造大一点的乌篷船。
不过有了工部支持,“长沙土木学院”对长沙的作用,有识之士也不是看不出来。实际上不仅仅是长沙,如荆州、襄州两地,并非不知道这其中的好处,可惜荆襄世族树大根深,加上隋朝以来对荆襄世族的“妥协”拉拢,这就导致新的势力想要顺利进入,难度系数极高。
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个情况,荆州地、襄州地知道不知道工部直属专科院校的好处?知道。有没有人想着把校址弄过来?有。执行吗?不执行。
这操作当时把武汉上上下下几万条狗都看的惊呆了,真·目瞪狗呆。
你们他妈的搞什么鬼?!
最惨的是公安县,公安县表示小的这里水草丰茂,弄个学校小意思,只管搞,我们没意见的。
荆州老大一看,当时就给公安县泄了个洪,洪水瞬间就把公安县给淹了。荆州老大笑呵呵地看着公安县:你他妈继续搞啊?搞啊?还搞不搞?搞的爽不爽啊?搞的水巨多是不是?
校址落长沙地,还真不能说就因为徐孝德在那地界逛荡,徐孝德还没那么大面子。论交通便利,荆州顺流直下,直奔武汉,要啥没有?接通南北西东,就是进入巴蜀都要比别处便利。
连荆州本地的有识之士都赞叹一声:我特么服了!
然后收拾了行囊,奔岳州去了,说是要出去采风,写个“予观夫巴陵胜状”啥的。
整个事情在江湖上波澜不惊,但对官场中人,还是小有震荡的,尤其是汉水一带的官场,影响有点小深远。
比如公安县,以前也就是公安县百姓偷偷摸摸“移民”去岳州、鄂州、沔州,现在连公安县的吏员,那也是苦读个一年半载,然后跑去江夏衙门应聘。
荆襄大地,普通人想要翻身,难度实在是太高,而且上层也不会给这个机会。想要振作家门不做咸鱼,也就“近在咫尺”的武汉有机会。
“湖南土木学院”这个事情,就是个导火索,恰到好处地把茅厕给炸了。
“长沙地民力‘贫弱’,不过地力倒是不差,今年夏粮应该不愁。能从荆襄淘换些劳力,这建校人工倒是不必再愁。”
“劳力够的,今年不一样,都水监去荆州襄州走了一遭,离乡之人甚多。跑去武汉、巴蜀谋生之人,有二三万。”
“二三万?如此人数,怕不是闹出乱子?”
“能有甚乱子?荆襄大户日子还是好过的,指着巴蜀、武汉、关洛,那些个勾当,你们又不是不知?”
“二三万也不是流民,现在朝廷除了边地,也不禁迁徙,只是想要落户巴蜀、武汉,于这二三万之辈,相当困难罢了。”
“有个一二成去长沙地,能为学校所用,倒也不差。”
“顺流直下直奔武汉,哪有去长沙地的?工部想要招募合用之人,还是得拿出诚意来。不敢说千金买马骨,总得让人有个念想。”
武汉那里对中下阶层,乃至中下官僚阶层都很有吸引力的地方,就在于“上升”这条渠道要多一点,要粗一点。
工部想要把直属专科院校经营的好,让学校细水长流,还能反哺工部,就得给路子。工部内部,就是给工部所属衙门的编制,不管是官还是吏,再小那也是体制中人,市面行情就是天上地下。
“段孝爽就职之前,不若先让他走一遭荆襄。”
“怎地,还是个南下的萧何不成?”
“有何不可?段孝爽不是萧何,荆襄那些个没出路的,难道就是韩信了?”
“那就这么定了。”
“我看可以。”
“李公所见如何?”
众人有看向了“李大胆”,现任老大琢磨了一番,点点头拂须道:“老夫在荆襄还有几个旧识,段俨去时,某先知会一声,免得荆襄那里疑神疑鬼,然后作弄了他。”
“李公思量周正,此处倒是没想到……”
“就如此吧,也要辛苦一趟段孝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