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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老了很多。
红尘觉得他都有点儿行将就木的模样,光是外面就老态龙钟,头发也白了,脸上皱纹横生,记得前几个月才在见过他一次,还不至于如此,依旧是中年男人的模样。
夏家十几个小辈随着他进了大堂,手中或者抱着,或者抬着各式各样的箱子。
箱子被好好搁置在中间的案台上。
几乎片刻之后,在场的灵师就安静下来,大家伙赴约至此,最要紧的还是看所谓夏家从古墓中淘出的宝物,要不然都忙得很,哪里有时间搭理这些闲杂事。
夏安咳了几声,挥挥手示意,师风就走上前平铺直叙地道:“这些都是从古墓中寻出的东西,吾等才疏学浅,有宝在眼前也无法辨识,诸位都是前辈高人,还请一观。”
说着,夏家那些小辈就让开位置。
灵师们到也不至于一窝蜂似的一拥而上,在场的都是有脸面的人物,总不能像外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一般,个个还算矜持,彼此也是你推我让。
红尘也不急,饶有兴趣地四下打量那些箱子,到是真有些好东西,她隐约能感觉到那些箱子里的法器,大半儿都是活的,不过,也很危险就是了。
“郡主。”
罗娘忽然拉了拉红尘的袖子。
红尘点点头,略一侧身,扫了一眼,正好和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对上,不觉皱眉。
那汉子冲着红尘怒目而视,一脸的恶意,他旁边还立着个老人家,身上披着法袍,上面雕刻铭文,显然是件有传承来历的,一头黑发中飘了几根银丝,面如白玉,略长,目光到是平平静静,看红尘的样子也和看个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曲乌都把心神收回来,扫了一眼笑道:“是阳山苏家,怪不得呢,你可小心点儿,苏家的人都是疯子,可不管你是朝廷郡主还是公主,盯上你就跟王八似的,咬住了就不肯撒嘴。”
红尘神色不变,惊讶道:“阳山的人?我不认识。”
她当然知道阳山,位于大周和西狄交界处,两地百姓混居,到现在还是三不管地带,山上有一苏家,家学渊源,算得上是灵师世家,在大周和西狄都颇有名气,而且家族中所有人都是出了名的护短,帮亲不帮理,子弟们大部分性情孤傲,显少和外人来往,算是十分不好打交道的一伙儿人。
曲乌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红尘,见她真是一脸迷惑,好像不认识苏家的人一般,也是半晌无语:“这话可别乱说出口,让苏家人听见,更不要想化干戈为玉帛……几年前就有传闻,说你荣安郡主三句话说死了苏家小少爷苏云洲,气疯了苏云洲的未婚妻钟青青。”
罗娘也插了几句话,曲乌补充,红尘绞尽脑汁,终于从记忆深处想起一件事儿来,不免愕然:“这也能怪我?应该是我救了他们家那什么小少爷吧。”
那是几年前的事儿,具体时间都忘了,她去大云寺坑那帮老和尚的法器,回来路上竟遇见一个年轻的灵师和一灵物斗法,那灵物瞧着有几百年的道行,把那灵师耍得团团转,偏偏那年轻人还不自知,红尘也是想着助人为乐,就随口点评了几句,指出灵师的失误之处,到也不多,就三两句话的事儿,没想到那小年轻还挺倔强,根本不领情,不屑一顾。
红尘又不是他爹他妈,哪来的耐性惯他的脾气,看那灵物一时也没下死手,就笑眯眯看了会儿热闹,顺带着猜了猜灵师的应对手段,猜这个一点儿都不难,小年轻经验浅,人又冲动,那灵物又是故意引导,所谓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红尘看得清楚,对方心里可迷糊得很,直到灵物把小年轻给弄得灰头土脸,浑身是伤,红尘才轻描淡写几句话,唬住灵物,没让它真下杀手,只是嘲讽了一顿而已。
这事儿到此本就该结束,没想到那小子年轻气盛,性子又古怪,一时竟气得不行,一转脸就要打红尘,可惜受了伤,她也警觉,不光没打着,自己落山崖下面去了,要不是红尘手明眼快,顺手帮了一把,拿银锁拴住他的脚踝,人恐怕早就连全尸也留不下。
想起旧事,红尘若有所思:“好像后来是来了个丫头,说是那小子的未婚妻,挺娇蛮的,不怎么讲理。”
曲乌一下子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作为对手,她最是了解红尘不过,这位郡主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把人气个半死一点儿都不奇怪。
红尘一脸的无辜,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苏家人是挺护短,但和她并无多大关系,说起来那日之事怎么也怪不到红尘头上,红尘反而是以德报怨,没找苏家的麻烦,对方当感激。
这边小声说了会儿话,周围的灵师们已经开始有动作,夏家搬来的箱子不少,都密封的很好,里面具体是什么,有没有危险,谁也不知情,据说夏家人当时在墓穴里吃了大亏,才找人把法器给封印了,再不敢轻易打开。
师风立在堂上,沉稳得很,见诸位灵师蠢蠢欲动,轻声道:“还望诸位小心!”
他到是没有粉饰太平,也没有因为颜面问题就隐瞒夏家的损失,在那座古墓中,夏家有八十七人重伤,还有两人意外身亡,重伤的人里面,就有夏家小一辈最出类拔萃的几个,都是带足了护卫才进去,还请了几个有名的灵师护持左右,奈何最后还是倒了大霉。
能在京城混出名气的灵师,哪个都有些本事,别的也就罢了,如今法器摆在眼前,决不至于连看都不敢看,当下就有几个上前解开封印,开了箱子,都不必夏家人插手。
一时间整个通宝斋大堂内都气氛紧绷,各种古怪气息频出,怪异的动静此起彼伏,法术灵光乍现。
红尘站在一侧,也和曲乌笑眯眯品评一二:“那个莲花灯不简单,佛家宝物,灵光护体,齐老贸贸然接近,要吃亏的。”
话音未落,一个戴着狗皮帽子,遮着半张脸的老头就捂着眼睛退后几步,头上长出一朵蔫了吧唧的野花来,连帽子都掉了,周围人哄堂大笑,齐老也不生气,叹了口气,慢悠悠晃到后头,自己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乱子,至于那莲花灯,直接扔给自家两个弟子前面顶着:“老了,真是老了。”
他那两个弟子也习惯给师父收拾烂摊子,淡定的很。
其他人纷纷加了几分小心,这么多灵师在,丢人现眼的事儿还是少出为妙,看别人的热闹觉得新鲜,自己也闹出热闹来,咳咳,那可就不好玩了。
红尘也莞尔:“齐老还是老样子,不讲究这些面上的东西。”这般热闹,她也来了兴致,四处转了转,走到南边角落,看着桌上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木箱才停下,若有所思地上下看了看。
她还没动手接触,苏家那个老人家,携着那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就抢先一步上前,老人家从袖子里掏出一枚小印章,特别潇洒地一举手,照着木箱拍过去,冷冷冰冰地喊了一声:“解!”
银光飞出,木箱四分五裂,瞬间露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大团紫色的枯木缠绕在一处。
红尘一愣,连忙道:“小心,不能碰!”
话音还未落,老人家已经毫不在意地伸手抓住枯木的一头,轻轻一扯,口中还对自家晚辈道:“身为灵师,该谨慎时谨慎,但也不能没有眼力,这嗜血藤都成了紫色,明显死了许久……”
嗖一声,话语戛然而止,一团紫色的木条紧紧缠绕住那老人家的脖子,瞬间让他的脸变得青紫,大口大口地喘息,一时喘不上气,艰难道:“快,快,刀兵符。”
无形中金克木,嗜血藤最怕刀兵符。
这般变故,那中年人显然也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从自己身上拿出一叠符咒,红尘捂住额头,刚想开口,就见那男人冲着自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登时把话吞回去。
中年男人心中虽惊惧,但显然更担心身边的老人家,一口气抓出十几张符咒,大声念出咒文,猛地把符咒一扔,所有的符瞬间贴在枯木藤上。
“呼!”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奈何他这口气还没出完,刀兵符一靠近嗜血藤,藤木上居然瞬间膨胀炸刺,成千上万的棘刺飞射而出,毫不犹豫地刺入那老者的身体。
一时间,老人家的脸已经不是青紫,变成了黑的。
“咳咳。”
红尘无辜地道,“我可以说话吗?就当是可以了,嗜血藤在古墓中三死三生,不能接触金之力,最好用火烧。”
唰一声,红尘拿出火折子打着,递给曲乌,曲乌瞄了她一眼,到也没拒绝,慢吞吞走过去把火折子凑到嗜血藤旁边,又加了一把药粉,他们曲家的独门药粉。
嗜血藤一见火光,一下子就萎缩起来,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就如一地的死物。
红尘这才随手捡起,又叫了夏家的下人过来:“再拿个桃木箱子,这一个坏了。”
夏家的下人肉痛的要命,却还是要去拿,拿来归拿来,终究忍不住小声咕哝:“雷击木的桃木不好找,贵得很!”
苏家的那位老人脸色涨红,他身边那位胸口也一起一伏,显然气得要命。
红尘连忙转头就走,这种时候就别落井下石了,想必人家这二位一点儿也不想和她说话。
曲乌眼睛里都透出一股子笑意。
红尘哭笑不得:“别人倒霉你就高兴?”
“你懂什么,我才明白,人生苦短,修行之余也要有享乐的心思才好,否则难有寸进。”
红尘:“……”这位主儿还真是有点儿脱胎换骨的意思,过去她可是出了名的除了修行什么都不想,在曲家连父母亲人都不愿意搭理,一心一意只追求大道。
大堂上纷纷乱乱,大部分的法器都被灵师们解开封印,仔细看过,也有不少灵师收服了法器,夏家到是很讲究,任由灵师们把法器带走,并不阻拦。
当然,估计夏家也明白,他们想阻拦都难,既然都让人来看了,自然要做得妥妥当当,结下个善缘。
好半天,所有灵师都静了下来,盯着夏安身前一个半人高的木箱。
这箱子和所有的箱子都有所不同,上面画满了铭文,还贴着符咒,更有各种法术的灵光。
有眼力的灵师一看就知道,这是请多位灵师一块儿封印过的,看上面的手段,灵师们窃窃私语,都有些不可思议。
“大云寺的戒持大师,万宝庵的光云师太,还有谁?”
“另外几个看不懂,不过也不是一般的手段。”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夏安也没有卖关子,叹道:“此物就安置在千年古墓中枢,我们进去的人都不曾见到它的原貌,只是当时几位大师都道此物虽是好东西,却危险,先上了封印,留待有缘人开启,夏某本来不打算示人,只是有几位大师好奇,希望能看一看……不过,此物可能关系到我夏家剑庐安危,还请恕夏某不能割让。”
那一帮灵师也没有生气,来一趟长了见识,又得了好处,怎么也得念夏家的好,这会儿人家夏安大大方方说了,这最后一样东西是夏家的,别人并非强盗,到是不至于强取豪夺。
就是夏安说话吞吞吐吐,似乎别有隐情,一帮子大师也不在意,但眼前这个东西,的确吸引人们的目光,光是上面封印的手段,就看出好几个名声大到出奇的高人都出了手,那些高人们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为了这么一样法器竟联手行动,想想也让人很难不好奇。
“隔着封印可看不出什么。”
“哪位大师敢上上手?”
“齐老,要不您老人家再去看看?”
灵师们八卦时也和寻常人一样,乱糟糟一片,红尘立在一边看热闹,笑眯眯看着。
曲乌到蠢蠢欲动:“这封印有意思,唔,我想想,暴力破解恐怕显不出手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