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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已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拜它所赐,度假山庄的生意比往年好了几倍。
然而山庄的人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喜悦,相反,个个儿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诡异的凝重。
一名身着银色裘袍的男子紧蹙着眉头,在大堂中央踱来踱去,他的发梢发顶,还残留着没能完全融化的雪花。
“四爷!”管事先生搓着冻僵的手,脚步匆匆地进来了。
被换做四爷的男子转过身,看向了他:“怎么样?找到小宝没?”
管事先生摇头。
男子脸色一沉:“你那边也没找到吗?半个时辰了,小宝到底去了哪里?青桐呢?”
青桐,小宝的贴身丫鬟。
管事先生将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拧了进来。
青桐扑通跪下,瑟瑟发抖道:“二少爷说要如厕,奴婢带二少爷去,奴婢等了许久不见二少爷出来,便进去找,一去,才发现……才发现二少爷跑丢了。”
“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出!”管事先生气得横眉倒竖,“来人!拖出去发卖了!我们年家,用不起这么不走心的人儿!”
青桐拼命求饶,但就连一向温和善良的四爷都没替说一个不字了。
谁都知道四爷二少爷是四爷的命根子,弄丢二少爷,那不是在要四爷的命吗?
虽然这二少爷本身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主子永远是对的,错的是下人。
管事先生看着额头上淌下豆大汗珠的四爷,心知四爷急得不行了,眼看四爷又穿上斗篷,忙拦在四爷道:“你找了那么久,刚回来,歇会儿吧!我去找!我去找二少爷!”
管事先生的话显然没起到任何作用,男子绕过他,便迈步朝风雪飘摇的门外走去了。
刚走到大门口,便见到了一队近似于商人打扮的车队,但以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这些全都不是普通的护卫,因为,没有谁家的护卫能在被冻成不成人形后还那样气势不凡的。
他的脚步稍稍顿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顿的功夫,领头的侍卫翻身下马了。
他搬了个凳子放在马车旁。
那马车乍一看去,并不起眼,但轮子的设计十分精良,比战车还多打了一圈铆钉。
再看他们的马,每一匹的马蹄都安了上等的马蹄铁。
要知道,马蹄铁刚刚问世,就连军中都没有完全普及,民间就更不用说了,只怕不少人,听都没听过马蹄铁是什么东西。
但马蹄铁的确是个好东西,许多马跑着跑着蹄子就烂了,人的脚烂了,便不能走路,马的蹄子烂了,自然也不能跑路。有了马蹄铁,一匹马几乎能当做两匹马用。
而更重要的是,在道路冰封的冬天,马蹄铁还能起到防滑的作用。
男子的眸子里掠过了晦暗难辨的波光,他们绝不可能是商人,但……又会是什么人?
“殿下,我们到了,您当心点儿。”阿远小声说着,挑开了帘幕。
诸葛夜抱着怀中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用氅衣罩住他,下了马车。
他一下车,男子怔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墨色氅衣的男人,身形修长,面色冰冷,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尊贵的帝王之气,而他的容貌,一笔难述,若非得找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倾国倾城。
比倾儿还漂亮的人,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而今总算遇到了,却偏偏是名男子。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长得那么像小宝?
他在打量诸葛夜时,诸葛夜也看向了他。
诸葛夜素来不在意人的容貌,美不能惊艳他,丑不会膈应他,是以,对方虽生了一副好皮囊,诸葛夜却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不过,在看到对方眼睛时,诸葛夜的眸光顿了顿。
这是一双异常温柔的眼睛,不管看向谁,都能让对方感受到一股适度的暖意。
他是男子,倒也罢了,若换做女子,只怕没几个不陷在他的眸光里边。
这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年四爷了。
诸葛夜走到年四爷跟前,拉开氅衣,将打着呼噜的小宝递了过去:“他被卡在石里了,下次记得,不要再弄丢你儿子。”
不管曾经是谁,而今都是年四爷了。就在他一举猜中年四爷身份的同时,年四爷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龙涎香,宫廷专用,又与小宝长得八九分相似,除了当朝太子诸葛夜,他还能是谁?
四年前,漠北十万大军压境,将喀什庆打得落花流水,明宗陛下御驾亲征,却在飞虎军的军营遭遇偷袭,重伤,不治身亡。
噩耗传回京都,上官仪悲痛欲绝,悬梁自尽,只剩下大皇子、四皇子与两个怀孕的妃嫔主持大局。
但大皇子年幼,登基后不过数月,便禅位给了摄政王。
摄政王登基后,封了大皇子为齐王,四皇子为燕王,并册立上官若为后,诸葛夜为太子。
不过这位太子并没留在宫里学习帝王之术,而是以游历河川为由离京了。
但别人不清楚,年四爷还不明白吗?
游历河川是假,寻找楚芊芊才是真。
年四爷深深地看了诸葛夜一眼,不得不承认,在看见诸葛夜把小宝从怀中抱出来时,他的心脏狠狠地缩了一下!
压下心头异样,他伸出手,接过了小宝。
怀抱一空,诸葛夜只觉身子瞬间冰冷了,眸光落在那个迷糊可爱的小家伙身上,竟有一丝不舍。
年四爷的瞳仁动了动,温和笑道:“多谢公子救了小宝,天寒地冻的,不妨请入山庄一住。小宝许久不归,内人怕是急了,等我把小宝送回去,再来给公子致谢。”
诸葛夜淡道:“不必了,准备一套别院给我们。”
……
诸葛夜一行人被安排在了最奢华却也离楚芊芊最远的梅园。
年四爷抱着小宝上了山庄里的专用马车,同样坐上去的,还有被楚芊芊派来接小宝回家的诸葛焱。
诸葛焱看着这位曾经的师父、而今的父亲,要说一点怨言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他孤独了那么多年,他却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却不肯以父亲的身份出现。
但诸葛焱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以明宗陛下和摄政王对皇位的觊觎程度,世宗若是暴露了,只怕活不到现在了。
“他,认出小宝了吗?”诸葛焱问。
年四爷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宝贝,满眼宠溺:“应该没有。”
长那么像,诸葛夜居然没认出来?
诸葛焱懵了。
似是知道他的疑惑,年四爷若有所思道:“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的去了,一模一样的虽少,却也不是没有。只要不让他见到倾儿,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他明天……会离开的吧?”诸葛焱不放心地问。
不知想到了什么,年四爷点头:“他没多少时间耽搁了,明天应该会走。”
一晚,撑过一晚就够了!
……
温暖的房间,诸葛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一合上眸子,全都那小家伙古灵精怪的模样。而那些模样,不知怎地,与楚芊芊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诸葛夜心烦意乱地坐起了身!
如果楚芊芊是在那一次怀孕了,生的孩子的确应该和小宝差不多大,加上小宝又长得那么像他,他不止一次地幻想小宝是他儿子。
但……
小宝有父亲了,他也见到了。
私心里,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苦寻了四年的妻子已经跟另一个男人幸福了。
所以,小宝只是长得像他,仅此而已。
“殿下。”阿远叩响了房门,“该喝药了。”
殿下的病一到冬天就犯,那个女人治了一半,还没治断根便消失了,害得殿下每年都得依赖针灸与药物。但能维持不恶化也是好的,偏偏殿下又受了伤——
诸葛夜披上袍子,给他开了门,并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喝得精光。
阿远暗暗叹气,殿下以前最讨厌喝药了,总得皇后娘娘哄上半天,但也不会给你全部喝完。现在,都完全不用人催了。
他明白殿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找到那个女人之前,殿下是不会允许自己先倒下的。
接过空药碗,阿远又道:“京城来了消息,时间不多了。”
诸葛夜点头:“知道了,明早就出发。”
咝——
灯火通明的阁楼内,楚芊芊正在缝衣服的针,突然扎进了肉里,楚芊芊吸了吸手指,放下针线,想倒杯水喝,可手一滑,杯子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今天是怎么搞的?如此心绪不宁!
“青瑶!小宝回来了没?”
楚芊芊望着门口,问。
青瑶推门而入,拾掇了地上的碎片,道:“没呢,许是雪太大给耽搁了,等雪停了就会回来的。夫人,您真的不必担心,四爷不是没带二少爷出去过!”
是啊,出去过好几次了,每次都叫他提心吊胆,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就是不放心小宝离开她身边。
青瑶瞟了楚芊芊一眼,眼神微闪道:“您这样,弄得好像小宝不是四爷亲生儿子似的,四爷对你您这么好,您不觉得自己太寒四爷的心了吗?”
楚芊芊抿唇,不说话了。
这时,年四爷抱着小宝回来了,走到门口,恰好听到青瑶职责楚芊芊的一席话,当即愣了脸:“青瑶!”
青瑶吓了一跳,转过身道:“四爷。”
年四爷眸光冷冽地看着她:“从明天开始,不要在屋里伺候了,去前院!”
这是降成三等丫鬟了。
青瑶眼眶一红,委屈地看向了楚芊芊,希望楚芊芊能替她求情。
楚芊芊却好似什么也没听见,把小宝抱进了怀里,见他睡得沉,担忧地问:“怎么就睡了?吃饭了吗?”
“玩累了,胡乱吃了些东西就睡了。”他当然不会告诉楚芊芊,小宝被卡在石头缝险些出不来的事儿,楚芊芊若知道了,只怕又要哭晕过去了。更重要的是,只怕会怪罪他没看护好小宝了。
楚芊芊心疼地脱了小宝的衣裳,将小宝放进被子里:“你下次不要再单独带小宝出去了,你看,你都不记得叮嘱他吃饭。”
年四爷神色复杂,没做声。
楚芊芊又打来热水,给小宝擦了身子,一擦,发现他的屁股和大腿外侧有几处淤青,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小宝跟人打架了吗?怎么到处都是伤?”
被卡在石头缝里,相比是当时磕到或磨到的。年四爷清了清嗓子,说道:“没打架,就是……打雪仗摔了几下。”
小宝的皮肤格外娇嫩,别说摔,便是稍微大力捏一捏都能青上好几天。楚芊芊将信将疑地噤声了,尤其年四爷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楚芊芊虽心中不悦,可到底不好说什么了。
“你吃饭了吗?”给小宝收拾完毕,楚芊芊的目光投向了一直静坐在对面,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男人。
年四爷微微一笑:“你可算是想起我了。”
楚芊芊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鬓角,唤厨娘烧了一桌菜,自从有了小宝,她便不爱给小宝之外的人下厨了。
年四爷吃完饭,没有离开的意思。
楚芊芊眨了眨眼:“你累了一天,快去歇着吧。”
年四爷定定地看着她,这目光太灼热,她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倾儿。”
他一手搂住她纤腰,一手挑起她下颚,轻轻地吻了下去。
楚芊芊的身子一抖,低头,转过身,背对了他:“会……会吵到小宝的……”
年四爷的眸光暗了暗:“倾儿。”
又从身后抱住了楚芊芊,大手,从她云裳一滑而入,抚上了她的温软。
楚芊芊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你说过会给我时间的!我……你……”
也许是诸葛夜的到来刺激到他了,若在往常,他不会这样的,他很有耐心,十五年都等了,这几年又算什么?但今晚,他莫名的,不想等了。
他的手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唇也落在楚芊芊的雪颈上,细细地亲吻着:“倾儿,我们是夫妻,以前是,现在也是……倾儿,不要再拒绝我了。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楚芊芊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个拒绝他的理由。
她还是欧阳倾的时候,便是他的妃子。
现在,她又是他的妻子。
就算只是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她也不该拒绝他的求欢。
但为什么……会这么排斥?
年四爷单手一扯,扯落了她的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