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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垃圾场

那位领路人像个赶鸭子上架的无能导游一样无奈的看着赛维安，后者的形象是如此不堪，以至于他简直成了他身边好友生命中最大的污点。他拍拍史德利歌尔的肩膀说：“你可以试试叫醒他，但这通常没用，他一般会在下午两点准时醒来，然后像头猪一样拉屎吃饭，喝下整个庞德努尔河流（这是龙翼平原旁一条最著名的河流）的酒，随后再找个地方一觉睡到天亮。”

史德利歌尔显得惊慌失措，他说：“我不知道，好心的先生，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把钱扔在他怀里？”

看得出来领路人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曾受到过一番煎熬，他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直接从这三百枚金币中取走赛维安的欠款，但他的诚实品质最终战胜了微不足道的贪婪，他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把钱直接给他，消息传开，债主们会取走其中的一大部分。然后他会在一天之内挥霍掉其余的金币，形成恶性循坏。他需要一个管家，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能够管理他的生活，让他重新走上正轨，但我认为这基本是痴人说梦。”

史德利歌尔开心的说：“没错，我正是特斯汀大人派来照顾赛维安的人，她答应我，如果我能让赛维安爵士恢复原状，她就会赏赐我一个火热的亲吻。”

领路人哈哈大笑起来，他摇着头说：“我这么说吧，老实的孩子，特斯汀大人是在逗你玩儿呢。”

“为什么？难道她会违背诺言吗？”

“领主女士从来不违背诺言，但我怀疑你能不能把这家伙从地狱中拽出来。他的灵魂已经奄奄一息了，孩子，你能让死人从地狱中爬出来吗？”

史德利歌尔的笑声清澈而毫无忧愁，他说：“我确实记得我曾经干过这样的事儿。”

领路人以为他在胡言乱语，他朝赛维安同情的望了一会儿，转身回酒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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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德利歌尔试图将赛维安爵士扶起来，可一靠近他，他身上浓重的臭味就将史德利歌尔熏得头晕脑胀。脚臭味儿、胳肢窝的臭味儿、头发里的汗臭味儿、充满腥气的不知从哪儿传来的臭味儿、口臭味儿，以及衣服上沾满的呕吐的臭味儿弥漫在赛维安周围，这让他仿佛一个充满剧毒的泥潭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史德利歌尔咬咬牙，回忆起了恶魔帕吉的模样，顿时觉得赛维安的状况并非无法忍受。他屏住呼吸，托住赛维安健壮的身子，双脚猛力撑地，一点儿点儿将赛维安架了起来——他这些日子在仙德瑞拉的魔鬼训练中受益匪浅，手上的力气颇为可观，因此当他扶着赛维安往地窖外走时，并没有觉得如何吃力，可意料不到的挫折接踵而至。

每走一段路，他就不得不张口呼吸，到了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浓重的气体从赛维安口中涌了进来，让他的舌尖隐约尝到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赛维安又湿又脏的头发垂在了史德利歌尔的脖子上，这让他觉得浑身麻痒，仿佛有跳蚤或是虱子趁机钻进了他的衣服里；当他们赶到酒馆门口的时候，赛维安忽然打了个嗝，他口中冒出一股黄色的烟雾，在史德利歌尔眼前弥漫开来，诗人猝不及防，一头扎进了这雾气之中，他慌了神，忘记了闭住呼吸，于是他嗅到了有生以来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臭味儿，头晕脑胀之下，双膝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酒馆门前。

赛维安惨叫一声，脸部着地，可他抬起头，却连一点儿擦伤都没有，他迷迷糊糊的朝四周打量，发现身旁有一位士兵打扮的少年正慢慢爬起来。

他含含糊糊的问：“你是谁？”

史德利歌尔说：“长官，我是特斯汀女士派来照顾您的士兵史德利歌尔，现在正要扶您回家休息。”

赛维安挥挥手，说：“我不需要照顾，你走吧。”他的声音中有些厌烦，又有些胆怯，史德利歌尔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些什么。

龙骑士慢吞吞的站起身，脚步踉跄，仿佛踩在皮球上的小丑，随时都会再次跌倒，史德利歌尔赶紧扶住他说：“特斯汀女士担心您的健康状况，她让我给您带来了三百枚金币的养老金，并让我照看您一段时间。”

赛维安有些糊涂了，他说：“养老金，我想我还没有退伍，士兵。”

“也许是官方搞错了记录，但没关系，不管怎么说，眼下确实有一笔巨款算在了您的名下，但如果您不想要这笔钱的话，您可以申请如数退还，但这必须等您神智清醒的时候才能作数。”

赛维安用他仅存的智力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他即将获得一笔三百枚的金币，现在这金币在士兵的身上，而他肩负着扶自己回家的使命。

他点点头说：”好吧，我记得我还欠了些房租，还有点儿酒馆的债要还。我可不希望在死后被人指着背后骂，我也许杀死了我的妻子和孩子，但其余的这些骂名还是能免则免吧。“

他的住所就在一条街区远的地方，史德利歌尔将他送回了家，帮他用钥匙开了门，当他点亮煤油灯，瞧见房间里的状况之后，他几乎产生了夺路而逃的冲动。史德利歌尔曾经在银辉城的地下监狱里待过一年的时间，当他用当时的环境与眼前的一切相比较时，他不情愿的认为：即使是银辉城最恶劣的监狱，只怕都要比赛维安的房间要舒适许多。

一进房间，他就发现了成堆的垃圾在面前摇摇欲坠，那是空的木头酒瓶、吃剩的食物残渣、沾满鲜血和汗水的抹布、臭靴子和臭袜子、内裤内衣、擦屁股用的草纸、呕吐物以及积压成山的意义不明的废纸。

他绕开垃圾堆，走进房间的里面，发现更多的垃圾将原先的地面完全覆盖了。更糟糕的是这房间有些漏雨，雨水将垃圾中的血和脏东西冲的到处都是，这些脏水渗入了墙壁和地板，每走一步，都觉得不停有水在脚下流动。

他试图找到床，但发现床在垃圾堆的最深处，更确切的说它也不过是垃圾的一份子，因为床上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在这种情况下，床未必比地上舒适，地上也未必比床更加肮脏。

史德利歌尔心生绝望，他将赛维安往垃圾堆中一抛，后者不知扶住了什么东西，竟然没有摔倒，他用酒鬼特有的长长声调含糊不清的说：”欢迎来到九渊地狱的垃圾场，小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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