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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我方才还自夸城儿的丹青,高丫头这画艺才是精湛呢。”
魏老夫人一声夸赞落地,项氏面上便露了笑,谦虚道:“老夫人过誉了,瑶儿不过是平日喜画,多用了些心思罢了。”
魏老夫人又拿起另一幅画,细细端详道:“这副画不错,诗题得也应景。真不知你们侯府有什么养人的好法子,孩子们水灵得像花骨朵似的不说,还一个个锦心绣肠,当真称得上是才貌双全。”
项氏正要自谦一句,便见魏老夫人再次开口,“就连这谢丫头,也是身怀武艺,巾帼不让须眉啊。”
没想到会被突然提及,谢宁心中的诧异与项氏相差无几。抬头对上魏老夫人望过来的视线时,才松开抿紧的嘴角,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在眼下这个当口,就连一向中立的靖阳侯府都与秦峰保持了距离,魏老夫人却突然谈起这桩逐渐被众人淡忘的旧事,实在是不得不让谢宁多想一层。
“谢丫头莫不是害羞了?”魏老夫人对着谢宁招了招手,“我们国公府世代戍守边关,家中子孙也都是自小习武。只可惜城儿胆子小,不然也该叫她和你一般,学学骑射。”
谢宁心下一松,向前走去,语气轻快道:“我若能像倾城那般静得下心,也不会成日里琢磨着舞刀弄剑了。”
她一句自嘲,便稍稍缓解了眼下紧张的气氛。魏倾城最先掩嘴笑了起来,就连项氏,也附和地扯出了一个笑脸。
魏老夫人却只是神情柔和地看着她,“听说你前几日在指点安王骑射,不知他学得如何?”
心中一沉,谢宁暗自醒神,挺直身板,语焉不详道:“谢宁骑射不过尔尔,也只是与安王殿下稍作切磋,实在谈不上什么指点。”
魏老夫人虽已生了满头银发,面容却没有多少久经风霜的沧桑,圆润的脸上映着红光,神情和蔼的模样,分外可亲。只见她点头应道:“原来如此。同在京中,平日无事,你不妨多来这转转。城儿一向与你交好,我还要拜托你多带她出去走走呢。”
谢宁自是应下不提。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项氏才起身告辞。在秦嬷嬷的一路冷眼下回到侯府,谢宁刚刚回到房中坐好,耳旁便传来秦嬷嬷一声意味不明的嘲讽——“亏我还以为你这丫头是个鬼灵精,却没想到你竟是白长了个头,不长心眼。”
冷不丁被她这般评论,谢宁的心情着实算不上好。她不是没留意到秦嬷嬷打从魏国公府便逐渐冷淡起来的眼神,起初她还忐忑地以为是自己的举止有所失礼,却没想到,一回来便遭到了秦嬷嬷的嘲讽。
白长个头,不长心眼?谢宁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她今日的表现虽称不上游刃有余,却也称得上进退有度啊,哪里看上去像是没长心眼的样子。
似是觉察到谢宁的心思,秦嬷嬷微哼一声,语气生硬道:“我且问你,今日在舟上之时,你为何不作画?”
原来是为这事。要说这赴宴相聚,对于旁人来说,是借机露一手,对于谢宁来说,却是真真正正的丢丑了。心中暗自腹诽一句,谢宁无奈地道:“嬷嬷有所不知,琴棋书画,刺绣女红,这些东西我从前都不曾学过。便是这练字,也是近日才习起来的。要我去作画,无非是丢丑罢了。”
不想秦嬷嬷却是瞪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是什么底子,我还能不知。我是想问你,当时为何要坐在一旁。什么也不做,难道要呆呆地看着她们作画不成?”
被她说中,谢宁面上一阵火辣,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心中莫名理亏起来。好半天,才呐呐地回应道:“我是觉得自己不善才艺,才会呆在一旁。何况今日魏国公府相邀,也只是为了高依瑶一人,我又何必上前相争,喧宾夺主呢。”这最后一句话,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说起来却莫名地有些声弱。
秦嬷嬷瞥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道:“我真是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说你没心眼吧,你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才不去上前献丑。可要说你有心机吧,你怎么就看不出这背后的蹊跷呢?”
谢宁颇为不解地看着秦嬷嬷,径直将心中疑惑问出,“嬷嬷此言何意?今日不过是两府之宴,背后究竟有何蹊跷?”
秦嬷嬷仍是板着一张脸,语气却慢慢和缓下来,“你怎知魏国公府的赏花宴,是为高依瑶而办?”
短暂地回想了一瞬,谢宁出声答道:“大约是在一月前,高依瑶约请魏氏兄妹前往望仙楼一聚之时,曾邀我作陪。就在当日,她将两府有意议亲之事告知于我,令我从中撮合。”
忆起这件事,谢宁便不免想到那日在如意坊与秦峰的再见。坐在房内,思绪却一瞬间飘远,令她暗自思忖起秦峰燕地剿匪的行程——也不知他如今走到哪里了?燕地匪乱严不严重?
“如此说来,是高依瑶告知你的了?”
秦嬷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谢宁恍然回神,略一点头道:“是啊。”
“呵,”秦嬷嬷陡然笑了起来,眼中满是不屑的神色,“这必是项氏打得好主意了。你这丫头,想必还不知道,与魏国公府议亲的人选,不知一人吧?”
“咦,还有一人,”乍闻此事,谢宁狐疑地皱起了眉头,追问道:“嬷嬷可知此人是谁?”
“还能有何人,”秦嬷嬷面上笑意更深,“便是你了。”
什、什么?谢宁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圆瞪,惊讶地看向秦嬷嬷,出声询问道:“嬷嬷是不是弄错了?魏国公府若是要与侯府联姻,自然是要从高依瑶姐妹中挑选。何况我与高依瑶站在一处,孰优孰劣,还不是一目了然?他们怎会选我呢?”
秦嬷嬷瞥她一眼,嗤笑道:“我有没有弄错,你大可仔细想想,再来与我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