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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白衣男子正站在花园的另一端，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冷清如月。他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而眉宇之间那天生而来的疏离，又将他推向了与人更远的地方。

“你怎么来了？”司徒妖娆看着澹台云逸，疑问道。澹台云逸闻言，则是一脸无奈：“和你一样的理由。不想看见他们那些嘴脸。当初太子失踪的时候，一个跑的比一个快，可现在太子一回来，又纷纷归来，早已忘了自己当初做过什么。我不愿与他们那群废物打交道，所以，就跑来这里了。来时我还在想，也许你也一样会跑来这里吧。果然，心有灵犀。”

“你不是澹台无月的左膀右臂吗？不想与那些人打交道是不成的吧？”司徒妖娆半开玩笑的说道。

澹台云逸倒也不在意，只道：“太子身边帮衬的人许多，而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所以，并不需要我做什么。而且……若我愿意面对那些人恶心的嘴脸的话，早就自成一派了。”澹台云逸倒也不担心司徒妖娆会将他说的话告诉澹台无月。

而司徒妖娆，也的确没打算将他说的话告诉澹台无月。看着他，道：“你真的很奇怪。明明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圆滑。”

“大概是因为我很会伪装自己吧？怎么样？夜色这么美，要不要与我一同游皇宫？”澹台云逸的声音很温柔，司徒妖娆看着也。许是因为太无趣，又或许是因为他温柔的样子太吸引人，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而当与澹台云逸走在一起，走在这皇宫的各个角落时，才恍然发觉，自己又做了自己本没想做的事情。

夜色正好，可澹台云逸的心中，却是一片阴沉。

从洛城归来，他见到了与以往更加不同的景色。大臣们丑陋的嘴脸，随风倒的追随者们可笑的人性。还有……这可笑的皇权。

他们一直以来争夺的，不过是父皇给的笑话罢了。父皇心中选定的人，还在外面逍遥。或许，在柳无尘的眼中，他们不过是小丑罢了。因为这些，让澹台云逸平日里的信仰几乎要倒塌，他甚至快不知，那么努力的与朝臣们交好是为了什么。就只为了做一个小丑，让父皇高兴吗？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他自幼便懂得看别人的眼色，可也正因为如此，他要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人心，每个人的变化，在他这儿都会有更清晰的一种理解。

而也正因为这般……他才会觉得更加痛苦。

好似被整个岚临欺骗了一般。可偏偏的，他又离不开岚临。他在岚临，是云逸王爷，若离了岚临皇朝呢？他是谁？

大概无人会知道吧？

不会有任何人认同他，也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就那样孤独的老去，甚至连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有人知道。甚至，他很羡慕雪铭。雪铭为人乖戾，却让很多人记得。那样鲜明的性格，那样古怪的脾气，又有那么出神入化的医术。只要见过的人，便再也忘不掉。

他住在雪山，雪山上的人，世代都不会忘了雪铭这个人。而他不愿承认雪铭所希望他承认的事，大概就是因为嫉妒吧？

看着皇宫内与太子交谈的那些人，澹台云逸的自我厌恶到了一种新的高度。甚至第一次的，产生了想要逃离一切的想法。也正因如此，他选择跑出了大殿。却在花园之中，遇见了司徒妖娆。若是说，在这充满了欺骗的岚临皇朝内，唯一让他觉得真实的，大概就是眼前的女子吧？

也正因如此，才想要与她相处，至少这一刻，一切都是真实的。

“还记得吗？我们是在这里相识的。”到了一处安静的院落，澹台云逸站在外面，没有进去，只是开口道。

“啊，记得，那个时候我被人陷害，在这儿可真的是九死一生啊。”司徒妖娆道。

澹台云逸闻言，不由得笑了：“可也是那之后，我才真正认识你，太子的眼光，一直都比我好。有些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比他更早的知道你，是不是就会有什么改变了？是不是现在陪着你的人，会是我？”

“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也不要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你是澹台云逸，也只是澹台云逸。”司徒妖娆认真的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今天的澹台云逸似乎有哪里古怪。

“我也只想做我自己。可是……却渐渐地，不认识自己了。呐，答应我一件事可好？”澹台云逸看着司徒妖娆，恳求道。

“说啊，不是借钱的话，我就答应你了。”司徒妖娆半开玩笑道。

“别忘了现在的我，我怕以后变得自己都会不认识自己。这皇权更替，最可怕的不是谁输谁赢，而是会让人的本心都变了。现在的自己，也许在未来，被彻底丢弃。因为不这样的话，是无法活下去的。”澹台云逸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司徒妖娆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只道：“好，我不会忘了此刻的你。”

“这样便好。”澹台云逸松了口气。倚在了墙头，司徒妖娆也学着他的样子，倚在这儿：“很少见你伤春悲秋的，今天是怎么了？被逼婚了吗？”司徒妖娆笑着道。澹台云逸闻言，也不由得一笑：“若是被逼婚指不定还会开心。只是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重要。而我所以为的能够做的事情，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

“说的很严重啊，但是人活着，不是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吗？你甚至连皇位都不想去争取，若还不能随心所欲的话，岂不是太亏了？”司徒妖娆反问。

澹台云逸闻言，扪心自问，是啊，已经舍弃了旁人眼中最想要的，若还不能随心所欲，是否太亏了？

“人只要记得自己是谁就好，除此之外，一切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你生而尊贵，有着这世上无数人想要却得不到的财富，有着所有人羡慕的权贵。爹娘又给了你一副好相貌。所以，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有了。人总是这样，什么都有了之后会觉得，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却不知，旁人有多羡慕你。你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还不愿好好的活下去。究竟在想什么？”

司徒妖娆继续追问着。

澹台云逸听着，笑意却是越发的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