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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毒药瓶

史德利歌尔显得极为兴奋，他离开座椅，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着重大的问题，不停搓手，脸上带有难以描述的异样神色，终于，他在赛维安面前站定，双手扶上赛维安的肩膀说：”爵士先生，我也许能够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他的声音冷静而残忍，以至于赛维安几乎马上相信他别有企图，但即使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陌生士兵真的对自己怀有歹意，想要借此机会谋杀自己，但那不正是赛维安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吗？

赛维安冷漠的说：”那就帮我吧，年轻人，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杀死我就成。“

史德利歌尔慎重的在自己的背包中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一根透明的玻璃试管，这试管如同拇指粗细，其中盛满着清澈的液体——可以看出这液体相当粘稠，当史德利歌尔晃动试管的时候，液体都会在管壁上留下痕迹。

诗人的语气急促而神秘，他说：”也许您觉得我貌不惊人，赛维安爵士，但我却是一位精通炼金术的专家。我知道一种罕见的配方，因而制成了一种剧毒的药水。这种药水儿十分罕见，连最纯熟的制药大师都无法识别它的特征。哪怕是这世界上最健壮的人，只要他喝下我的药水，那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死神会收到请柬，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从冥府赶到人间，随后他不动声色的守候在这位喝下药水的不幸者的背后，怀着雀跃而又严肃的心情注视着这位将死者在世界上最后的挣扎。十分钟后，挣扎停止了，服药者像一位突发心脏病的病人一样与世长辞，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可疑的证据，即使多管闲事的治安官将这位受害者解剖，他们在任何器官中都发现不了这神奇药剂的踪影。对于寻死者和下毒者而言，这药水都是最可靠的伙伴，最快捷的杀手。“

赛维安取过药水，手指僵硬，一点儿都没有发抖，他巧妙的掩饰着心中的恐惧，将畏缩的主意赶到了天边，在他有机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之前，他仰起头，将这试管中的毒药一饮而尽。

史德利歌尔发出了一声惊喜的笑声，这令赛维安感到了痛恨——他意识到这位口蜜腹剑的小白脸是多么令人生厌，他假装同情自己，用最大的诚意来打动自己，可却利用自己的自尊和固执将自己逼上了绝路。他相信了史德利歌尔的话，确信自己的死期无可避免，因而他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死神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却加倍怀念起生命的可贵来，他非但不感激这位帮自己实现死亡的小混蛋，反而恨透了他。

可即使如此，他依旧决定维护自己尚存的尊严，他要死的有模有样，不抱怨，不食言，反而彬彬有礼，让眼前的凶手意识到自己宽广的胸怀和高贵的秉性。

他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如火烧一样，四肢发冷，头脑发热，浑身备受煎熬，确实极不好受，他却从容的说：”希望这不会让你受到牵连，年轻人。“

诗人并不答话，反而笑得合不拢嘴。赛维安觉得昏昏沉沉的，他决定在死之前要过的舒服一些，于是他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坚强的忍受着身上的折磨。

诗人凑近他耳边，如同恶魔般在垂死的赛维安耳边呢喃，他说：“您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赛维安爵士？就好像因为发烧而脱力的人一样？这是死神降临的先兆，他一定已经在您身后虎视眈眈啦。“

赛维安自知必死，但仍然被诗人可怕的语气所震慑，他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就好像真有一个阴影笼罩着他。

诗人又说：”您一定早就在怀疑我的身份了吧，赛维安爵士，您一定在想：为什么一位龙翼军团的年轻的士兵身上会携带着这样的剧毒呢？为什么在您被世人抛弃了两年之后，又忽然会被人想起来呢？“

赛维安睁开眼睛，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强烈，但他很快想起自己将死的命运，因此他并不打算为此费神。

诗人的兴头并没有因他的沉默而减弱，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其中饱含的邪恶与野心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他哈哈大笑，言语中不再客气，他说：”你知道吗？赛维安，你是个大傻瓜！你一直都没意识到吧，特斯汀小姐一直深爱着您，比你那个朝三暮四的老婆要爱的更加深沉。“

赛维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坚毅的年轻姑娘的形象，他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审判席上，她的眼神中充满着同情，甚至在不经意间落下了一滴眼泪。

也许吧，赛维安想，但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诗人继续说：”你说的没错，赛维安，你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你的体内存在着强大的恶魔，甚至有可能是一位恶魔领主。你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衰老的迹象，即使再如何沉沦，你的体力一点儿都没有衰减，这是恶魔领主的显著特征。那些瞎了眼的官僚和神父们不相信你，那是因为他们愚不可及，顽固不化。可我了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赛维安，我知道关于恶魔领主的一切。“

赛维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会知道？“

诗人咧开嘴笑了，这笑容在他俊俏的脸上绽放，有如地狱的花朵一般妖艳而诡异，他说：”我看起来才几岁？赛维安先生？最多十六岁吧。你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位十六岁的小孩儿会懂这么多事情？既懂得花言巧语，又懂得玩弄人心？我说出来的话像是十六岁的孩子说的吗？“

赛维安颤抖起来，他瞪着史德利歌尔，心头的阴影如同病毒一般急速扩散开来。

史德利歌尔退后一步，张开双手，仿佛在拥抱赛维安惊恐的目光，他说：”没错，恶魔领主长生不老。赛维安，你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字。在格利尔王国冗长的历史长河中，我的故事曾经在孩子们的床头流传，我的名声令婴儿止住了啼哭，令国王也忍不住发抖。黑夜降临的时候，我在地下的王国蠢蠢欲动，仿佛随时会从衣橱、床底、地窖甚至坟地中爬出来一样。他们说我会吃人，吸血，将人体撕碎，钻入凡人体内，让那个倒霉的混蛋像炸弹一样爆炸开。没错，赛维安，我也是一个恶魔，一个最令人恐怖的恶魔领主。“

赛维安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声音，”耐古斯！“他说到。

史德利歌尔朝他鞠了一躬，他轻声说：”耐古斯大人，请您从这具卑微的躯壳中走出来吧。“

赛维安仿佛又陷入了童年的噩梦，他见到诗人地上的影子首先起了变化，一双长着利爪的手臂凭空出现，随后一个脑袋的形状露了出来，之后是佝偻的身躯，最后是粗壮的腿部，这是一个丑陋不堪的恶魔，它可怕的模样令人不敢再看第二眼，就和传说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诗人趁赛维安走神，飞快的朝耐古斯使了个眼神，两人心有灵犀，于是心照不宣，继续演戏。

史德利歌尔继续说：”这就是我嗜血的主人，血肉的吞噬者，格利尔王国冤死的亡者，坟墓的支配者，嗜魂鬼耐古斯大人。“

赛维安攥紧拳头，钻心的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这令他差点呻吟出声，可他心中的恐惧令他几乎忘却了折磨，千万思绪在他头脑中盘旋，不住猜测这位恶魔领主的可怕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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