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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灵魂分裂者

史德利歌尔有个职业习惯，他喜欢对别人的故事刨根究底，挖掘故事中的每一个细节，他似乎能够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讲故事的人所面临的一切，体会其中最真切的感情和感受。他虽然已经离一位吟游诗人的本职渐行渐远，但他却依旧乐此不疲。

在他的催促下，血蹄继续讲述他之后所经历的一切。

魔邓肯昔日辉煌的国家如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这位强大的法师最终没能战胜时光的摧残，在他失踪之后，强大的恶魔领主们将他的领地撕成了碎片，血蹄望着寒风和残月拂过他曾经熟悉的街道，触目所及皆是残垣断壁。这儿如今已经成了邪恶的生物，避难的贫民以及投机倒把的冒险家的聚集地，混乱、肮脏、欺骗、暴力，重重恶行劣迹在此横行无阻。

在这儿，他遇到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冒险者，一位名叫卡尔的年轻精灵，一位名叫凯西斯的年轻人类。卡尔显得机灵而活泼，凯西斯看上去有些死板，卡尔一直作弄着凯西斯，为他惹出一堆麻烦事儿，但凯西斯虽然对此头痛不已，却也不曾真的发火。

史德利歌尔觉得血蹄的记忆出了些差错，大概混淆了事实，从他的印象来看，卡尔才是严肃的那个，而凯西斯与无赖相差无几。

这两位年轻人身上穿着血蹄锻造的神器，这让血蹄留意上了这两个毛头小伙子。而卡尔也很快察觉到了血蹄的来历，于是他请求血蹄与他们一同前往普利莫蒂姆。

血蹄问：“你们为什么要前往那里？那儿除了怪物和酷寒，再没有值得一看的东西了。”

卡尔笑着说：“得了吧，牛头人之神，我们别玩这种猜哑谜的把戏，你我心知肚明，那里面有足以击败恶魔领主的神器。”

卡尔将他们的经历告诉了血蹄，他们被血渍荒漠的恶魔领主追的走投无路，只能躲到这儿的废墟之中。这里暂时还算一处中立之地。而凯西斯恰巧感应到了这里有亚山预言的神器存在。

血蹄问：“你们为什么要猎杀恶魔领主？你们如此弱小，简直是不自量力。”

凯西斯说：“我们只不过做着力所能及的事，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不是吗？”

血蹄知道亚山一直在寻找一位合适的凡人，充当他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也许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就是亚山的人选，于是他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毕竟三人一同前往普利莫蒂姆比独自一人要安全许多，而且他很想看看这两位挑战恶魔领主的年轻人有什么本事。

卡尔有一件名叫紫苑的神器，它是一柄充满宗教气息和强烈艺术风格的法杖，看上去有些像是凤凰的五彩羽毛。他用这件神器打开了普利莫蒂姆被封印的大门。血蹄有些庆幸自己与他们一同前来，毕竟自己可不知道魔邓肯又耍了这种花样。

一旦进入普利莫蒂姆，无需献祭大量的灵魂，血蹄就可以自由的打开通往深层迷宫的传送门，他将卡尔与凯西斯带入了迷宫之中，他们一路击败蜂拥而至的怪物。卡尔不时大呼小叫，为迷宫中怪物的罕见和古怪而惊喜异常。他极为好学，不停向血蹄请教迷宫中的种种秘密，而血蹄不得不为卡尔的博学而惊讶，他不仅仅是一位法师，更是一位钻研野史传闻的学者。

血蹄引领他们来到了中央的神庙，找到了他已经被囚禁上千年的儿子，魔邓肯将他命名为巴拉森，这之后，血蹄将巴拉森释放了出来，凯西斯将一柄圣者遗物拔起。血蹄由此知道：凯西斯确实是亚山选中的人，若非如此，无论是恶魔领主或是诸神，都无法挪动圣者遗物的位置。

当他们取得神器之后，血蹄向他们讲述了此举的后果——亚山的降魔结界将会变得更加强烈，不仅会对恶魔领主造成伤害，甚至能令他们灰飞烟灭。但作为代价，结界的持续时间将飞快的减少，也许在一千五百年后，结界将会彻底消失。

卡尔产生了奇怪的预感，他似乎在酝酿着某个宏大的计划，于是他向血蹄预告了一位使者的到来。随后，他与凯西斯通过被激活的出口传送门离开了普利莫蒂姆。

血蹄取代了他儿子的位置，成了普利莫蒂姆的力量之源，他原本想让儿子随卡尔他们一同离去，但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的儿子产生了严重的精神疾病，他的灵魂分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这导致巴拉森无法离开普利莫蒂姆，只能疯狂的在这里永远的徘徊下去。

史德利歌尔问：”一个是快如闪电的怪物，一个是懦弱而温柔的小东西？“

血蹄点点头，答道：”魔邓肯并没有遵守他的诺言，在巴拉森仅仅只有五岁大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巴拉森作为地下城的魔力源而困在这里了。一旦踏入这座神庙，经过魔力转换的仪式，你就好像是被咒语束缚的幽灵一样，永远无法离开神庙十米的范围。幼小的巴拉森并不知道这一限制，他总忍不住试图离开这无形的牢笼，但每当他做出这样的尝试，都会受到痛彻心扉的伤害。

你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史德利歌尔，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你的体内折腾，想要将你的骨头一片片剥离，你会感受到巨大的空虚和失落，悲伤和彷徨仿佛合谋的敌人那样无情袭来，那种痛苦远远超过失去亲人的哀痛，超过失去爱情的无助，超过失去信仰的落寞。就仿佛你的灵魂一下子被抛进了无止境的苦难漩涡中一样。

这样的痛苦，幼小的巴拉森执拗的尝试了无数次，直到最后，他终于心力交瘁，放弃了尝试的勇气，也从此放弃离开的念头。

他觉得困惑而恐慌，又觉得愤怒而疯狂，于是在他脑海中产生了两个灵魂，因而诞生了两个个体。白色的巨牛，拥有巴拉森与生俱来的神力，甚至超过了我。他没有怜悯同情之心，除了愤怒以外没有任何情感。他像个脑子空洞的机械一样，只知道无止境的冲刺、杀戮、破坏、吞噬一切。除非他感受到了疲倦，否则他将在普利莫蒂姆胡乱冲刺，试图杀死每一个他见到的生灵。他是普利莫蒂姆所有居民最畏惧的恶魔，也是这儿千年以来最深重的灾难。

而另一个小东西，我心爱的儿子，白色的牛犊，他则是陷入了另一个极端。

他敏感、脆弱、胆怯、却充满同情心，他拥有一切诸神美好的美德，可却深怕踏入外边的世界，遇到那些将他囚禁在这儿的人，他毫无勇气，缺乏面对任何困难的毅力，他永远在躲避自己的另一个灵魂，如同兔子躲避野狼般胆战心惊。

他有时候会与一些半羊人一起玩耍，那些半羊人从他身上感觉到了诸神的潜力，因而对他异常崇拜。它们送给他一些具有魔法的礼物，他非常喜欢这些东西，将它们郑重的藏在了半羊人的洞穴中，任何持有这些东西的人都会得到他的信任，他会试图观察这些人，并引着他们绕开迷宫中最危险的地方。“

史德利歌尔忽然醒悟过来，他从怀里取出那个黑色的妖精雕像，将它递给白色牛犊，白色牛犊露出喜悦的表情，将雕像搂在怀里，不停的磨蹭把玩，同时伸出舌头，舔了舔诗人的手。史德利歌尔觉得一股清凉舒适的气息流遍了全身，这样的魔力似乎能治愈一切伤势。

诗人问：”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替我领路的原因，对吗？可爱的小东西？你同时也在跟着我的同伴吗？“韩塞尔她们有巴拉森的手环，而阿兹瑞斯带着巴拉森的地图。

牛犊用幼稚的声音轻轻回答：”对的。“

血蹄说：”我原本也在犹豫不决，虽然你们持有巴拉森的小小宝物，但这并不能代表你们并非邪恶之徒。来者必须具备真诚的品质，不惧艰险的勇气，善良和同情心，以及随机应变的机智。当你不惜冒着得罪同伴的风险，放了那条绿龙一条生路，我由此认同了你，史德利歌尔，我决定带你来这儿见我。

你看，也许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某种命运的安排。你是卡尔派来的人，你碰巧取得了巴拉森的宝物，而你表现出来的品行让我感动，这所有的因素加在一块儿，让我决定帮助你取得圣者遗物，哪怕这会破坏亚山布置的结界也在所不惜。”

史德利歌尔握住牛犊的小手问：“那你要我做些什么呢？血蹄先生。”

血蹄用诚恳的目光看着史德利歌尔，这让诗人想起了卡尔在地牢中曾经望着自己的眼神。血蹄恳求道：“我无法离开这里，但我会用我的魔法帮助你。请你带着你身边的巴拉森，让他陪伴你一同前往圣者遗物的所在地。在那里，那个嗜血的巴拉森将会出现在你面前。我请求你帮助小巴拉森面对那个怪物，当那个怪物变得虚弱的时候，小巴拉森将能够与它融为一体，我的儿子将彻底恢复清醒。”

诗人感到强烈的恐惧，他想象那冲刺而来的白色闪电，不确定自己能否抵挡这样的攻势，他问：”你不是说小巴拉森畏惧那个疯狂的巴拉森吗？既然如此，即使我愿意与巴拉森交手，但如何能够说服小巴拉森勇敢起来呢？”

小巴拉森的手上传来坚定的温暖，诗人望了望他的眼睛，清澈如水，其中毫无惧色。

血蹄笑道：“我现在才感觉得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史德利歌尔，你带来的同伴已经帮助小巴拉森克服了恐惧，只要你点一点头，它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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