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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福是练家子,在昨夜和他第一次见面时,杨澜就知道了。
作为杀手,观察力敏锐与否至关重要,昨夜和魏福见面,对方虽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一直毕恭毕敬,然而,在他的眼神中,杨澜并没有发现与他的姿态相符的神情,反而发现其中不缺乏所谓的煞气,那双手,关节上尽是老茧,握拳的时候,拳面上原本突起的指节差不多快被磨平了,由此可知,他必定是个精于拳术的练家子。
这就是杨澜在面对大虎的扁担时不闪不避的原因,他算准魏福会出手解救自己,当然,若是魏福不出手,他也能躲闪过去,至于该如何遮掩自己的身手,不致被瞧出底细,最起码有四五种方法。
有着这样的一个人做下人,他这个姥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事情发生后,围观者甚众,杨澜一行急匆匆地离了那里,另外找了间成衣铺,杨澜给薇薇买了几件衣裳,顺便给范进制了一件青衫,以免他没有衣衫置换,随后,就没在路上多做耽搁,径自奔客栈而去。
龙门客栈是保定府最大的客栈,声名也最响,正因如此,它反倒不像一般客栈那样建在喧嚣的市集内,而是选了一清净之地,四周皆是大户人家的民居。
从大道拐入,一条清幽的巷子出现在眼前,巷子比较宽敞,可以并行两辆马车,龙门客栈就在巷子的底部。
“客官回来了!”
杨澜一行刚刚出现在客栈门前,店小二便迎了出来,一脸的笑容,笑得跟花儿一样。
“头前带路!”
魏福点了点头,经过刚才那一幕后,他不再藏头露尾了,言行举止间,少了一些拘泥,多了一些霸气,而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客官是清风院的客人吧?”
店小二极有眼色,他从杨凌手中接过行李,而不是抢过范进携带的包袱,就在刚才的一瞥,他就知道了谁才是这群人中可以做主的人,而谁只是伴当下人。
“房间收拾好了吗?”
魏福沉声问道。
“回客官的话,一切准备停当,出门前客官的吩咐,小的们又怎敢不放在心上!”
店小二一边向前带路,一边回头说话,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少爷,请!”
魏福躬身让杨澜先行,待杨澜举步之后,方才跟随在他身后,杨氏祖孙和范进则落在了最后,至于薇薇,也许是先前杨澜不顾一切也要护着她的缘故,她对杨澜更加依恋了,虽然,不再紧紧拉着杨澜的衣襟,却仍然寸步不离他身旁,一直低着头,瞧着脚下,跟着杨澜,亦步亦趋。
龙门客栈前面是一栋三栋楼高的木楼,雕花涂漆,甚是精美,乃是酒楼所在,不仅供客栈内客人所用,也向外营业,穿过酒楼大堂,就进入了客栈的中院,中院乃青石磨砖铺砌而成,两栋二层小楼分列左右。
清风院在龙门客栈的后面,那里有着几个独门小院,住在那里,每日所花的银钱甚多,不过,这个时代和杨澜原来的那个时空差不多,有人穷得无立锥之地,有人却钱多得不知该如何花用,因此,这龙门客栈的小院子在通常情况下都是住得满满的,在眼下这个乡试的关头,更是住了不少家中非富则贵的秀才书生。
在进入自家院子时,杨澜就遇见一个有着上述背景的人,他的熟人兼同乡,河间府肃宁县秀才魏好古。
瞧见杨澜出现在此,魏好古明显吃了一惊,他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正从一间院子内走出来,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见到杨澜,他愣了一愣,手中的折扇险些跌落下来。
稍顷,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杨世兄,可是来寻魏某?”
杨澜笑了笑,停下脚步。
“呵呵,在下不知魏兄也住在此地,不然,早就来打扰一二了!我有一通家之好寄居在此,那世交知道我正在参加乡试,希望我能不受闲人打搅,这才让我从会馆搬到客栈来,盛情难却啊!”
“呵呵!”
魏好古笑了笑,目光甚是温和。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闲暇时,你我二人也好聚上一聚,谈天说地,以酒邀诗,不亦乐乎!”
“好!好!待在下安顿下来,必定前来探访!”
杨澜朝魏好古抱拳点头,随后,继续向前而行,魏福等人目不斜视地随他而去,范进落在最后,他笑着向魏好古抱拳为礼。
“魏世兄,安好!”
“世兄,安好!”
很明显,虽然是同乡,魏好古却并不认识范进,他虽然在笑着回礼,动作却多少有些漫不经心。
范进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见杨澜等人远去了,忙有些狼狈地朝魏好古拱拱手,小跑着追了过去。
魏好古站在原地,目睹杨澜一行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他脸上阴晴不定,目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肃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魏好古默默地转过身,进了自家的院门。
进入院子后,魏好古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身前是一方石桌,一株桂花树立于身后,枝叶如冠盖,遮于其上。
“公子,张公子他们还在等着你赴宴?”
管家立在一旁,轻声说道。
“不去了!”
魏好古的声音有些沉闷,神情阴郁,过了一会,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管家说道。
“魏忠,一会你叫个人去通知他们,就说我身体欠佳,今日也就缺席了,待我身体无恙后,将摆席宴请各位公子,以此赔罪!”
“是!”
管家魏忠应了一声,正要退下。
“且慢!”
魏好古叫住了他,魏忠停了脚步,转过身,候在一旁。
“你使点银钱,打听打听,看刚才那人住在哪个院落?他所说的那个通家之好底细何如?”
“是!”
魏好古摆摆手,示意魏忠离去,不多会,院内就得他一人,他轻轻摆弄手中的折扇,一会将其合上,一会将其展开,眉头微蹙,就像有什么难题在困扰他一般。
与此同时,在保定府的某个角落里,有两人正在策划某个阴谋。
“看好了?”
刀疤六坐在一张长凳上,一只脚翘起,放在长凳的一端,他手里拿着一只卤好的猪蹄子,一边努力地对付着它,一边瓮声瓮气地说话。
“看好了!”
阿牛点点头,他坐在刀疤六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面前摆放一杯清茶,热气腾腾而起,茶香四处飘散。
“那秀才的确手无缚鸡之力,他的随从到是一个难得的好手,等闲十来个人不会是其对手,我想,杀死麻子,二狗和大嘴他们的多半是此人!”
刀疤六将猪蹄放下,抓起衣衫下摆,擦了擦满是油渍的手,然后,再用手抹了抹嘴。
“不是说,那个人是昨天才到的吗?听说来自京师。”
阿牛轻咳了两声,说道。
“安排在会馆内的眼线虽然是这么说,然而,我们又如何得知这不是对方耍的小花招呢?毕竟,从现在看来,那个秀才的身世不是那人当初说的那么简单啊!”
“哼!”
刀疤六重重地哼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鼻头。
“这件事情完结后,我要和那厮好好算账,断不能让兄弟们的血白流!”
“嗯!”
阿牛应了声,点了点头。
“事情安排妥当没有?既然那秀才有身手那么厉害的随从,更是不能出半点纰漏!”
刀疤六瞪着阿牛,狠狠说道。
阿牛的回答非常干脆,自信满满。
“六哥,但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绝不会出半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