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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魔剑客
史德利歌尔走上前，从近距离观察这条可怜巴巴的亚龙，它不久之前显得如此凶恶，而此刻却似乎在苦苦的哀求，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诗人几乎不忍想象它将要遭遇的命运。如果凯西斯的白金之牙佣兵团真如菲舍所说的那样陷入了财政危机，那这条罕见的大家伙毫无疑问能为他带来一大笔收入，至于怎么从中牟利？史德利歌尔想不出任何令人安心的做法。
赛维安累得几乎虚脱，但他的情形比不久前的那一仗更加糟糕。那时他仅仅感到疲劳，可此刻浑身上下全是伤口。他坐在诗人身旁休息，诗人看了他一眼，惊讶的发现这些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痊愈，这比诗人的痊愈速度更加可观，要知道诗人的身上带有恶魔帕吉残余的魔力，恢复速度比常人要快两倍以上。
赛维安大声喘着气，汗水止不住往下淌，他歇了一会儿，说：“干得漂亮，史德利歌尔，真是了不起。我这辈子可没瞧见过和你一般年轻，可身手比你更加出色的士兵了。这一仗真是精彩至极，你想想，先后干掉了两条这样的亚龙幼崽，还不算你用闪电术干掉的那五条，这足以让你在人们面前吹嘘一辈子了。说真的，许多年前，当这些怪物在龙翼城周围闲逛的时候，被它们咬死的士兵可不在少数。”
赛维安的话令诗人高兴极了，他这辈子可从来没有用剑正面战胜过任何对手，然而就在此刻，在这生死一线的贴身厮杀中，他体会到了别样的乐趣，身体中的兴奋劲儿直到此刻都还没有消失。当他听见这些亚龙幼崽伤口中流出的泊泊鲜血声音时，他感到身体中涌出了使不完的力气，这让他清醒的感觉到——他乐于见到对手在他眼前泼洒鲜血，虽然听起来有些残忍，但这就是他此刻真实的想法。
他甚至在想：也许自己在无意之间起的这个假名——这个血之恶魔的名字——在潜移默化之间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赛维安又对着斯温说：“我向你致以从高的敬意，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加出色的战士，格兰特·斯温。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一个人独身挑战一条十米长的庞然大物，同时还要应付至少十五头小型的亚龙幼崽，你的剑法中有神灵寄宿，斯温，我敢打赌在南方绝对不会有比你剑法更加高超的家伙了。”
斯温朝他点点头，往他们这边走近了一些，借着悬浮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光亮，诗人见到了令人吃惊的现象——斯温身上的肌肉极为发达，一块块硬邦邦的棱角分明，就好像是钢铁铸成的一样，他的肌肤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这些伤口全是很久之前留下的，更为奇特的是，此刻他的肌肤呈现出深蓝色。
诗人以为这是洞窟周围蓝色的磷火造成的错觉，可他在仔细对比了自己的肤色之后，终于确认这正是斯温肌肤本来的颜色。
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不是早就知道斯温可能是一位强大的恶魔领主吗？既然如此，他与人类显得不尽相同，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赛维安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经历过这样激烈的战斗了，他还在兴头上，因此忙着喋喋不休，丝毫没注意斯温身上的异样，他说：“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快老得进坟墓了，可从刚刚的表现看，我还不是一无是处，那些年轻时学来的招式还清清楚楚的记在我的脑子里。‘巨龙展翅’、‘神龙摆尾’、‘魔龙之舞’、‘狂龙突袭’，这些都是我们家祖传的得意招式，都是些千锤百炼的好剑法，我记得它们已经至少救了我几百次性命了，我相信它们还会一直这样做，直到我老得使不了剑了。史德利歌尔，你也许会我的宝贝剑法感兴趣的，你看，我一直希望为我的祖传武艺找一位好学徒，只要你想学，我一定倾囊相授。“
斯温静静的望着他，终于打破了他坚持良久的沉默，他说：”你也是一位难得的战士，布里昂·赛维安，除我之外，我们白金之牙中，没一位战士能及得上你本领的一成。“
诗人忽然问：”那格兰特·凯西斯呢？“
当他问出这句话时，他隐约感到周围的气氛产生了变化。
斯温带着面具，诗人无法察觉到他的表情，但他感到斯温面具后那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以往他总能将别人的心思捉摸的八九不离十，但眼前这位魔神般的战士却让他一筹莫展——他身体中似乎蕴含着雷霆般的力量，但却刻意将其谨慎的隐藏了起来。诗人听不见斯温的呼吸声，他的声音也丝毫不露喜怒，仿佛他将自己包裹在无形的盔甲中，向世界隐瞒着关于自己的一切秘密。
过了很久，斯温用低沉的声音问：”你们是龙翼城的领主派来找那位她念念不忘的吟游诗人的？“
他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在半空中炸响，史德利歌尔突然紧张起来——对方已经识破了他们的身份，更已经料到了他们的目的，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凯西斯至少知道了特斯汀一部分的行踪，多丽丝也许察觉到了什么，也许只是模模糊糊的猜测，但也有可能他们对整件事情了如指掌。
赛维安盯着斯温说：”你猜的没错，斯温，我们正是为此而来。那你们呢？难道你们也是来找这位失踪的诗人？“他此刻的声音中显出了警戒，他是在试探对方，看看他会如何反应。
斯温点点头，在他们两人的对面坐了下来，诗人认为至少这是一个吉利的征兆——要么意味着他并没有敌意，要么意味着他也有些疲劳，总而言之，他也并非无敌之躯。
斯温说：“谢谢你们帮了我的大忙。如果我一个人前来，我的同伴都会死亡，而我也无法顺利的捕捉到这条巨龙。”
诗人朝他鞠了一躬说：“这是我们的荣幸，斯温先生。请允许我用同样的话来感谢您，因为这样危险的局面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如果您不在这儿，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很可能我已经没命了。”
斯温又说：“凯西斯从那位多丽丝小姐那儿得到了消息，她认为特斯汀领主回忆起了老情人，因为她经常在深夜一个人外出，多丽丝小姐试着派人跟踪特斯汀，却总是没能跟紧她。多丽丝小姐怀疑她是去调查几年前那位吟游诗人失踪的事情了，因为她有一次出门时的打扮与当年一模一样。”
史德利歌尔相信斯温没有说谎，看来特斯汀并非是一个容易泄露秘密的同伴，但多丽丝显然非常机灵，能够凭借些许线索顺藤摸瓜，从而接近事情的真相。
他说：“所以凯西斯派你们前来销毁证据？”
斯温说：“凯西斯并没有把握，他管这个诗人叫‘窝囊废’，他以为窝囊废支撑不到毒龙巢穴，极有可能在山谷中就丧了命，但我们在山谷中搜寻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他的尸骨，反而因此惹怒了那些丛林中的巨大爬虫。”
“啊，这就是你们被围攻的真相，也许你们的行为太过蛮横，让这些‘平和温驯’的爬虫都看不过去了。”
斯温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而是继续说：“菲舍在丛林中便溺，这气味儿似乎让这些爬虫变得焦躁不安，因此它们显得比平时更加凶恶。“
诗人猜测说：”也许对这些爬虫来说，这片树林是神圣的，它们就像是此地的守护者一样，不容许外来人做出任何侮辱性的举动，也许这条名叫冥界亚龙的怪物就是这儿的神灵。“
斯温点点头，说：”你猜的不错。”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不再发出任何声音，他仿佛化作了一块高大而顽固的岩石，几千年来不曾有丝毫改变。
诗人与赛维安对望了一眼，他不知道斯温在想些什么，赛维安也并不清楚。
诗人问：“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难道凯西斯不会因此而处罚你吗？”
斯温坐在那儿，就好像没听见这句问话一样，又或者他压根儿不想理睬诗人。
诗人说：“请您原谅，斯温先生，赛维安爵士与我已经完成了我们的任务，我们打算先行离开，祝你们能够顺利的将这巨大的猎物运回佣兵团的大营。”
话音未落，史德利歌尔忽然觉得自己汗毛直竖，仿佛在一瞬间陷入了可怕的梦境，他预感到在时间的前方存在着危险，但这危险无可避免，而且几乎已经近在眼前了。
斯温的身上散发出了惊人的杀气，就像他在龙翼城堡的议事厅所发出来的威慑一样令人胆寒，赛维安举起长剑，用威严的声音问道：“你打算杀了我们吗？格兰特·斯温？”
斯温将他的巨剑握在手上，仿佛握着一根竹签一样毫不费力，他说：“我已经将一切告诉了你们，这是我能对你们做出的唯一回报。格兰特命令我杀死一切胆敢对此事寻根究底的家伙，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诗人朝后退了一步，在这个距离，他可以随时用法术延缓敌人的行动，也可以为赛维安施以各式各样的支援法术，斯温异常强大，很可能比他至今所战斗过的所有恶魔领主都要可怕得多。
也许是他的错觉，史德利歌尔从斯温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内疚，这位泰坦般强悍的战士说：“对不起，我必须在此将你们送进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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