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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治疗术

起先，四周安静极了，人们还没明白话里的意思。但很快人群中响起了小小的吵闹声，他们是在问格莱德话说了些什么。如诗人预料的一样，这吵闹声渐渐扩散开来，迅速就演变成了嘈杂的议论声，就像是一大堆马蜂在周围窥伺。

诗人连一眼都不看周围，更不会将目光对准特斯汀，他甚至希望将自己的耳朵塞住，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她自然不会相信格莱德说的鬼话——诗人非常了解她，她深爱着自己，不会轻易动摇。但诗人不知道她等会儿将怎么想，卡尔让格莱德这么说，肯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接下来，绝望将接踵而至，他希望特斯汀足够坚强，不会因此而崩溃。

特斯汀朝格莱德高喊：“闭上你的嘴！你在胡言乱语，我立即把你揍扁，在龙翼城里，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混账王储！”

格莱德朝身后挥挥手，蹒跚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平民服饰的人被硬拽着来到格莱德身旁。这人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脸上血肉模糊，连脖子都歪向一边，他显然受过酷刑的折磨，以至于成了如今狼狈的模样——诗人辨认出他是格兰特·凯西斯。

他们放开他，凯西斯身体的重量将他压垮。他跪倒在地上，垂着头，凄惨而痛苦的呜呜呻吟，他哭着说：“我招认，我全都招认！我会把一切都说出来！”

斯温显得十分气愤，他的头盔中似乎闪现着怒火，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势，可凯西斯接下来的话却令他措不及防。

凯西斯大声说：“是格兰特·斯温与这个诗人密谋了一切，是他们逼迫我勾引多丽丝，又阴谋暗杀了吟游诗人兰斯·穆图尔克，随后他们又用毒药杀害了斯皮纳尔公爵。他们甚至还阴谋杀死特斯汀·德拉龚丽斯领主，只要那位名叫史德利歌尔的诗人与她成婚，他们就会伺机下手。”

格莱德脸上的笑容令人厌憎，他假模假样的说：“你怎么证明你的指控？凯西斯先生？我怀疑你只不过是嫉妒我弟弟将要获得的幸福，所以编造出了这可怕的谎言。”

凯西斯说话似乎十分吃力，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他气喘吁吁的说：“格兰特·斯温，就是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大块头，他是个令人恐怖的恶魔，是恶魔领主的转世化身，他在许多年前杀死了我的父母，又残忍的威胁我，不许我将真相说出去。他逼迫我成立了佣兵团，深藏不露的隐藏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他扭过头，竭力看着史德利歌尔说：“这个诗人，这个史德利歌尔，他是恶魔之子，是一个真正令人胆寒的家伙。我记得清清楚楚，当他只有十岁的时候，他走进了我们的大营，带着恶毒而冷漠的微笑说出了毁灭龙翼城的计划。他计划娶斯皮纳尔公爵的女儿为妻，也就是现在的特斯汀领主，为此，他会除掉一切阻碍在他面前的人。他体内存在着恶魔，我和你们说，他绝不像他表面看来的那么年轻单纯。”

精彩至极。诗人忍不住想，真是精彩至极，他们是多久之前捉到凯西斯的？两天、三天、最多不超过一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掌握了所有的情况，并且根据事情的发展，完全从另一个角度合理诠释了整件阴谋，却将罪名扣在了自己——热心的拯救者——头上，而且推演的相当合理。

那么，自己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做不到这一点，从来没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无辜，但要证明一个人有罪却十分简单。

赛维安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站在诗人身前大声说：“血口喷人！史德利歌尔殿下是清白无辜的！我与他一同前往了毒龙巢穴，我和他一同出生入死，我能够证明凯西斯所说的都是假话！”

诗人闭上眼睛，他预感到赛维安也即将遭殃。

果然，格莱德爆发出了夜枭般难听的大笑，他说：“你？赛维安爵士？你真是变了模样啦？我听说前些日子，你还叫嚣着鄂加斯的名字，像被恶魔诅咒的人一样令人望而生畏，可现在你居然这么精神？在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和我狡猾的弟弟是不是狼狈为奸啦？”

赛维安想要辩解，可格莱德的声音在法术的作用下掩盖住了他说的话：“卡尔老师早就听说了你那些渎神的话啦，他也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啦！鄂加斯的信徒在鹰喙城歌颂你的名字，你像个恶魔一样诅咒着我们敬爱的诸神，而这些年来围绕着你发生的一切也足以证明你骨子里隐藏的一切！恶魔之间都是相互吸引的，难道不是这样吗？你和我的弟弟，还有这位斯温，你们都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格莱德陷入了癫狂中，他眼睛瞪大如同狂信徒，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开始向人们讲述史德利歌尔母亲的所作所为——妓·女、阿巴顿派来的间谍，勾引无数贵族大臣，建立渎神的秘密组织，在审判上对一切供认不讳，最后死在卡尔的烈焰之下。他发誓至少有上百个证人能够证明史德利歌尔身上流着怎样的血，以及他心中怀着怎样的仇恨，因此，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是不足为奇的。

最后，他浑身兴奋的战栗，声嘶力竭的指着斯温、赛维安以及史德利歌尔说：“没错，你们听见我说的话了。他们都是恶魔，罪无可恕的恶魔！你们一定以为我没法证明？一定以为这些恶魔能够狡猾的蒙混过关？哦，你们打错主意了，该死的恶魔们，你们低估了格利尔王国，低估了亚山的信徒。有一种方法可以证明恶魔的身份，一种非常简单的方法。”

他朝身后的那位法师点了点头，那人留着长长的胡须，瞧模样至少也有一百岁了，法师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嘶哑着嗓子慢悠悠的说：“早在几百年前，我们天水城的法师就发现，可以用治疗术区分恶魔的本质，因为恶魔不能受到亚山的祝福，反而会被亚山的力量所伤害。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治疗术的效果从人群中来辨别恶魔！”

说着，他夸张的挥舞双手，诗人知道他打算使出大范围的治愈重伤术。以他为圆心，他放出了一团纯白的光圈，在他四周绽放开来，向远方散去，就像一朵硕大的，在半空中盛开的百合花。几乎每一个被光圈笼罩的人，都觉得身心舒畅，一股清凉直入心扉，令人觉得精神百倍。

当光圈触碰到那条垂死的巨龙的时候，它发出了凄惨的尖叫，就像是垂死的猛兽所发出的哀嚎一样，它的皮肤开始溃烂，它的四肢疯狂的乱舞，它的脑袋咚咚咚的四处猛砸，过了一会儿，它停止了一切动作，浑身散发出一阵恶臭，闻到这味道的人都头晕脑胀，这是一阵毒气，这代表着这条恶魔之龙，终于在此丧身。

光圈散去，人们回过神来，在远离毒龙尸体的同时，他们踮起脚，抬起脑袋，拼命朝广场中那些大人物身上望去。

斯温的皮肤露出了明显的灼伤，赛维安的脸上有一块焦痕，史德利歌尔捂着胸口，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就连他身后的仙德瑞拉，她洁白无瑕的身体上，如今也呈现出溃烂的伤口。

然而，他们身上的伤痕，却在诡异的慢慢恢复着。

人群中一片哗然，一开始人们纷乱的叫喊着，惊慌的互相推攘，情不自禁的向远方退去，可不久之后，他们嘴里发出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他们的眼神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他们反而组成浪潮，凶狠的朝史德利歌尔他们涌了过来。

他们情绪高涨而狂热的嘶吼着两个字：

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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