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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琰面色冷凝,并未反对,反倒点头,“蔡相说的对,吾不怕问,也没什么不能说。这荷包,是吾的,荷包里的核桃也是吾的。吾一直挂在身上,从不离身。”
蔡相目光如炬的盯着齐王,一个相爷该有的气势,此时在他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那齐王说说,适才休息之时,您身在哪里?”
“内务司太监询问吾,宫中年节事宜,吾一直在处理这些事情。”方琰说道,“内务司太监可以作证。”
蔡相点了点头,“那这荷包?”
“今晨荷包还在吾身上挂着,至于何时遗失,吾并不知道。”方琰毫不避讳的说道。
“若齐王要问,那适才同陆先生一道在殿中的人都要问!”小皇帝红着眼睛说。
蔡相拱手,立即说道:“臣适才休息时,同谢将军在廊间略走了走。说得几句话。”
谢将军连连点头。
“臣去见了妹妹,同妹妹说了几句闲话。”公孙陵也说道。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虞淼身上,虞淼在众人的注视下抬起头来,“罪臣一直在殿中,研究沙盘,不曾离开。”
小皇帝冷笑一声,“都不在场,这宫中都是朕的人,看来朕身边的人也不可尽信了!着大理寺,将今日伺候含元殿里的宫人全部抓起来!朕就不信,问不出结果来!”
小皇帝十分恼怒,不让旁人相劝。蔡相又专门询问了内务司的太监,太监证明确实前来寻找齐王,还拿出齐王亲笔的回执为证。
蔡相这才将那只荷包和荷包里的两只罗汉头核桃交给大理寺,没有再揪着齐王不放。
守在偏殿里头的公孙兰等的心急如焚,听闻正殿里头的人连圣上都一同到殿后而去了,惊疑不定,“莫非沙盘对战还不够?还要让他们赤膊相拼?也不知那虞淼功夫怎么样?”
沈昕娘却是皱着眉头,觉得事情不简单。
众人都沉着脸,从后头折返回来,并许多宫人进进出出,因她耳力敏锐,还听得宫人口中说着什么仵作,大理寺。便知道这件事情真的是不简单了。
齐王这次亲自来到偏殿之中,上前将沈昕娘扶起,“走吧,先回府去。”
公孙兰皱眉,忍不住问道:“结果如何了?我哥哥赢了么?”
齐王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
公孙兰性子急,见齐王不理她,便忍不住自己大步出了偏殿,张口就要询问哥哥在哪儿,抬眼却恰恰看见被宫人押解着的虞淼。
虞淼也恰恰抬眼看见她。
公孙兰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来。先前为了救四娘子的时候,远远的看过虞淼一眼,那时候,她在山上,他在山下,距离甚远,看不清楚,也只记得个大致身形罢了。
后来她被人带走,眼睛一直是蒙着的,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只对他的声音有些印象。所以今日这一见面,才算得上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见面。可不知为什么,他身上并未带着枷锁镣铐,押解他的宫人也都跟他有一步左右的距离,可她就是一眼就知道,他是虞淼,他就是。
四目相对,似乎只有刹那,又似乎很久。
两人几乎是同时转开了视线,虞淼跟随宫人,大步离开。
公孙兰的心头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因着圣命的缘故,她觉得这一眼实在是尴尬,纵然虞淼已经大步离开,她仍旧觉得脸上烫得很,甚是不自在。
“走吧。”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在她头顶猛的说道。
公孙兰被吓了一跳,哦了一声,第一次没有慌着问结果,她原本急急忙忙冲出来,不就是为了知道结果而来的么?这回却像是全然忘记了这件事一般。
一直到同哥哥一起坐上回府的马车,她才重新提起,“怎么你都没着急告诉我结果?你究竟是赢是输?”
公孙陵却是紧皱着眉头,面上更是黑沉沉的,像是毫无心情谈论这件事。
公孙兰这才觉得情况似乎很不对劲儿,“哥哥,是不是……结果不好?保不住我了?”
公孙陵却是皱着眉宇,摇了摇头,“不是。”
公孙兰大松了一口气,“那你还这般沉着脸做什么?你赢了,这不是好事么?看来的确是守城容易攻城难啊?我以为已经输了九次的你,换成守城,怎么也不可能连赢十次吧?没想到,你还真能做到!”
听着公孙兰十分轻松的语调,公孙陵不由有些生气,“你住口!”
公孙兰被呵斥的莫名其妙。
“陆先生,被人勒死在净房里。”公孙陵沉声说道,“手中还捏着齐王腰上挂的荷包核桃。”
公孙兰闻言,像是听不懂一般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哥哥,她们不是正在说沙盘对战么?怎么扯到人命上去了?哥哥这思维跳跃的也太厉害了吧?齐王怎么也扯到人命案里头了?
“我……哥哥,我听不懂……”
公孙陵瞪她一眼,“别只想着你那一点儿事儿了!”
公孙兰闻言,心头大为恼火,“我的事情,怎么就是一点儿事儿了?难道我的终身大事,在哥哥眼中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么?这是小事么?啊?你竟能说出这般话来?没有爹娘疼的孩子果然是可怜啊!你若将我所托非人,日后你怎么有脸见泉下父母啊?”
妹妹叨叨的他耳根脑袋都跳跳着疼,公孙陵无奈又气闷的哼了一声,不待马车停下,就飞身跳出车厢,“跟你一道乘车,真是个错误!”
公孙兰没了发泄的对象,鼓着嘴,生了片刻的闷气,才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齐王怎么会杀小皇帝的老师?那陆先生不是据说一直不肯入宫为帝师,还是齐王想尽了办法,三顾草堂寺,才将人给请出来的么?”
丫鬟自然不能回答公孙兰的问题,只在一旁默默的摇头。
公孙兰眯起眼睛,一时理不出个头绪,眼前却好似总有一双眼睛在晃。不过是匆匆刹那间的对视,可那一双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深邃,好似藏着许许多多的东西,引人探究,又让人过目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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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我身上取走荷包,必然功夫了得。”方琰垂眸,遮掩目中痛惜神色,语气尽量显得平稳的说道。
人被情绪左右之时,便不能冷静的看待问题,虽然他对陆淳的枉死,十分痛心,却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被痛心所左右。
“宫中功夫在你之上的人,应该屈指可数吧?且有需要有时间来做到这些的,更是少了。”沈昕娘说道。
方琰连连点头,“让大理寺细细勘察,圣上身边竟有这般居心叵测之人,决不能姑息!”
“能近身伺候圣上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他们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呢?”沈昕娘缓缓问道,“陆淳乃当世大儒,又是圣上的老师,他虽性格十分倔强,为人却不算严苛,应当不会与人结下如此大的深仇大恨吧?何人会想要他的性命呢?又为何这般费力的从你身上偷走荷包,嫁祸给你?”
方琰皱着眉,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若说嫁祸给他,分明漏洞百出。他并未单独在一处,内务司的太监很容易就能证明他并未去过净房。可若不是为了嫁祸给他,从他身上窃取荷包,而不让他发现,远比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儒,要困难的多。
何必吃力将他和这件事情牵扯在一起呢?
脑中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可是太快,他没来得及抓住。
“从你身上偷走荷包并不容易,且需要距离你很近才能做到,杀了完全不会武功的陆先生却要容易很多。”沈昕娘缓缓说道,“会不会你那荷包根本不是被人偷走,而是你自己弄丢的?”
方琰愕然轻叹,“如此,可以怀疑的人岂不是被扩大很多?那人这般做的目的,就更加不能明确了?”
沈昕娘垂眸,“是啊,目的是什么?总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杀人,陆先生究竟是为什么送命?”
方琰眉宇紧蹙。
“圣上情绪怎样了?还在哭吗?”沈昕娘不由问道。
小皇帝年纪虽小,却是感情深重之人,陆先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老师,对他又十分真挚,师徒的情分有时甚是比父子的情分更叫人珍惜跟不舍。他还这般年幼,陆先生突然这么被害死,他身边可以依赖的人本就不多,如此,定然万分伤心难过。
方琰摇了摇头,“陆先生的尸首被抬走的时候,他就不哭了,不过整个人的状态却是很不好,他对陆先生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怕是一时半会儿的过不来。他虽年纪不大,心却很深,这伤痛,只怕要被他永远埋在心里了。”
沈昕娘面上尽是不忍,“他还是个孩子,皇家的孩子真是命苦,你小的时候被人害的不得不远走他乡,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身为皇子,却流落在灵山。如今圣上,虽尊贵无比,却仍然要活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方琰抿着唇,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之上。
那里已经微微隆起,另一个生命正在以蓬勃的态势成长着。不过如今天冷,衣衫厚,她又并未吃胖,便也不显。
沈昕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小腹,抬手放在自己微隆起的肚子上,“咱们的孩子,我不要他经历这些,他的童年,应当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不需要学会这般防备,不需要看到这种丑陋和险恶。”
方琰连连点头,“我会保护好你,也保护好他。待圣上年长之时,我们便离开京城,去寻简单的生活。”
沈昕娘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那么远的事情,不提了。眼下的事情,如何是好?虞淼和公孙将军的沙盘对战,还没有个结果,如今也只得搁浅下来……”
“是了!”方琰忽而眼中一亮,眉头却皱的更深,“我知道了。”
他脑中适才划过的一个想法,他未曾抓住,却在沈昕娘这一声提醒之下,重新回到脑中。
“你知道什么了?”沈昕娘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