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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但凌霄宫的大长老到底还是扛住了，他活了近千年，面对如此骇人的气势，在胆颤了好一会儿之后，翻腾的心境终于渐渐的平和下来。
他平和下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甩锅。
“凌霄宫名下的产业绝对没有。”言下之意，就是说其他宗门的店铺跟凌霄宫没有任何关系。
他微微一顿，又道：“捕杀妖族之事，凌霄宫早已明令禁止了，还做着这些事的大多都是散修……”
大长老话音未落，元霄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夺丹的事情你们管不了，但买不买，卖不卖，你们是能管的。”元霄声音冷淡，看向大长老的目光透着一股子裹着漆黑颜色的血气。
凌霄宫大长老抿了抿唇，眉头皱起来。
“是我宗的疏忽。”见根本没有将道理拉回自己这边的希望了，大长老干脆利落的认下了这个错误。
比起皇天宗那般推诿狡辩，凌霄宫的大气利落顿时将两个宗门之间的差距拉得无比巨大。
但不管别人怎么看，跟元霄是没有关系的，他的确是不在意第七荒道门之中各自打着的小九九。
只是凌霄宫大长老承认得这样痛快，的确是让元霄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那么既然凌霄宫已经做出这样的退让了，在人家势力范围里头，元霄的确也不合适做那种太过于咄咄逼人的事情。
于是妖族的尊者在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将手中的妖丹收回去，“还望贵宗领导之下的道门能够信守承诺，否则……”
话语未尽，却结结实实的让凌霄宫大长老又出了一身冷汗。
否则，还能否则什么，别人不懂，但凌霄宫的大长老可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拽他过来的皇天宗长老，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还有一件事。”元霄将大长老的注意力拉了回去，“本尊道侣的老祖托付给贵宗的东西，务必完璧奉还。”
凌霄宫大长老这一次不吭声了。
他是真没想到元霄能把这件事当着这么多散修的面，在大街上说出来。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难道不应该找个幽静的地方，好好交流一番关于那个报答与偿还的问题吗？
怎么能在大街上就这么说出来呢！
凌霄宫大长老面对整条接上所有道修的围观，只觉得嘴里发苦，面上却露出惊讶的神情，“有这回事？还请方尊者容我回禀宗内询问一二。”
元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实在算不上多温和。
半晌，见凌霄宫大长老面上显出些许动摇了，才慢吞吞的开口道：“可。”
大长老如获释重。
而在一边闷声不吭的皇天宗长老，其实在看到那个妖丹的时候，就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两人始终都没有表态，反而是一派悠闲的姿态等着他前来。
他是知道宗门之中在前几天，确定了弘文的死亡之后，将为弘文准备的妖丹转给了沈长老的。
因为沈长老本身修为在合体中期，已经算得上是皇天宗中修炼天赋最顶尖的那一批了，这渡劫期的妖丹，既然无法给弘文用来修复破损的根基了，那么给沈长老是最合适的。
说不定能够依靠妖丹之中的大道感悟，一举突破到渡劫也是极有可能。
一旦宗门之中有了一个渡劫期的长老，皇天宗在道门之中的地位肯定是要涨上许多的。
毕竟如今身在道门顶端的凌霄宫，也不过只有三个渡劫期的老怪坐镇而已。
而先前因为没有取得妖丹的关系，沈长老是准备前来秘境之中寻求一番突破，希望能够在寿元将尽之前搏得一丝希望。
否则以沈长老的修为，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相对安全的宗门的。
——因为沈长老的寿元真的没剩下多少了。
所以在宗门作出决定之后，马上遣人一路不眠不休的赶上了前往天久城的队伍，将妖丹送到了沈长老手上。
当然，沈长老也不傻，他当然不可能在宗门之外的地方将这妖丹解决掉，但是稍微吸收一部分，让肉体和神魂变得更为凝实强悍，并且延长些许寿元，却是可以在路上做到的。
所以在皇天宗休整的时候，沈长老迫不及待的就将妖丹拿了出来。
谁知道会那么倒霉的，直接正面就撞上了妖族的队伍。
这就跟当着凌霄宫人的面把他们的渡劫期祖宗的元婴给吃了一样，人家不找你拼命才有鬼了。
皇天宗长老这么琢磨着，也明白了为什么宗门给他的消息总是藏一半露一半的，心中自觉理亏，见元霄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伸手的凌霄宫大长老身上，顿时闭紧嘴不说话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明哲保身转移注意力才是真的，至于事后被问责，直接甩锅给宗门就是了。
皇天宗长老将目光从那位气势骇人的妖族尊者身上挪开，转向了一旁安安静静的吃糖吃饼的元清身上。
他并不能接触到宗门最核心的那一块权力，但一些天赋绝佳的弟子，还有他们这些长老，却都是无比清楚的知道宗门打算跟妖族的尊者抢人的。
所用的理由也非常直白，他们想要得到这位纯阳城主的传承。
将人带回去，用秘法在他脑子里一搜，管他什么秘密，都无法抵抗秘法的搜索。
至于被粗暴的搜索过神魂的后果——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能够得到那样强悍的传承，整个第七荒道门都将成为皇天宗的天下。
一想到这个可能，皇天宗长老看向元清的神情就变得有些热切。
元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将手上的糖人一口咬掉一个脑袋，抬头瞅了这位长老一眼，视线在他身上转了转，“你身上血气太重怨气太深，要糟报应的。”
随着他话音一落，元清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的，缠绕在皇天宗长老身上的深红的血气和灰黑冰凉的怨气骤然变得凝实了不少。
几乎是瞬间到了马上就要将这位长老压垮的地步了。
元清一怔，上下打量了这长老好一会儿，伸手拉了拉身在一旁的师兄，“他修为多高？”
闻言，元霄扫了一眼那长老，阴力覆于双目，一眼便看穿了那长老的修为，“出窍中期……怎么了？”
出窍期。
比元霄本来的修为还要高上一截。
更不用说同刚刚踏入融合期的元清之间的距离了。
但是……元清又凝神仔仔细细的看了这位皇天宗长老周深的血怨之气，摇了摇头，默默闭紧嘴不说话了。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自己这张嘴只要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真的能损人福运这种事了。
之前以语言来命令别人这样的特殊能力，估计也不过是他从前给人看相，将一个人所该得的恶报提前这样的能力的衍生。
虽然不明白这种动辄牵动气运的能力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但元清却知道，这种时候最好还是闭紧嘴。
元清不说，元霄自然也没准备多问，他的目光扫过皇天宗长老的面容，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惊异。
这人……怎么是一副将死之人的面相？
——明明刚见面的时候还好好的。
元清瞥了师兄一眼，拉了拉他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
意思是这地方不适合说出来，咱们回去聊。
元霄见元清这番动作，干脆的点了点头，也没准备跟两位道门长老道别，拉着自家小道侣转身就走。
但离开的步伐还是被阻拦住了。
一群衣袍各异，在拥有宗门庇佑的修士之中显得有些寒酸的道修，簇拥着一个人走到了他们面前。
“修为出窍初期，我记得是个颇有威望的散修。”元霄直接将这个人的身份告知了身旁一无所知的元清。
能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当时同道门订下和平的约定的时候，这个修士就是作为散修的代表前来的。
元清瞅着那人，“他突然跑出来做什么？”
“秘境。”元霄抬手揉了揉元清的头，被元清躲开并且诚恳的表示你刚刚才拿过烧饼不能摸我的头。
刚刚拿了烧饼的妖尊大大：“……”
刚走过来想要试探一下的散修：“……”
为了逃避这个微妙尴尬的场面，那位散修轻咳了一声，郑重的向元霄行了个礼，“许久未见了，方尊者。”
元霄一挑眉，没说话。
“我来的原因想必方尊者也知道了。”那散修并不觉得元霄的态度有什么不对，毕竟绝大部分普通的散修，才是真正整个第七荒修士中最底层的存在。
不管是道门宗派还是妖族，对于散修其实都没什么多好的态度。
毕竟实力势力和资源都没法跟人家比，人家自然不会给你相应的该有的尊重。
修真界毕竟还是强者为尊。
那散修一贯都将姿态放得很低，就算他因为出窍期的修为而得到了许多宗派的邀请，也并未因此而改变自己面对他人之时的姿态。
他这样的谦逊，让他在妖族和道门两方之中左右逢源，连带着这三年来，散修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也正是因此，散修们都还心甘情愿的簇拥着他，信任他。
元清和元霄倒是都对这人印象不错，因为见多了身缠血气因果厚重的修士之后，这名散修清冽的气息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至少师兄弟和这个散修站在一起，大家都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和气息都相当的平和，跟刚才同皇天宗和凌霄宫对峙时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元清看着这散修一身制作粗劣的衣袍，深深的觉得，第八荒的人能够做到奋发向上和平共处，并且千万年来始终如一，其中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
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