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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他头上三丈的悬崖上，狂笑响起。

“老兄，你所说的盛宴，便是这个？万妖朝月？”

这声音如金铁交鸣，浑厚无比，整个山峦都在回荡着他的狂笑。

妖力，显然不同凡响。

沈毅心中将这妖物与之前见过最强的赤目妖帅暗暗比较，结论是。

至少跟赤目妖帅，应该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也是妖帅级别的恐怖存在！

沈毅苦笑起来。

自己一个不入流的妖星，居然每每与妖帅这等庞然大物撞上，这真是命运弄人。

正是为了藏叶于林，才跑到这古镜山上，结果被群妖所逼，弄的跟另一头妖帅，只隔着三丈岩石。

多亏了此地妖气冲天，妖帅也没想到，否则只要妖帅仔细一搜索，就会发现自己这头小妖星，正在他脚下偷听。

另一个声音淡淡道：“黑兄，我好不容易，才布下这五行逆阵，费尽心思，蓄养了几个月，才弄出这么多妖兽来，供你血食盛宴，月下来享，你不领情就算了。你可以走了。这万余妖丹，我独自享用。”

那黑兄被此人挤兑，也有些不好意思，狂笑道：“老弟，不是我挑肥拣瘦，实在是我早已进入了妖帅级别，这些妖兽乃是野兽转化而来，修炼时间太短，最高修为不过大妖。吃了它们，也不过瘾啊。”

话虽这么说，沈毅却听到了一声狐狸妖的悲鸣、骨头折断的脆响。便看到那头狐疑过自己的狐狸妖首领，掠过眼前，径直落下。它脑洞大开，妖丹被挖，一双狐目惊恐中带着哀求，却完全没有反抗。

上面随即响起一声声咀嚼声。

那黑兄满意发出一声畅爽叹息：“虽然只是圆满级别大妖实力，但聊胜于无，又是月华之下，刚刚吞食月华的膨大妖丹，这么多妖兽，你我分食了，也算不无小补。不过，我倒是稀罕，你老弟怎么能让这上万妖兽，俯首帖耳，乖乖任我们吃掉他们的妖丹？”

那淡淡的声音道：“因为它们本是野兽，因为几个月来吐纳我的五行逆阵，才成长为妖物。我于五行逆阵中，布下了重重妖术，保证它们视我如主人，要打要杀，不敢有丝毫违逆。”

黑兄哈哈狂笑，又一把扯断一头巨狼的脖子，挖出妖丹，吞噬进去。

鲜血飞溅，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连沈毅都可嗅到。

黑兄一边据尸大嚼，一边嘟囔道：“老弟你也吃啊。别客气。这么多妖兽，我一人也吃不完。”

那淡淡声音笑道：“老兄你慢慢吃。我待会再吃。”

那黑兄咀嚼声，戛然而止，警觉道：“老弟，你这是何意？我知道你根本不是这么大方之人。今夜叫我来，到底有何用意？”

那淡淡声音悠然道：“黑兄，你乃是北方千里之外的一头狼獾，因无意之间，得到了一本道家至宝，修炼两千年道行。又在前些日子，得到了妖星附身，摇身一变，成为妖帅级别，统御了周围上千里的妖物，不是么？”

黑兄阴沉沉道：“老弟你背我履历作甚？”

他随手将狼尸扔下悬崖，那头巨狼尸体从沈毅面前擦鼻而过。

黑兄舔舔爪子上的鲜血，阴笑道：“我就知道，宴无好宴。嗟来之食，吃的总有肚子痛一日！莫非，你我做了这么久的兄弟，也有觊觎我妖星丹之心？”

淡淡声音仰天笑道：“哪里，哪里。你我均为妖星之一。妖星碎片数百，你我都是妖帅存在，彼此忌惮，竟可以先收拾弱小，没必要早早动手相残。你我结拜时不就明确了？”

黑兄的声音才减弱了一丝戒备，依旧冷哼道：“那这月圆之夜，你提这些扫兴事作甚？还不趁着这些妖兽吞吐月华，妖血沸腾，妖丹膨大倍增之时，赶快吃个热气腾腾？”

他又抓过一头巨鹰，在悲鸣声中一口咬断脖子，大嚼起来。

鲜血太多，已经汇聚成小溪，滴答滴流淌下来。

沈毅鼻子中全是血腥之气，距离又近，听着这狼獾妖帅利齿切断巨鹰妖筋骨的声音，当真是心中冷峻，压力奇大。

那淡淡声音，曼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突然，那黑兄一声怒吼，将巨鹰尸体丢下悬崖，狂怒道：“你！你这贼子，居然暗算我。这几个妖兽，妖丹有诈！居然在我体内···自爆···你好毒。”

那淡淡声音悠然道：“这事情可奇了。这几头妖兽都是黑兄你随意挑出来的，又不是我给你的。吃的不对了，跟我有何干系？”

“你···你···”黑兄惊怒交加，仰天怒吼：“我平素自问与你没有冲突，你为何还是对我下手？”

“唉”那淡淡声音悠然道：“黑兄你还是粗陋之人，不细心想想看看，我这五行逆阵，并不全啊。你看看还缺什么？”

“缺一颗土系妖帅妖星丹···妈的！你居然因为这个害我？”

那黑兄暴怒道。

那声音悠然道：“黑兄，我倒是真无意伤你。但阴时阴刻时间不等人，我认得的土系妖帅，唯有你一个。你说这一时半刻，让我去哪里找？朋友可两肋插刀，帮我这个小忙如何？”

沈毅目视远处冲天而起的四道五行逆阵，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美人师傅说过，这五行逆阵，还差一个关键的土系妖丹，没有补上。如果补上，五行凑齐，这逆阵的威力将倍增！

黑兄狂怒道：“我去你妈的。你为了一个不知灵不灵的破法阵，连上百年的交情都不顾了。你这样做值得么？”

沈毅清楚，这并非老黑义薄云天，重视情义，不忍立即翻脸，而是被那声音主人算计，已经身中奇毒，又陷入了障眼法禁制，不得不暂时低头求饶而已。

那声音依旧是淡淡一笑道：“这法子，应该灵！我是在一本妖界传来的古书上，最近找到了一个月神眷顾，赐下月神淬体的办法！”

“月神淬体？”那黑兄的声音都变了，颤抖起来：“你···你说的是那···？”

“对！”声音不紧不慢道：“黑兄你猜得没错。正是那血月现后，对我们妖族百年难得一见的恩赐！月神淬体，乃是我妖族的保护神—月神，每百年方可赐福我妖族一次的大机缘。百年之内，已经没人得到过这恩赐了。不怕告诉你，上次得到此恩遇的妖物，最终成为了一个令人仰望的传说存在。”

他悠然神往道：“就是妖尊！”

“妖···妖尊？”黑兄声音都颤抖起来：“这···这么大的恩遇，到底需要何物？”

“条件很苛刻啊。”那声音慨然道：“我也只有一半把握，能感动月神。根据妖书上的记载，需要的条件是在阴年阴月的满月之夜，在月到中天的阴时阴刻，临近尽可能的高处，布下以金木水火土五颗五星妖将以上的妖星丹，按照五行逆阵结阵，然后献祭一万零八百头五行妖兽的血肉饵食，请月神尚飨。”

听到如此苛刻条件，不仅老黑惊呆了，沈毅都呆住了。

那人自顾自道：“这些条件都达成的情况下，还要看我的机缘，才能得到月神的恩赐。实在是难上加难，小弟我也没有多少把握成功。但黑兄，今夜就是阴年阴月，阴时阴刻，我就差你一个土系妖帅妖星丹，你不肯帮我，还让我去找谁要？”

老黑突然怒吼道：“你个贼毛龟儿子！就为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妖方子，就要置我于死地？别妄想了！“

突然间，飞沙走石。

这老黑转眼间，已经到了半空，怒吼道：“恕我不能奉陪。回见！”

他便要逃走。

但此人布置已久，处心积虑，如何肯让这最后一块拼图溜掉？

他轻轻一挥手。

那老黑痛苦吼叫，从天空跌下来在地上痛苦打滚。

“唉。你我相识百年，何必呢？”那声音淡淡道：“实话告诉你，你吃了三个妖兽丹，已经无药可救。这上万妖兽，都是被我以道家至纯之法，养育长大的，妖丹中自带一丝道性。我可自由指挥它们在你肚子中自爆，保管你肠破肚烂，痛不欲生。”

“死吧！”

沈毅便听到悬崖之上，一声声怒吼激战。

妖帅之战，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堪称神仙打架，听得沈毅暗自心惊。

不多时，便沉寂下来。

沈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得要探查时，却只听得啪一声，陡然看到老黑一张毛茸茸黑黝黝、满嘴鲜血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他吓了一大跳，险些惊呼起来。

仔细看去，老黑已经断气了，唯有那双狂怒的狼獾之目，还在怒睁着。额头中央的妖星丹，已经不知去向。

老黑的尸体，被那人丢下了悬崖。只不过沈毅脚下悬崖有凸起，老黑尸体一时没有掉下去而已。

那人淡淡道：“黑兄，一路走好。”

一道指风划破虚空，打在黑狼獾妖帅身上。

这头名为老黑的黑狼獾妖帅，就死不瞑目地跌下了山谷，只听得一声声尸体撞击山石的咚咚闷响。

沈毅竭力将心跳呼吸、妖力感应压制到最低，进入道家龟息状态。

他知道，自己头上三丈处，便是那刚刚杀戮了一头妖帅，即将完成五行逆阵的恐怖存在。

古镜山谜团的幕后黑手。

但他不敢动，竭力封闭隐藏自己。

那人凝视狼獾妖帅的尸体，落下悬崖，直到最终听到了一声落地声，才冷冷一笑，转身走向五行逆阵。

片刻后，沈毅感到，悬崖上的妖气，冲天而起！

他知道，这是五行逆阵全面完成了。

五道各色光芒，冲天而起，气冲牛斗，连漫天绚烂的银河星汉，都在这五行逆阵的光芒下，黯然失色。

沈毅听到了那人脚步声再次回来，急忙躲起来。

这家伙，太邪门了。

简直太厉害，又太邪门了。

那人大声吟唱起来，以浑厚灵气，震得四周旷野，整个古镜山，嗡嗡直响。

他说的什么，沈毅一句话也听不懂，但只听得字字悠长，如同洪钟大吕，金铁交鸣，更有一股至为古朴蛮荒的上古气息，入耳而来。

沈毅的脑海中，甚至出现了上古时代，龙、凤、麒麟等上古洪荒异种，在天地野战争锋的情形。

周围的妖兽，却纷纷嘶吼起来。

沈毅心中一动：“此人说的乃是妖族龙语！”

这大陆上，自有瑞兽，龙便是其中。但上古时代，人类未出现之前，龙族等妖族已经栖息在此。更有蛟、蛇、鲤等妖物，修炼成精，遇风雷，跃龙门的修炼方法，化成龙种。因此龙语也可算是妖族最高语言。

此人以龙语吟唱的，应该正是以五行逆阵、万妖妖丹，献祭尚飨月神的上古妖族咒语。

“仪式，开始了！”沈毅暗暗道。

伴随着这上古妖族的仪式，沈毅只听得头顶上的悬崖之上，开始了一场血腥无比的血肉献祭！

一万零八百头大妖，排着队伍，呆呆木木，排队走到悬崖旁。

那人并未说错，他对这上万妖兽，实有生杀予夺之权。这些妖兽，根本连反抗之心都不敢有。

他并不动手，只是负手一旁，静静赏月。

自有人动手。

几个种族的大妖头领，带着一些穷凶恶极的妖物，惨无人道地处决着这些同族。

上万妖兽，在悬崖旁惨遭献祭！

鲜血，如同瀑布一般，从悬崖上滚滚流淌！

尸体，如同下雨一般，从悬崖上成群跌落！

月圆之夜，鲜血成瀑，尸体填壑，鬼哭狼嚎，只怕这古镜山悬崖之下，万兽尸积如山，流血成河，冤魂化为厉鬼，戾气冲天而起，此地就算历经千年，也是凶气杀人的凶煞之地！

沈毅贴着悬崖石壁，静静看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望着这上古妖阵，血瀑肉雨的情形，面色冷峻，古井无波。

上古妖阵，血瀑肉雨，连悬崖上皎洁的明月，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绯色阴云，似乎被人间的邪异妖术吸引，血月再现！

站目睹这凶戾的一幕，反而磨砺地冷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