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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的翎羽乘着狂风，挟裹着樱花的花瓣，宛若红黑二色的长龙在庭院中游曳，随后朝着水池边的小女孩扑去。
小女孩歪了歪头，轻轻抬手，伴随着一声娇喝，游龙尽碎，化作漫天细雨，倾洒而下。
周遭围观的众多妖怪鼓掌喝彩，有的亦是释放出自己的畏，加入到这场绝伦的表演之中。
“真是热闹的景象。”
诸多妖怪虽是一身伤痕但仍旧欢乐地陪着水银灯和符华一起玩闹，似乎一点也看不出前不久他们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同伴死亡的悲伤好像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
对此，奴良陆生叹了口气，回应着白井月：“鸦天狗前不久对我说，妖怪诞生于黑暗，最终归于黑暗，我原先还有些不大理解，现在看他们这个样子，我倒是稍微明白了一点。”
致力于保护所有同伴的奴良陆生原先还为在和四国作战中阵亡的奴良组成员悲伤自责呢，结果家里其他人都是这么一副悲伤不如宴会的模样，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生于黑暗，归于黑暗吗……虽然是事实，但能够这么洒脱的也不多。”
现代的组和曾经的家族式妖怪群落不同的是，现代的妖怪大多由畏构成自身的存在，当传说流传，可无中生有，而当传说寂灭，则凭空消失。
可谓是真正的生于黑暗，死于黑暗。
但能够看破这一点，并因此看透生死的，却是不多，毕竟在诞生之后，名为妖怪的存在已然拥有了生命，而生命的本能，都是远离死亡的。
这也是白井月对奴良组从战国时代起就很宽容的原因，奴良组是真的在奴良滑瓢以及奴良鲤伴的带领下做到了，看淡生死，赴任侠之道。
又欣赏了一会儿庭院中热闹的景象，白井月伸手捏住一片飘落在身边的樱瓣。
“行了，有什么就说吧，大早上的，我不相信你会没事找我闲聊。”
奴良陆生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向了白井月右侧身后，随时准备为他补充茶水的身影。
“嗯？和冰丽有关吗？是雪丽回来了？”
奴良陆生的感知中，一缕细微的畏之波动悄然散开，在白井月提到雪丽的刹那，原先静如白雪的冰丽虽然表面上没有半点反应，但实际上确实内心动摇。
“雪丽？”
奴良陆生一头雾水，冰丽出现动摇，说明这个名字很关键，但他确实不知道这个名字。
对此，他身后的鸦天狗抬起头，轻声说道：“雪丽以前是奴良组的干部，在……二代目迎娶山吹夫人后不久，就离开了奴良组。”
奴良陆生一愣，而后默默不语。
鸦天狗这个提示，让他有点不知道该说啥了，白井月见状接过话来：“别听鸦天狗瞎扯，雪丽那个家伙，可是把鲤伴当儿子看的，也就是滑瓢这老家伙一直放不下，雪丽看不到希望才离开。”
白井月不知道具体内情，但仔细想想也就知道了。
当年雪丽倾慕奴良滑瓢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将这份情转移到奴良鲤伴身上。
更何况，奴良鲤伴也没有那么专情，在娶了山吹乙女后，又娶了一个人类奴良若菜，若是雪丽真的有意，怎么可能几百年拿不下一个小屁孩。
她离开，只有可能是看不到希望，又无法承受奴良滑瓢一天天老去的哀伤，故而离开。
至于奴良滑瓢变老这个锅，白井月是肯定不认的，那是奴良滑瓢自己要陪璎姬一起变老，是属于奴良滑瓢自己的烂账。
解释过之后，白井月回头看了一眼冰丽，见到冰丽眼中仍旧存在的迷茫之后，转身对奴良陆生说道：“看你这个反应，雪丽应该是没有回来。也是，原先她就不想回这个伤心地，现在有冰丽在就更不可能了，那么……你是要问冰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叹了口气，奴良陆生轻轻点了点头，他原本是想要避着冰丽的，但话都扯到这个份上了，白井月也没有让冰丽回避的意思，他也只好直白地问道：“冰丽姐最近很不对劲，虽然有白井老师您在，本不用太过担心，但作为弟弟，我仍旧想要知道真相。”
“其实，你已经猜出来一些了，不是吗。”
冰丽人格融合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冰丽不止一次表露过渗进骨子里的那种古老，观察这么长时间，奴良陆生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猜测？
“这么说，冰丽姐真的是，远古大妖怪复活？”
“远古……对于你来说，确实是远古没错。”
月面战争时期的大妖怪，对于神话时代的存在，自然是后辈，但对于历史不过五百年的奴良组，对于才刚刚接手奴良组的奴良陆生，却是当之无愧的远古大妖怪了。
“那……冰丽姐就，不在了吗？”
“那倒不至于。”
白井月否定了奴良陆生的猜测。
“冰丽现在就像是一具躯体诞生了两个人格，这一点和你想的倒是没差。不同的是，冰丽并非过去的人格侵占现在，而是两个人格互相影响，互相融合，等一切尘埃落定，冰丽既是远古的大妖怪，也是你的姐姐。”
“那就好。”
奴良陆生脸上露出微笑，然后跳过了这个话题。
只要知道冰丽姐还存在着，他就满足了，至于更多的隐秘，他并不打算深究。
毕竟，现在冰丽已经是白井月的式神了。
远古大妖成为了白井月的式神啊……
联想到这一点，奴良陆生内心不禁吐槽，一个两个的，真就来历深不可测呗。
奴良滑瓢在藏，隐神刑部狸在藏，白井月也在藏。
真是……
挠了挠头，奴良陆生估摸着这次询问多半无功而返，但不开口又不甘心，于是他换了个问法：“白井老师，对于现状，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有什么是我能知道的吗？”
“还真有些是你能知道的。”
奴良陆生都这么问了，白井月也无奈，总不能真就什么都不和奴良陆生说吧？
计划都已经进行到这里了，奴良陆生的个人实力也算勉强达标，也确实可以知道点东西了。
“你对现在的局势，怎么看？”
“关东已乱。”
四个字，表达了奴良陆生对现状的看法。
表面上，奴良组击退了四国，人类那边芦屋道满也被退治，但奴良陆生根据各地分部上报的信息以及最近几年他在阴阳塾获得的情报，推断关东乱局已经不是这一场两场胜利可以结束的了。
一连串的事件过后，并非是胜利的结局，而只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前奏。
阴阳厅内部的问题，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而妖怪这边随着三途河和宏还有悟之原思纹的失踪，也是暗流涌动。
在那只夜雀背后的推手，显然也不会就此止步，消失在阴影中的魔王的小锤，随时可能再度出现。
“不错，但不够。”
在自己的教导下，奴良陆生确实是展现了原来的命运线所没有的能力，可是奴良陆生有一个天然的缺点，那就是视角太过狭窄。
包含人类和妖怪的志向，十分远大，但奴良陆生的目光只集中在了关东，集中在了人类明面上的中心东京，以及奴良组这里。
但实际上，京都才是这片地界黑暗面的核心！
“京都，生变，现在不是关东乱了，而是整个鈤本都要乱了。奴良组现在的力量，在关东尚可，但放在整个鈤本，就有点不够了。”
“京都……”
奴良陆生皱眉，他不是不知道京都，只是京都不管是妖怪还是阴阳师都和东京这边割裂开来，可谓是自成体系，他近些年唯一见过的京都阴阳师只有一个花开院柚罗。
所以，奴良陆生根本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京都那边，而按照白井月的说法，他是有可能要带奴良组打上京都！？
“等你收到京都那边的消息，你就知道了。”
白井月不愿意说，奴良陆生也没办法，他只好顺着白井月的话问另一个问题：“白井老师，您说奴良组现在的力量不够，那么我该怎么做呢？阴阳厅那边，不会允许奴良组继续扩张的，我本人，也不愿意下调进入奴良组的门槛。”
奴良陆生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奴良组内部群魔乱舞的模样，他好不容易让奴良组染上了自己的畏，是怎么也不愿意让奴良组变回那副模样的。
“你前几天做的不就挺好的吗？妖馆……某种意义上来说，妖馆也是一个组，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导致自身的构架有些浮肿，实力也分散得很，但精简之后，还是能够起到作用的。”
仔细想想，一个妖馆分部每一个入住者都配备一位可以返祖、实力不俗的SS，关东那么多妖馆分部全部算上，SS数量就不低了，加上一些住客自身就有着不错的战斗力，妖馆整体实力说不好比奴良组还要强些。
当然，是要除去最高端战力的，大妖怪什么的，在现代还是比较稀罕的。
妖馆的问题，就是太过分散，太容易被逐个击破，若是能够聚集在一起，即便是阴阳厅也不好应对，所以奴良陆生先前将妖馆暂时收为己用的行为，真的是神来之笔。
所以……
“继续下去吧，其他的组，不只是关东的组，其他的你所能找到的组，都收归己用。曾经，奴良滑瓢曾言，要所有的魑魅魍魉成为自己的部下，陆生，你可以尝试达成这个目标。”
“所有魑魅魍魉之主……”
奴良陆生笑了。
起初，他认为奴良组之主便是魑魅魍魉之主，也是因此，他小时候那次觉醒才会发出那样的豪言壮语。
后来，通过学习，他知道了真相，奴良组也不过是关东妖怪之主罢了，根本管不到关西那边的妖怪，而关东还有妖馆这样的组织不在奴良组管辖之内，那些深山老林里，也确实有些妖怪组织，不在奴良组的庇佑下，独自存在着。
却是没想到，这个目标，竟是要在自己这里达成？
不，不能激动，事情没那么容易。
“阴阳厅那边……”
“短期之内，阴阳厅管不了奴良组了。”
先不提阴阳厅这边即将到来的内乱和分裂，白井月所言的京都生变可不是玩笑，根据情报记载，京都妖怪再度活跃，当年花开院柚罗所设置的螺旋封印已经开始被破解。
当阴阳厅知道奴良组的死敌羽衣狐复出，怎么可能会拦着奴良组去扩张势力？
阴阳厅恨不得奴良组把所有妖怪都带上，去京都和羽衣狐拼个你死我活。
“我明白了。”
奴良陆生起身，准备离去。
按照白井月的说法，现在他还不能休息，为了能够应对鈤本乱局，他需要尽快行动起来。
“给你个建议，陆生。”
白井月看着下定决心的奴良陆生，微笑着说道：“你可以先去一趟远野，作为妖怪之中有名的兵源产地，你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不少同伴。”
除开兵源产地之外，远野也是一处极佳的训练场所，事实上，里面不少作为兵源的妖怪，并非全部诞生自远野，有不少都是从其他地方流浪至此，并被训练成战斗人员的。
远野除了接受雇佣之外，也承接给组二代训练这样的活。
现在的奴良陆生当然是不需要训练了，他对畏的运用已经不下于牛鬼这样的老一辈妖怪，但去忽悠点高级战斗力还是可以的。
至于如何进入常人很难找到的远野……
“你可以去问问滑瓢，他当年也从里面忽悠了不少人。”
奴良陆生闻言，正想询问奴良滑瓢当年囧事，却是被一通电话打断了发言。
这是他留给家长加奈的通讯方式，心中一慌的奴良陆生直接是接通了电话。
片刻之后，奴良陆生抬头看向白井月。
“白井老师，加奈说，花开院同学过来找你了。”
“哦？大概什么时候来。”
“如果没出问题的话，应该已经到了。”
然而到现在，两人都没有听到花开院柚罗抵达奴良组的消息。
换而言之。
花开院柚罗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