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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登子本以为自己的脖颈是被匕首给划破的,可是实际上却不是。小登子发觉气管呼吸道一连串的神经组织全都给穿过,他觉得是给钉的而不是给刀子划破的。他捂着脖子,看着印尼蓝天空的风景,这儿仿佛永远没有冬天,他一来便换了短袖。或许,他已经想过这个下场。
果然呐,他倒在地上的时候,手脚抽搐,临死之前居然屎尿全出,一炮腥臭的屎屙到了裤脚上,但是他已经没有了嗅觉。他的俩鼻孔一直在擤出痰水,十分恶心。但是这是他的劫数,同样地,是他的下场。在他临死前,他发觉,原来军官脱下了外套是穿着红恤衫,像一摊血。
正在刚刚的几秒前,一名军官突然接过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一根长钉,长钉是黑色的,看起来仿佛生锈,但实际上却不是。长钉约莫有二十厘米长,上头的黑色其实是血垢,积存了太多的血又不擦拭,所以才是黑糊糊的一片。小登子刚刚走上前两步,一根长钉穿过脖子。
后边儿的士兵,像打棒球一样,将钉子穿过了小登子的气管,小登子必死无疑。而胡老手,刚刚意识到之时,士兵已经拔出了钉子,又将木板一甩,跟击出了棒球一样将钉子打在了胡老手的腹部,钉子沾着小登子的血和肉,又穿过了胡老手的肠子。当拔出的时候胡老手倒地。
他躺在地上,腹部多出了一个孔子来,很大,大得像是一个黑洞。黑洞里一直冒血,然后冒的是胃酸。他想逃,但是刚刚爬出去几步,因为肚子给穿得太深,所以每行一步步子行得越大,鲜血流得愈多。他行了约莫五十米后,在士兵的面前倒下,他最后看到的是一片汪洋。
士兵们像遵循惯例一样,他们死后便戴上了手套,将二人的尸体丢入了公海。公海先是染成了一片腥红,往后将二人的躯壳冲向了中央,离军官渐行渐远。印尼军官不远千里,打电话到了中国。他拨出的号码是拨给龚春秋,龚春秋说,办妥了吗?印尼军官说,嗯,办妥了。
龚春秋说,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多次,清理门户。印尼军官笑笑,说,我们的年纪,快赶上一个世纪了,呵。我从七十年代一直跟你在一块儿,杀了多少人我都忘记了。你每次都选择公海,这样子不论是中国的警察还是国际刑警发现尸体,都抓不到你,你真是,呵,厉害!
龚春秋说,不能,不厉害。混矮骡子,真心地,就是这个下场。印尼军官说,呵。也是,不绝不行。印尼争取到今天的日子,经历了多少场屠杀我都忘了。我参与的很多,我见过的不少。好了,扯淡扯到这儿,也就足够了。挂断了电话后,印尼军官说翻翻沙子盖上血渍吧。
小登子跟胡老手的故事,在世人的眼光中,轰轰烈烈地在礼堂结束。有人说他们去了越南,有人说他们去了香港,居然还有人说他们去美国做了大生意从而发财了永不回来。但是,没有人料到他们会死在印尼的公海上。卫民听闻这个消息,还是小登子死后的第二天菲戈说的。
菲戈将卫民约到了一处酒吧,菲戈说,你知道吗?小登子死了。死在了公海。卫民没有惊讶,说,怎么死的?菲戈说,不知道,用枪打死的罢。也有可能用刀子打死的。公海是处好地儿呀,很多人在内陆吸毒吸不成了呢,非要到公海那边儿玩玩。你说是犯罪天堂我不反对。
卫民说,是吗?那谁受益了呢?菲戈吸烟,说,兄弟,我从来不觉得死人会有谁受益的说法。小登子死了,那文程赔上一条命你说你们受益了吗?卫民沉默,抽烟,唯有抽烟,然后又点了一支嘉士伯啤酒。卫民饮酒,同菲戈碰杯,说,非要做到这么绝吗?说要命是真要命。
菲戈吸烟,说,兄弟,你不明白。这样子,对世人,对你,对我,对所有人,都没有坏处,也没有影响。你想把他死去的真相说出去吗?卫民说,不,我没有这个打算。菲戈说,是吧,你说他死了,你要是报警,警察我想不会受理。因为,这个世界到处都在计算成本,明白吗?
卫民说,明白了。菲戈说,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能做大的话;或者,他已经做大了以后。他做事情,一定会最顾全大局。你切记,李世民能做到皇帝,他将兄长给杀死了。但是,在现在来看,教科书上说,他是正义的。为什么?因为他照顾了后世的人,没有他就没大唐盛世。
卫民说,那小登子的死是必然的吗?菲戈说,是。混我们这行,或者这个社会,就是优胜劣汰。如果你失败了,那么,你会臭名昭著;所以,一直强调一将功成万骨枯。不管做什么,你想做大,就是把你的朋友拉上来,随你一块儿;把你的敌人,全部踩下去,这是**说。
卫民说,我明白了。那你现在算是大吗?菲戈说,不能算,也算。但是开妓寨开赌场卖白粉的勾当我不干了。或者说,我从来就没干过,但是我们这行,一定是暴力起家。因为你拿起刀子的那一刻,你已经注定了是矮骡子;不管你是有情还是无情,你已经无法返回转头了。
卫民说,呵,我明白了。卫民说罢,菲戈离去,菲戈说,对了,卫民。我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儿。明白吗?要不然,天理不容。你可以打架,可以砍人,甚至可以杀人,但是,如果你非做不可,那么,人在做,天在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卫民听后,笑笑,说,我明白了。卫民十分理解菲戈的这话,因为现儿的菲戈,你无法看出,他有哪点儿是有黑社会性质的成分。他穿的是“范思哲”,背包是“阿玛尼”,穿的鞋子叫做“三叶草”,若是混矮骡子能混到这份儿上,那是神话。菲戈,确实,在本市真的厉害。
卫民知道,菲戈想让自己,不要为了名、利,而去杀人,而去犯法。卫民现在,他的辈分已经几乎跟菲戈平起平坐了。但是,唯一的差别则是经验,还有的,那是年纪。菲戈是65年的人,今年已经恰恰好四十九岁,明年的这个时候,恰恰好,菲戈走过了约莫半个世纪了。
卫民现儿十分想寻个寄托呀,他醉了,看着表,已经是半夜的十一点多。现在的街上已经少了不少人,因为他在江南区的一处小酒吧。阿珂上来了以后,小登子离去了。小登子一走,江南区的烂舌头没了,人们无法听到他的嗓音,特别独特,一个矮矮的胖墩儿带人行走呢。
卫民打了的士,说,要是市中心罢。他头晕,喝醉了。果真醉了,醉得不像话。他来到了市中心以后,回到了熟悉的楼层。这儿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这里已经是数十年前建成的房子,但是相比近几年刚刚建成的房子,又多出了几分坚固和古朴的味道,他企盼不要拆迁。
到了熟悉的门后,他敲门,手里正拿着一份合同。敲门敲了大半天,开门了。开门的是梁慧雯。梁慧雯看到了卫民,说,怎的大半夜来这儿呀?!是不是哪儿伤了哪儿疼啦?!卫民抱着她,不想说话。梁慧雯好容易才伸出手掩上门,说,呀,一身酒味儿!你真心地学坏了!
卫民说,我学坏了吗?你别松开噢!梁慧雯说,脏!卫民抱着她,一直不撒手。卫民问她,今黑你有感觉吗?我想要。说罢,卫民没有开灯,将她推到了一处沙发内,二人接吻。她大卫民十岁,恰恰十岁。有时,人们买菜的时候会叫梁慧雯说阿姨呀,大婶呀,有人挖苦她呢。
说,这般年纪还没有嫁人,孩子生的越迟,说明这个孩子可能以后智商越低!卫民不服气,说,都是女人的x屙出来的孩子有什么差别!你孩子屙出来是香的而不是带着女人腥?!买菜的时候,梁慧雯会笑笑,说,呀,你说话怎么这么不文明呢?!你还随地吐痰随地抽烟呢!
卫民说,你是我的寄托呀!我会一直守护你!他揭开梁慧雯的衣物,贪婪地吸吮着她的脖颈。梁慧雯说,对,对不起。我,我不是不肯。卫民说,怎么了?她说,月事。卫民明白了,梁慧雯的胯部,果真是一处殷红。卫民说,对不起,我粗鲁了。她说,没关系你明白了就好。
卫民坐在沙发上,抽烟。他问梁慧雯,抽吗?那是“万宝路,”还是英国进口的。你说好就好了,不好也不好。梁慧雯说,我自己有“三五牌”啦,其实女人不是非要抽烟不可,只是有时候抽烟才能感到舒畅嘛。卫民攥着她的手,十分享受呀。因为这种感觉和时日真不多。
他发觉,一切都在变。他身边的朋友、世道、政府政策、天天变年年变。也就是在这种变幻无穷中,他想找寻的是不变的东西。因为世道一直在变换,不变的又显得特别新鲜。他好爱梁慧雯呀,虽然这种爱,是违背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