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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轮回起始与终结

波尔马特小镇依旧凄清幽静，破旧的房屋稀稀拉拉的伏在街道两旁。

仙德瑞拉怀抱着渐渐冰冷的史德利歌尔，盲目的走在街道上。

周围没有生灵的迹象，连猫和狗都没有。就连她怀中的心上人，恐怕也已经死去多时了。

仙德瑞拉强忍着泪水，在黑暗中胡乱游荡，仿佛幽灵，仿佛魅影。

终于，她在一座公墓里停了下来，这里死亡的气息让她清醒，让她直面悲惨的事实。

她颤抖的摸着诗人的手腕，没有脉搏的感觉。又探了探他的鼻息，依旧毫无动静。

她再也忍耐不住，伏在怀中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许多乌鸦盘旋在她头上，似乎在觊觎她怀中的食物，有一只被食欲所蛊惑，飞下来想要试探，仙德瑞拉轻轻挥出一剑，那乌鸦瞬间裂开，鲜血四溅。

她听见史德利歌尔的心脏微微跳了一下。

她狂喜起来，将那只乌鸦的鲜血倒灌入诗人的嘴里，但收效甚微，那心跳声似乎是她茫然中的幻觉，此刻再也听不见了。

她将诗人的头横在腿上，欲哭无泪，丧魂落魄，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丝生命的迹象从这张她深爱的脸上消失。她强迫自己思考，想方设法的找到拯救他的方法。

忽然之间，一丝灵感的火花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真奇怪，她怎么会直到现在才想到呢？她真是昏了头了。

她听见过许许多多的预言和忠告——在耐古斯的坟墓，那亚山的箴言；卡尔对她说过的话——“用生命去守护史德利歌尔”以及“弃誓者可以吸收另一个弃誓者的灵魂。”她早该明白过来，这些形形色色的暗示，都在昭示她未来的命运，将她引导至黑暗而绝望的浊流之中。

她哈哈大笑，却不停流泪，既感到高兴，又悲痛欲绝。她的幸福本来近在咫尺，她与爱人几乎已经获得圆满的爱情，她原本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女人。

但此刻，她不得不将这一切放弃，去收获另一种至高无上的快乐。

她将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救活自己的爱人。

她切开自己的手腕，凑到诗人的嘴边，他的嘴巴自动张开，牙齿咬合，陷入她的肌肤，开始吸收她的鲜血。她感到无比喜悦，因为这证明她的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但是，这世界是如此的危险，如此的充满恶意，他今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要是他伤心、难过或者受伤、虚弱的时候，没有人能照顾得了他呀？没有人能再陪他说话了啊？

可怜的史德利歌尔，原谅我离你而去。也许命运会指引你前往新的地方，遇到新的爱人。你会把我遗忘的，对吗？虽然我会难过，但总比你为此而伤心欲绝为好。

突然间，她感觉到了来自远方的一丝伤感。

她明白这伤感来自仙德尔莎，她那小小的镜像，她一定也感受到了仙德瑞拉的痛苦，对吗？

仙德瑞拉突然如释重负。

她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说命运之神有所谓的慈悲的话，他已经将这慈悲给予了自己。他让仙德瑞拉获得了一个完美的继承者，那个继承者拥有她的感情，她的容貌，她的信念，她对史德利歌尔全部的爱。

如果自己消失，那个继承者会代替自己，照顾史德利歌尔的。

因为命运如此，万物皆不可违逆。

也许自己消失之后，仙德尔莎会陷入迷乱之中，她会遗忘一些事情，她会走上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她的容貌会与自己产生偏差，但这都没有关系，只要仙德尔莎还活着，史德利歌尔还活着，她和他总会重逢，她们的道路总会交织到一块儿的。

仙德瑞拉对此毫无依据，胡思乱想之间，却突然信心十足，也因此具备了更大的勇气，让史德利歌尔获得重生。

她用另一只手挖开泥土，抱着史德利歌尔躺进坟墓之中，一敲坑壁，大量的泥土涌了下来，将他们两人掩盖住了。

在黑暗中，仙德瑞拉感到平安喜乐，她抱着史德利歌尔，任由他吸干了自己的鲜血，开始吞噬自己的灵魂。

卡尔说过，诗人也许会花漫长的时间去融合自己的灵魂，但那没有关系，弃誓者的寿命长的可怕。

她在诗人耳畔低声说：“如果你明天睁开眼时看不见我，请不要惊慌，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王子殿下。”

她上次说这句话时，也是在和史德利歌尔分别的时候，她要陷入半个月的长眠，将他抛给黑暗无边的世界。

这一次，她是用安慰小孩儿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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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少年，黑暗之中，史德利歌尔醒了过来。

他望了望身边已经化作尘土的仙德瑞拉，望着她遗留下来的衣物，静静的，将那些黑布撕裂，缠绕在他的脸上。

他把自己绑得像个木乃伊一样，他贪婪的嗅着这些布料上的一切气息，仿佛这味道就是他刻骨铭心的爱人遗留下来的味道。

诗人如何会忘记仙德瑞拉呢？

她的灵魂，携带着她生前一切的记忆，涌入了史德利歌尔的脑海中，复活了他自己的灵魂，而她生存过的证明已经留存在了史德利歌尔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世界安静的可怕。

他那灵敏的听觉终于在此刻遗弃了他，但他丝毫不觉得可惜。因为在寂静之中，他可以更好的哀悼他那逝去的情人。

他应该就此自尽，试图去地狱寻找仙德瑞拉吗？不，那是最愚蠢，最冒险的做法。万一她灵魂的残留物不在地狱，史德利歌尔将一无所获，反而丧失了主动。

恰恰相反，他应当活下去。

他的人生目标已经无比明晰，此生此世，再也不会更改。他必须找到某种方法，复活仙德瑞拉。

曾经有人这么做过，那个人是卡尔。他复活了格利尔·凯西斯，复活了恶魔领主德兹，他自然也有复活仙德瑞拉的方法。

不，他不会试图去复仇，那样做得不偿失。他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找到卡尔，让他说出复活仙德瑞拉的方法，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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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公墓的那个老的快进棺材的守墓人马波尔信誓旦旦的说，周五那个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下起的雨里，掺杂着血化作的雨滴。

他办事不牢靠，爱喝酒，到深更半夜的时候，正是他酩酊大醉的好时光。因此他从碎嘴里说的话，谁都不信。

世道乱，什么古怪的谣言都听得到，妖魔鬼怪在人间出没，四处作恶，好像每个人家都曾经被此困扰：有人家里闹鬼，有人家里上吊，有人家里失火，有人家里从此悄无声息。

可第二天早上醒来，街坊领居开门一看，大伙儿不都还活的好好的吗？也没见着谁少了指头，缺了眼球，掉落了牙齿。

但如果有胆大的人胆敢去墓地里晃一圈，就会发现可怕的事实。昨天还掩盖的严实的墓穴突然裂开，有什么东西从墓穴中走了出来。

而且，墓穴之中，还躺着一具被吸干了鲜血的尸体。

傍晚时分，波特尔小镇上的瘦美人酒馆里，传来了鲁特琴凄美的旋律，一个满脸缠着黑布的吟游诗人正在呀呀唱着歌。

他的歌声挺动听的，而且迎合这儿的镇民的口味，让人酒瘾大增，兴致勃勃，但却又不至于生出事端。小镇复兴已久，这儿成了文明人的天下，正所谓不破不立，否极泰来。

酒馆的老板望着这位新来的吟游诗人，心里盘算，他绝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吟游诗人。他腰间有一柄剑，穿着灰扑扑的华贵衣衫，看他的穿着打扮，他很可能是一个猎魔人。

猎魔人是几年前新兴出现的行当，而且发展迅速，顷刻间就取代了以前那些不务正业的冒险者，成了最流行的活计。

自从十年前那次来自北境恶魔皇帝的浩劫之后，和平非但如期而至，反而弄得天下大乱。

卡尔主教失了踪，莉娜女皇即位，王国分裂，天水法师城与玫瑰山脉相继宣布独立。莫名其妙的诸王纷纷自立名号，无暇内斗，纷纷向北境进军，去寻找那数不尽的黄金珠宝，还有超乎想象的神器。

但他们行到半路，后院起火，只能铩羽而归。

因为许多恶魔突然从王国各地冒了出来，莫名其妙的遗迹忽然升上地面，其中居然还有一、两个恶魔领主的踪迹。

于是他们只能返回王国，先试图平定恶魔的灾祸。

号称猎魔人的这些滑头鬼，以前都是些冒险者，此刻改换头脸，开始以猎魔为生。但是换汤不换药，他们骨子里还是那群唯利是图的冒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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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老板收回思绪，继续招待酒馆中的客人。

木门推开，走进来三位美丽的少女，各自大约有十四岁左右年纪，穿着圣殿骑士的长袍，找了一处椅子坐下。

吟游诗人的歌声停滞，他朝那三位少女望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的神色。

酒馆老板阅人无数，他知道这吟游诗人正盯着其中一位最出众的少女看。

她看起来鬼头鬼脑的，眼珠呈现出红色，黑发如同瀑布，脸色白嫩的宛如积雪，虽然年纪幼小，但这是一个罕见的美人。

酒馆老板认得这女孩儿，她是圣殿骑士学院中的一位学生，学院就在波尔马特小镇西面不远处，因此这些女孩儿经常成群结队的来此游玩。

这女孩儿是个冒失鬼，她的来历颇有传奇色彩，据说她是几年前一位游行天下的骷髅骑士留在新成立的圣殿骑士学院的。学院的院长，传说中的天启四骑士之一，德尔古拉先生收留了她。那个骷髅骑士是一位没有恶意的恶魔，关于他的来历，却无人说的清楚。

她叫仙德尔莎，在圣殿骑士学员中算得上精英，而且脑中满是鬼点子，喜欢开一些糟糕的玩笑，因此虽然美貌，却被镇民们视为小魔头一般。但她经常与同伴一起消灭突然出现在镇上的恶魔，权衡利弊，镇民们还得忍受她。

仙德尔莎朝远处的吟游诗人吹了吹口哨，大声喊道：“诗人，诗人！来一曲‘热情的魅魔女郎’，用七弦琴。”

那蒙面的诗人似乎有些发愣，他迟疑片刻，取出一架破旧的七弦琴，拂去灰尘，开始演奏起来。

仙德尔莎偷偷摸摸对她的同伴说：“这人要么是恶魔，要么是猎魔人！”

同伴们吓了一跳，说：“你怎么知道？”

仙德尔莎笑道：“因为我从没见过他，而且他的琴弹得这么好，多半是恶魔。你没听说过吗？每一个恶魔都是艺术家。”

其中一个同伴笑了起来，骂道：“胡说八道！”

仙德尔莎望着那人脸上的黑布，忽然觉得这人非常面熟。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来到南方前的一切，仅仅记得自己有个讨厌的骷髅养父，还曾经有一个疼爱她的姐姐，但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望着这个人的时候，她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亲近感油然而生，她敲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这曲子是催眠的吗？这可恶的恶魔。”

但他现在没有作恶，倒也不急着收拾他。

一曲弹罢，吟游诗人匆匆站起，拾起地上的金币珠宝，朝观众鞠了一躬，几乎逃跑般的冲了出去。

仙德尔莎一跃而起，说道：“你们付账，我去捉他。”

两个同伴哀求的尖叫起来，但仙德尔莎大叫一声，踢开木门，冲出酒馆，她见到那个吟游诗人已经走得很远，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她挥挥手，那人前方的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用异能法力凝聚成的陷阱，她触发陷阱，魔法扩散，那人的步伐突然变得无比缓慢。仙德尔莎如同猎豹一般冲了上去，拦在了那人的身前。

那人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问：“你有何贵干？尊贵的小姐？”

仙德尔莎吐出一口气，说道：“你是恶魔吗？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说：“我不是恶魔，我叫史莱姆。”

“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史莱姆？”

史莱姆点点头，解开脸上的黑布，那是一张英俊苍白的脸，她觉得隐隐与学院的院长有几分相似，而且越看越像。

但这人脸上满是红色的图纹，额头上画着一个血色的眼睛，这让他的真实面目朦朦胧胧，瞧不清楚。

她说：“好啦，你可以走啦，吟游诗人先生。我其实是为了逃避付账，所以才追你出来的。”

吟游诗人点点头，起身正想离去，但他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年轻的女孩儿？”

仙德尔莎笑了起来，她说：“全名是仙德尔莎·牡丹·拉娜亚，别嫌它太长，也不许说它难听，因为这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

吟游诗人弯下腰，凑近她的脸庞，她忽然产生一阵心悸，不知为何，她差点儿哭鼻子。

那人在她耳畔轻声说：“你知道吗？拉娜亚，我忽然觉得，时光仿佛一个奇妙的转轮，或是一个反复循环的大钟。我们循着各自的命运前行，不知为何，总会回到一开始的起点呢。”

仙德尔莎·牡丹·拉娜亚嗔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那人身影一晃，仙德尔莎眼前一阵迷糊，再睁眼看时，那人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她茫然若失，想要去寻找这人，但却硬生生的刹住了脚步。

她有预感，如果那人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与这个怪人，总有一天，还会在命运的轮回中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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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术注释：

灵能陷阱——仙德尔莎·牡丹·拉娜亚能够创造一个隐形的灵能陷阱，施法距离两公里，陷阱可以替她侦测敌人的动态，聆听敌人的声音，一旦她触发陷阱，敌人的移动速度将减少80%，陷阱持续一天，减速效果持续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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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轮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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