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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中队的人都知道我楚洪是从来不收礼的,可是今天心岩你这盒烟我收下了,你来到中队的时间不长,但是你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保持住现在的样子,熬过一年,减刑我给你报。”楚教导员首先开口给心岩打了包票。
其他几个管教也纷纷附和,表示一定会在心岩减刑的问题上出一把力,心岩万分感激的表示了感谢,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离开了办公室。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次来给管教门送烟当然不是为了简单的拜个年,他要得就是管教们给他的一个保证,论实力论背景,心岩根本就比不上那些后台的犯人们,所以他只能靠自己的表现来给管教们留下一个好印象,让他们在减刑的时候能够考虑自己。
大年三十到了,还不到中午中队就早早的收了工,安排犯人们去洗个澡,然后回到监道里准备开始过年了。
监道里已经布置得焕然一新,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大厅里早已摆满了板凳,那是为了晚上看联欢晚会而提前占好的位置。此刻犯人们看上去也不像是犯人了,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抽烟喝茶嗑瓜子,悠然自得的。
心岩的邻铺前两天刑满释放了,床铺一直就空着没人住,号子里的人还商量着等到过年的时候用这张空闲的铺位全号子的人搞一个聚餐,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号子里突然新转来一个人,就住在这张空铺上。
号子里的人未免都有些丧气,准备的都挺充分,这下子全泡了汤了。无奈之下,这聚餐只得从床上转到了地上,把聚餐变成了野餐。
新来的人是从别的中队过来的,心岩看着他觉得很面熟,仔细想了想,发现原来就是昨天在接见室跟自己说话的那个人。瘦瘦的,个子不高,一双眼睛特别的亮,闪着光。
这人一看就是那种老犯人了,一身的囚服都已经洗的发白了,两鬓的头发都已经发白了,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
中队里有很多人都认识他,一见他就很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称呼他疯子。
很多人都有外号,各式各样,风格也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和这个人的某一方面的个性是比较贴切的。一个人的外号里带个牛字,那就说明这个人力气很大,带个猪字,就说明这个人很能吃,而他就叫疯子,那肯定说明这个人有些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会发疯。
一个人会发疯,会是什么样子呢?难道就像是吕明光那样?可是那也不吓人啊,而且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会发疯的人。心岩挺好奇的。
“你也在这个号子住?呵呵,真是缘分呐。”疯子看见后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
心岩一笑,也没有说话。
到了晚饭时间,整个监道都沸腾了,因为晚饭是饺子,所有的人都激动了,一个个端着饭盆排着队在那眼巴巴的看着。
“来了。”一声呼喊调动了所有人的情绪,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争先恐后地朝着监道走廊门口看着。
一帮犯人抬着几个不锈钢的大盘子走了过来,盘子里装的全部都是刚出锅的饺子,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每人十六个饺子,打饭的犯人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给大家分着饺子,一不小心弄破了一个满脸都是愧疚的表情,好像是犯了多大的罪过一样。
分到饺子的犯人得意洋洋地离开队伍,把饭盆举到鼻子下面仔细的闻着,没有分到的不时的伸长脖子,焦急的计算着还有多久才能够轮到自己。
心岩都觉得可笑,一群大男人竟然被几个小小的饺子就搞成了这样,也太没出息了吧。可是等到饺子分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心岩就不这样想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饺子这么可爱,像是一种希望,一份寄托,更多的,是怀念。
吃过了饺子,大家早早的坐在了大厅的电视机前,等待着看春节联欢晚会。
“观众朋友们过年好!”一声亲切的问候,让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电视机看。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表演的都很精彩,场面也渐渐开始热闹起来,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哈哈哈,这个小品真有意思啊。”
“他唱歌就是好听,现在的那些歌星强多了。”
“跳舞的这个姑娘长得真好看,穿的也少。。。。。。”说这句话的人是最多的。
节目看到一半,中队的管教干部就过来给大家拜年,然后就是大队干部,最后是监狱长,说的全是一些客套的话: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积极改造,早日出狱。心岩旁边的犯人就在那嘀咕:“每年都是这一套,也不说来点实际的,送点吃的喝的比什么都强。”
心岩听后差点忍不住笑出来,看来监狱长这么大的官亲自来拜年还是有人不满意啊。
电视节目结束后,所有的犯人都收回了号子,中队特批的,晚上可以不关灯,队长查完人数后,从外边把门一锁,号子里就变成了这帮犯人们的天下了。
每个号子里都是一样,在这天晚上,所有的号子都会有一个联欢,大家尽情的玩,闹,体会这一年一次才有的欢乐。
之前的矛盾,不愉快,在这天晚上统统都抛到一边去,每个人都是朋友,把自己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此刻在心岩的号子里,所有的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中间摆满了水果饮料,瓜子小吃等食品,这些东西都是号子里的人一人一份凑出来的,现在大家坐在一起尽情的吃喝,聊天,说笑,每个人还要表演节目。
闹到夜里两点左右,这场聚会才结束,号子里弄得是一片狼藉,也都不管了,倒在床上就开始睡觉。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能听到其他人的呼噜声,心岩坐在床上发呆,一点睡意都没有。
“你睡不着?”旁边传来 一个声音,心岩扭头一看,是躺在旁边的疯子。
“嗯,你也没睡?”心岩点点头反问道。
“这情况只有没心没肺的才睡得着呢。“疯子说着指了指那些正在打呼噜的人。
心岩差点笑出来:“你也太损了吧,他们又没得罪你。”
“一说一笑一热闹嘛。怎么样,聊会?”疯子向心岩发出了邀请.
“好啊,聊会。”心岩欣然应允。拿出一盒烟来放在两人中间,疯子也不客气,伸手拿起一根就点着抽了起来。
“昨天来看你的是你女朋友?”疯子抽了口烟问道。
“嗯,你叫什么啊?”心岩还不知道王林叫什么名字呢,也没见他戴胸牌。
“不是都叫疯子吗?你还问。”疯子一副你这不是废话的表情。
“我是说你的真名,我叫心岩。”心岩解释道。
“真名啊,王林。”疯子恍然大悟,估计也没几个人叫他本名。
“他们叫你疯子,是因为什么呀?”心岩对这个问题一直很好奇。
“因为我疯呗,还能为什么?”王林又是之前那副表情。
“那可没准,疯,要不就是脑子有病,要不就是做过什么疯狂的事情,所以别人才会叫他疯子,我看你不像是脑子有毛病,那就应该是做过什么疯狂的事了吧?”心岩分析道。
“哦,猜的倒挺准,那你倒是说说我做过什么疯狂的事?”王林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哪知道,你自己说说呗。”心岩摇摇头,表示自己猜不出来。
“你看看这个。”王林沉默了一会,伸出左手给心岩看。
心岩乍一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再仔细一看,就发现了问题了,王林的左手是卷缩的,不像正常人的手可以伸展,他的手似乎一直都保持着一个状态,而且心岩还发现,王林的左手手腕处有整整一圈的疤,像是用针缝过一样。
“你的手受过伤?”心岩问道。
“嗯,重新接上的。现在只能简单的动,根本做不了什么。”王林仿佛很痛苦。
“是怎么伤到的,干活的时候受的伤吗?”心岩又问道。
“不是,是我自己弄的。”王林摇头。
“自己弄的?”心岩吃了一惊,有点不太相信,谁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呢?
“我以前是在伙房干活的。”王林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心岩仔细地听着。
“那时候还年轻,很狂妄,对什么都不服,有一次和别人闹着玩,然后就闹急眼了,我们三个人谁也不服谁,就约好了在一起比谁更有胆量,更有脏腑。”
“那后来呢?”心岩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我们就挑了个时间比试,第一个人一刀把自己的肚子划开,然后把肠子拉了出来,第二个人一刀把自己变成了太监,我一下子就急了,一刀把自己的左手砍掉了。后来前两个人都死了,就我一个活了下来,得了个疯子的外号。”王林说完后再也不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