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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神与恶魔

阿巴顿像慈父一样与史德利歌尔拥抱了一会儿，松开他，面带微笑的说：“你和你的母亲像极了，史德利歌尔，尤其是你的眼睛，简直和她一模一样。我常常说她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万物的灵魂。”

诗人犹豫不决，他有些被搞糊涂了，因为卡尔曾经信誓旦旦的说：史德利歌尔是亚山神谕中的救世主，而如今阿巴顿又将他视作鄂加斯神谕的救世主。两个人都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是两位高高在上的主宰搞错了吗？

阿巴顿说：“当然，我听说了你的故事。你的母亲被卡尔处死，你被格莱德王子关押，随后又被卡尔从监狱里释放的事。你和你的母亲都受了很多苦，我至今仍然遗憾未能见米尔沙最后一面，你无法想象当我得知噩梦成真的那一刹那，我是多么的哀伤。但我曾经预见到这样的情况，她的意志和她的牺牲，这都是我计划中难以避免的一部分。”

诗人说：“我的母亲，我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她对我的爱。但我无法确定她的爱是出于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呢?还是出于别的企图。”

阿巴顿拍着他的肩膀，就像慈父对待儿子那样，他说：“爱就是爱，无论爱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它是发自内心的，那它的真诚就不容置疑。”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发出了一声来自肺腑的畅快的呼气声，他傻笑着说：“史德，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能够亲眼见到你，感受到你身上魔神的气息，每时每刻，当我想起我等待了几十年的救世主近在眼前，我就几乎忍不住想要向你下跪。你想要我向你下跪吗？史德？如果你不觉得别扭的话，我想我还是向你跪下比较好，毕竟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在一点儿。”

史德利歌尔慌忙摆手，紧张的像个发癫的疯子，阿巴顿爆发出令人愉悦的大笑，说：“你太正经了，史德，在鄂加斯的国度，你可以随心所欲，只要你有强大的实力。实力造就了法律，法律给予强者自由。”

诗人松了一口气，他心情好转，居然打算开始解决起面前难以下咽的晚餐。

阿巴顿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将酒杯中的红酒晃了几圈，一丝红光掠过他的眼睛，史德利歌尔抬起头，觉得阿巴顿身上的气氛忽然有些不同。

阿巴顿说：“我也许高兴的太早了，史德。我忘了还有一桩难题呢。”

史德利歌尔问：“那是什么？”

阿巴顿说：“很不幸的是，你同时也是亚山许诺的救世主，不是吗？”

史德利歌尔突然感觉死神冰凉的绳索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慢慢的越收越紧，他觉得自己胃部痉挛了起来。

他抬起头，望着阿巴顿，一点儿撒谎的打算都没有。

他声音颤抖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阿巴顿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可疑。卡尔是一个无情的近乎残酷的老精灵，他虽然当了一辈子的王族导师，可他压根儿就没有真心诚意的对待过任何一位格利尔·凯西斯的后裔。然而他却对一位来历不明的私生子显示出了莫大的热情，这使整件事情变得非常有趣。

米尔沙通过阿曼达告诉了我这件事，她认为此事的发展证明了你身上有鄂加斯的黑色运气，可我却不这么想。作为多年的老对手，我知道唯一能让卡尔如此热衷于某事的原因，就是来自亚山的神谕，我因此产生了怀疑。直到卡尔将你从监狱中释放出来，并特意派人送你进入盗贼公会学习时，我才总算琢磨出来一个最合理的推论——卡尔与我一样，他也同样认为你是救世主，只不过你是亚山那边的。”

史德利歌尔意识到他的母亲绝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她早就知道自己跟卡尔学习的事，可她居然没有从声音中流露出一丝迹象。她是怎么知道的？跟踪他吗？但她无法瞒过史德利歌尔的耳朵的，更别想绕开精明到骨子里去的卡尔了。

阿巴顿一点儿都不比卡尔逊色，他的直觉敏锐的如同刺刀，直接刺入了事情的核心，他说：“我不认为我的推论是错误的，但我更不想承认我这么多年的信仰误导了我。于是我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史德。出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亚山与鄂加斯同时都将你视作他们的引路使者。”

史德利歌尔遏制住自己身体的颤动，他说：“也许他们只是随口说说？”

阿巴顿摇摇头，他似乎认为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他说：“在我最初的计划里，我打算让龙翼城的那位密探（他名叫格兰特·凯西斯，我相信你已经见过他了，真是可怜的家伙）直接将你送到北方来，他可以将你藏在他的佣兵团中，借口讨伐那头死灵飞龙维萨吉（这头不听我命令的强大的畜生），将你送出城来。

但我随后产生了动摇，我想要看看你将会如何选择，于是我取消了那个命令，转而让格兰特·凯西斯继续进行我们从内部瓦解龙翼城的计划。而如今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史德利歌尔，你破坏了我精心设计的计划，你拯救了龙翼城。”

史德利歌尔坐在椅子上，为阿巴顿镇定自若的叙述感到不寒而栗，他不知道阿巴顿是怎么获悉这一切的（也许在龙翼城中还有另外的密探？），也不知道这位表面上谦恭有礼的君王打算如何处置自己，。

耐古斯与仙德瑞拉已经站了起来，进入了戒备的状态，但阿巴顿身上却没有流出一丝敌意，他依旧像个唠叨的老头子那样，沉浸在无止境的说话乐趣之中。

他说：“但其实我的那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毫无成功的希望，因为卡尔总是坏事。他老早就潜伏在龙翼城中了，我的探子告诉我，他用魔法偷偷记录了你与赛维安爵士的谈话，在广场上大肆宣扬；他杀死冥界亚龙蝮蛇的配偶，从而释放了那头可怕的魔龙，并用他的炎阳冲击给了蝮蛇最后一击；即使格兰特·凯西斯能够赢得特斯汀·德拉龚丽斯小姐的芳心，我毫不怀疑卡尔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破坏我的计策，并且趁人之危，借机促成那位女领主与格莱德王子的婚事。

所幸的是，你的出现扭转了局面——特斯汀现在对你念念不忘，在有生之年，她绝不会再接受另一位男人的求婚。因此她与格利尔王室的联姻已经毫无可能，卡尔也休想将龙翼城纳入他的掌控范围之内。

而且，你杀死了那条死灵飞龙，而维萨吉从始至终都拒绝服从我的命令。他是近些年从北方复苏的另外一位强大的恶魔领主，他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唤醒他的挚友——那条名叫蝮蛇的巨龙，据说他们俩在地狱时是死对头，可现如今他们的同胞已经死绝，因此他们的感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亲密了起来。“

史德利歌尔说：”但他始终是恶魔，我想你最终应该还是能够与他结成同盟的。可我坏了你的事，陛下。“

阿巴顿带着嘲弄的笑容望着他说：”为什么你总要提醒我背叛的事呢？史德，我已经原谅你了。我在想着法儿替你开脱罪名，鄂加斯在下，你真是不近人情。“

他顿了顿，继续说：”从你们与蝮蛇的作战情况看，他还没有完全复原，而他是一头真正来自远古的巨龙，甚至比维萨吉还要强大，如果他们火力全开，即使是我也不敢轻易向他们挑战。我的意思是，一旦他们真正联手，非但龙翼城将被彻底摧毁，连我的帝国都要从此遭殃。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出现确实带给了我好运，史德利歌尔，无论你有意无意，你都替我打开了通往南方的捷径。“

史德利歌尔被阿巴顿真诚的话弄得有些飘飘然起来，他对这位不拘小节的皇帝忽然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感激。

阿巴顿又说：”所以，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救世主，你的出现对我而言都具有非凡的意义。我尊重你的选择，史德利歌尔，永夜帝国欢迎你的到来。但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你要替我完成一些艰巨的任务，让我实现我多年以来的梦想。“

史德利歌尔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他朝阿巴顿鞠了一躬，用敬服的声音回答：”谨遵圣令，陛下。“

阿巴顿终于拿出了皇帝的架子，他不以为然的冲史德利歌尔点了点头，又用自嘲的声音说：”你猜我原来的打算是什么？史德？我真是打算向你下跪，然后任命你为我皇位的继承人，我的前十二个儿子都起意谋反我，所以我一个接一个的杀死了他们，现在我已经再也不相信我自己的血脉了，因为这似乎是一条天生喜欢背叛人的血脉。

但现在情况可不同了，你犯了些错，这使你的意图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我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史德，你必须经历一些严酷的考验，才能挽回我对你的信心，好在我们有的是时间，史德，因为真正的时机还没有到来。

你本来能住在皇宫之中，吃着山珍海味，享受女魅魔肉体的美妙，可现在我不打算收留你了，你必须自食其力。在宴会结束之后，我将把你和你的同伴赶到大街上去，让你们自己去体会永夜帝国的残酷之处。我可以向你保证，在这儿露宿街头，那不会是一趟轻松的经历。“

说完这些话，他似乎有些疲倦了，于是他轻轻的挥了挥手，向诗人他们道别，史德利歌尔的表情有些尴尬，毕竟被主人扫地出门，滋味儿可并不好受，但这一切其实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

他无奈的收拾行李，朝仙德瑞拉与耐古斯点点头，开始朝会客厅外走去。

就在这时，仙德瑞拉忽然朝阿巴顿说：”陛下，请容许我再问您一个对我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

阿巴顿凝视着她，似乎默许了她发问的权利。

仙德瑞拉嘴唇微微颤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口，她说：”请问，您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幽鬼墨丘利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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