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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胡说什么!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关本宫什么事!他把本宫扎成这样,本宫还想找他算账呢!走开!”靳素鸾嫌恶的踢开苏靳紫,眸子若有似无的盯了眼湖面,心下有些惊慌。

“二小姐!您不能走啊!还我玉儿!还我玉儿啊—”见靳素鸾欲走,苏靳紫突然抱住靳素鸾的双脚,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落。

“都说了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跳下去的!他......他不会凫水......”靳素鸾脸色微白,声音渐渐虚弱。

“玉儿不会水!他怎么可能自己跳下去!二小姐,你好歹毒的心肠!民妇死都不会放过你!来人啊!救救玉儿!”苏靳紫由始至终都死死抱住靳素鸾。就在这时,靳云轻带着汀月,刘醒急急朝这边跑了过来。

“庶母?发生什么事了?”靳云轻惊讶看着扑在地上,死抱着靳素鸾的苏靳紫,满脸质疑。

“三小姐,您要为民妇作主啊!二小姐她......她亲手把玉儿推进水里,玉儿!母亲来陪你了!”听到靳云轻声音的那一刻,苏靳紫突然松开靳素鸾,整个人直直冲进碧水湖。

“不好!三夫人不会凫水!”刘醒见状,登时上前一步将苏靳紫拉了回来。

“你说玉儿掉湖里了?怎么会这样啊!二姐,你为什么要把玉儿推进去,快来人啊!救人啊!”靳云轻急急跑向湖边,眼泪扑簌的涌了出来。

没多大功夫,先后赶来的皇城侍卫皆跳进碧水湖,只是他们打捞很久,都没发现靳玉的身影,就只有湖边的一双紫色缎面长靴。

“发生什么事了?”闻讯赶来的百里连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湖边。

“皇上......”

“皇上!玉儿掉湖里了!呜呜.......求你救救玉儿好不好......筱萝就只有这一个弟弟,父亲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呜呜......婉儿不想弟弟出事!”靳素鸾才一开口,便被靳云轻抢了先机。

“人呢?还没捞上来?”百里连城双手将靳云轻揽入怀里,凌厉的眸子狠狠瞪向一侧的侍卫首领。

“回皇上,属下已命人下去打捞,可却没发现小公子,这碧水湖直通城外护城河,河水又与外湖交汇,属下怕小公子的身体已被卷出碧水湖。”侍卫首领据实回禀。

“不......不要!我的玉儿啊!你不可以丢下母亲!玉儿—”闻听此言,被刘醒拉着苏靳紫猛的哀嚎一声,颓然堆在地上,眼泪哗哗涌落。

“玉儿......”就在这时,靳云轻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呼声,微抬眸子时,正看到靳震庭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到底是儿子的力量,来的还真快,不过看模样似被打击的不轻呵,靳素鸾,这辈子你真是不能欺负我,就算欺负我的猫,都是要付出代价呢!

靳云轻唇角的弧度一闪而逝,旋即抽泣着倚在百里连城身边,冷眼看着这场好戏。

“还我玉儿命来!靳素鸾!你还我玉儿命来!”苏靳紫再没了平日的唯唯诺诺,猛的挣开刘醒的束缚扑到靳素鸾面前,伸手狠狠掐上她的脖子。

“呃......你这个疯妇!放开本宫!快放开!来人!皇上!”靳素鸾没想到苏靳紫力道如此之大,那种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陡然恐慌起来,双手不停的推着苏靳紫。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老夫的玉儿在哪里啊!”靳震庭甚至忘记了行君臣之礼,大步冲到苏靳紫面前,将她与靳素鸾拉开。

“老爷!您要为玉儿报仇啊!是二小姐!是二小姐亲手将玉儿推进碧水湖的!妾身看的清清百里百里!”苏靳紫声嘶力竭怒吼,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劈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没有!是他自己跳进去了!父亲!素鸾真没有!”靳素鸾双手捂着雪颈,拼命汲取着空气,不停摇头看向靳震庭。

“玉儿呢!有没有救上来啊!”靳震庭眼眶充泪,那一顺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年,身体止不住的摇晃。

“回皇上,回老丞相......属下已命人搜遍了碧水湖,却没发现小公子的下落。怕是......已经冲出碧水湖了。”侍卫首领低声道。

“继续搜!”百里连城冷声开口,揽着靳云轻的手臂越发收紧,似要给她无限的安慰,只是这个动作却让靳云轻觉得可笑,现在需要安慰的,怕不是她吧!

“儿子!老夫的儿子啊!靳素鸾!你为什么!玉儿才四岁!你怎么这么狠心!皇上,您一定要为老夫作主啊!”侍卫首领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靳玉断断救不活了,而且很有可能尸骨无存,对于中年得子的靳震庭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打击,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父......父亲!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是本宫推的!的的确确就是他自己跳进去的!而且,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事情还没有查清百里,你就要让我给那个贱种偿命?!”靳素鸾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靳震庭,这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挣命似的往上爬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才是贱种!你这个贱种!还我儿子!”靳震庭狠狠瞪向靳素鸾,每一句话都如利刀般戳进靳素鸾的心里。

“此事若真是丽妃所为,朕自会还靳玉一个公道!不过且等朕将此事查清再下定论。婉儿,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朕都会在你身边。”百里连城冷声开口,旋即揽着泣不成声的靳云轻离开碧水湖。

“皇上......”看着百里连城冰冷无情的身影,靳素鸾踉跄着倒退数步,她怎么会陷入这样不堪的境地,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她的男人对她置之不顾,她的父亲甚至想要了她的命!可她什么都没有做!那个贱种是自己跳进去的!有谁会相信她!到底有谁会相信她!

“老爷......咱们的玉儿......妾身对不起你......玉儿......”苏靳紫本想跪在靳震庭面前,只是才一开口,便觉眼前一黑,顿时昏厥过去。一侧,刘醒急忙将苏靳紫扶稳。

“刘醒,把三夫人送回府!”靳震庭忍着彻骨的绝望看向平静无波的碧水湖,老泪纵横。

“父亲......”靳素鸾试图开口,却被靳震庭打断。

“老夫没你这样狠毒的女儿!”靳震庭声音冰寒入骨,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心,似从中间裂开,靳素鸾颓然看着眼前的男子,或许,这个她叫了二十几年父亲的男人,心里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念念不忘这份父女情。

“靳震庭,不管本宫说多少次,你们都不打算相信本宫了,是么?”靳素鸾忽然敛了眼底的悲戚,冷静走到靳震庭身侧。

靳震庭漠然看着碧水湖,不置一词。

“罢了,你们的想法本宫没有兴趣知道,但你记住,如果本宫出事,你也一样好不到哪儿去,你的那些好事,母亲都留有证据,所以......靳震庭,你最好保佑本宫长命百岁!哼!”靳素鸾冷嗤一声,转身背离靳震庭,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与父亲走到这一步,无法挽回的一步。

回到关雎宫,百里连城安慰了靳云轻好一阵方才离开,听着百里连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时,送苏靳紫回府的刘醒已经回到关雎宫。

“启禀娘娘,奴才已经将三夫人送回府上,小少爷也已经被周成武安全救下,奴才已经将他们安置在客栈,万无一失。”刘醒据实禀报。

“很好。”靳云轻微微点头,随手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味浓郁,唇齿留香。

“娘娘......”刘醒看了眼靳云轻,欲言又止。

“什么事?”

“您不是说将小少爷的事告诉老爷吗?”刘醒不解问道。

“自然,这件事他必须知道,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他为靳玉办完丧事之后。”靳云轻眉眼弯弯,眸底的精光璀璨耀眼。

让靳云轻讶异的是,靳震庭对百里连城的最终说辞是靳玉不慎落水,与靳素鸾没有丁点关系,有了这番话,百里连城自然不会处罚靳素鸾,可靳云轻知道,这件事后,靳素鸾没有父亲了,靳震庭死了儿子的同时,也死了个女儿。

葬礼举办的隆重且轰动,足见靳震庭对这个儿子的重视,靳素鸾称病未回府凭吊,而靳云轻回去的当天,苏靳紫便在灵堂上发了疯。卸磨杀驴是靳震庭一贯的作派,对于一个疯了的女人,靳震庭越发不把苏靳紫放在心上,以致于苏靳紫走丢之后,他甚至都未派人寻找。

关雎宫内,靳云轻抚着絮子愈渐隆起的肚子,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娘娘,奴才将您的一千两银票给了三夫人,并且把他们安全送出皇城,交给了奔先锋派来接应的人。”刘醒禀报道。

“做的好,你下去休息吧。”靳云轻微微点头。

自靳玉出事之后,百里连城为安抚靳云轻,每日都会将她接到龙干宫用膳,无事便陪在她身边,生怕靳云轻会伤心过度熬坏了身子。这一举动在靳云轻看来,简直讽刺至极,彼时她为百里鸿弈夙百里匪懈,废寝忘食,却不见他做到如此地步。

“娘娘,那会儿安公公来传话,说是皇上政务繁忙,不能陪娘娘用膳了。奴婢已经准备好了膳食。”汀月吩咐外使宫女将饭菜摆在桌上,旋即走到靳云轻身边,恭敬道。

“嗯,你们下去吧。”靳云轻颌首放下絮子,缓身走到桌边时,那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至。该是有六七天没有同桌用膳了,靳云轻心底细算着。

“你......还好吧?”百里玉身着一袭湛蓝色华衣,浅步走到靳云轻身边,语气些许试探,更多的则是宽慰,毕竟在他看来,靳云轻还是很疼惜那个弟弟的。

“很好啊,筱萝向来是越骂越坚挺的。”靳云轻清眸抬起,晶亮的眸子闪烁着异彩,唇角的笑别有深意。

“咳咳......本王还以为你忘了。”回忆那晚,自靳云轻走后,他一百里未睡。

“筱萝向来记仇的,尤其是王爷骂的那么难听,筱萝想忘都难呢。”靳云轻端起瓷碗,悻悻道。

“本王以为你会很伤心?”百里玉缓身落座,清眸重新打量眼前女子,即便经历那样的打击,她却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无语,靳云轻自顾用膳。

“是......是你的诡计对不对?靳玉没死对不对?”百里玉倏的起身,恍然看向靳云轻,手猛的拍了下脑门儿。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一向喜欢扮猪吃老虎的!

“你是利用靳玉诬陷靳素鸾?可你这么一闹,靳玉怎么才能死而复生?如今侯府三夫人已经疯了,若是靳玉知道......”百里玉愤然看向靳云轻,却在看到靳云轻的漫不经心时止声坐回椅子。

“三夫人在配和你?为什么?”百里玉淡若烟雨的剑眉紧紧蹙起,这一刻,他忽然发现靳云轻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任凭他如何探究都找不到根源。

“王爷想知道?”靳云轻舒了口气,旋即搁下竹筷,美眸微抬,一脸玩味的看向百里玉。百里玉点头,他非常想知道。

“不如王爷给筱萝唱一曲临江仙,若是唱的好了,筱萝兴许会告诉王爷呢!”靳云轻柔声浅笑,倾城倾国。

百里玉闻声顿时一脸黑线,旋即正坐桌边,端起瓷碗,不发一言。笑话!他再不济也还是王爷,还不致沦落到卖唱的地步,他也不一定非要知道,就算想知道,也不会再求这个腹黑的家伙,百里玉如是想。

晚膳之后,百里玉憋了一肚子气回到东厢房,才一进屋便觉异常,随即警觉看向四处,确定无人后方才松了口气,待其点燃烛火时,桌上赫然放着一张字笺

‘皇后并非死于难产,此事另有蹊跷,子百里冷宫旧址,方可真相大白。’

握着字笺的手渐渐收紧,锐利如锋的目光迸射着绝顶的幽寒,灰死的心,在这一刻蒸腾而起,跳动的强劲有力!百里玉皓齿狠咬,额头青筋鼓起,似要爆裂。

表姐不是死于难产?怎么可能!时至今日,他从未怀疑过表姐的死因,于他而言,表姐的好天下无双,尤其是她对百里连城的爱更是无人能及,拥有这样的女子,百里连城必十倍百倍的爱护,除了难产,表姐不该有别的死因!

百里玉紧攥着手中字笺,眼底荡出寒光,下一秒便夺门而出,直朝冷宫旧址而去。

关雎宫内,靳云轻坐在梳妆台边,凝视着镜中的容颜,脑海里浮现着碧水湖边靳素鸾眼中的惊恐和靳震庭眼中的绝望,这是他们该有的报应,却还远远不够。

“主人,出事了,属下看到肃亲王握着一纸来路不明的字笺,失控朝冷宫方向去了。”就在靳云轻沉思之际,殷雪突然出现,神色幽冷。

“冷宫?去瞧瞧!”靳云轻眸下生寒,登时披上长袍,大步离开关雎宫。

分明初夏的天气,百里风却冷的让人心里发寒,云雾遮月,天地一片肃杀,百里玉凝视着眼前的厢房,攥着字笺的手越发收紧,心,莫名揪痛。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发出细微的动静,百里玉眸间陡亮,倏的跃至厢房门口,猛的推开房门。

“谁?”百里玉音色清冷,如覆冰霜。幽暗的星光下,角落里的草堆正瑟瑟发抖。无语,百里玉陡然上前一步,一把拽下稻草,赫然看到一宫女打扮的女子正颤抖的看向自己。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没有......”宫女身子单薄,蓬头垢面,被发丝遮挡的眼睛满是惊恐。此刻,宫女正双手抱头,苦苦哀求。

“你是谁?看到了什么?”百里玉警觉看向四周,他笃定手中的字笺绝非出自眼前宫女之手,但他知道,眼前宫女定然知道些什么。

“没有......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皇后娘娘是难产而死......龙种胎死腹中......不不不......龙种生下来的时候才死......求你......”宫女疯了一样的跪在地上,语无伦次,拼命磕头。

“龙种到底是怎么死的?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说!”宫女的话疑点重重,百里玉心下陡震,猛的揪起宫女,愤然低吼。

“啊—不要!孙嬷嬷!郑公公!韵儿......呜呜......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啊......呜呜......”宫女不停的摇头,泪水狂溢而出,那张脸象是看到极恐怖的画面般惊骇不已。

“他们是谁?皇后是怎么死的!本王在问你!说话!”百里玉只觉胸口憋闷异常,仿佛有团棉絮堵在那里,令他无法呼吸,真相?真的有真相?那表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皇后......噗!”宫女忽然双手捂胸,蜡黄的脸纠结的越发厉害,紧接着喉间腥咸,一口黑血猛的喷溅出来。

“你怎么了?喂!你怎么了!你还没告诉我皇后是怎么死的!快说啊!”百里玉啪啪几下封住宫女的七经八脉,试图为她续命,可惜宫女毒侵肺腑,黑血汩汩涌出。

“皇后......皇后被人......”宫女的声音渐渐虚弱,百里玉猛的俯身,将耳朵贴到宫女嘴边,却还是没听清宫女最后的呓语。

百里玉缓缓松开宫女的尸体,任由她砰然倒地,心似覆上冰霜,即便没听清宫女最后说的话,可百里玉足以印证一点,那就是表姐的死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至于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他发誓,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表姐当真被人陷害,他百里玉指天发誓,必会将那些对不起表姐的人碎尸万段!

百里玉漠然看着已死的宫女,直至子时,他断定,这写字笺的人想让自己看到的,就是这个宫女,如今宫女已死,这写字笺的人便成了唯一的线索。思及此处,百里玉深吸口气,旋即将握的褶皱的字笺收入怀里,转身离开。

“主人,属下疏忽,竟未察觉有人进过肃亲王的房间。”暗处,殷雪一脸歉疚的看向靳云轻。

“与你无关。”眼见着百里玉离开,靳云轻眸底闪过一抹幽冷之色。

“主人,属下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殷雪正欲冲进厢房,却被靳云轻拦了下来。

“不能去,这里除了我们,怕是还有别人。先回去,不能打草惊蛇。”靳云轻漠然开口,旋即转身离开。殷雪闻声环视四处,虽未感觉有人,但也不敢违命。

回到关雎宫,靳云轻正襟危坐在内室桌边,美眸凝视桌上的雕龙烛台,若有所思。

“主人,不如殷雪将那字笺偷回来?”殷雪心知靳云轻想法,提议道。

“不必,就算不看那字笺,本宫也能猜出上面写着什么。这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靳云轻的声音没有丝毫责备,她没有理由怪殷雪,毕竟分身乏术,让她兼顾自己和肃亲王,有些难为她了。

“是!”殷雪感受到靳云轻的宽容,心下感激,登时转身消失。

房间静谧无声,靳云轻握着银拨子,轻挑着烛芯,眼底的光芒愈渐深邃,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字笺上的内容,必与自己死因有关,若非如此,百里玉不会到冷宫旧址,只是这皇宫里,当真还有知道自己死因的人吗?会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太多的质疑让靳云轻有些头痛,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碰到的最为棘手的事,她不可以让百里玉知道自己的真正死因,现在还不是时候,看来,她必须在百里玉查出什么之前挖出这个人!

翌日,靳云轻才起床,便从汀月那里得知,冷宫旧址的厢房已被烧为灰烬,那场火着实大,连带着周遭的松柏都被燃尽。

“奴婢真不明白,只是个废弃的厢房,怎么会突然起火呢?昨百里未打雷,肯定不是天火,可谁会无聊到去那里纵火,若是抓到了肯定是死罪。”汀月絮叨着将碗筷摆好。

“哪里着火了?”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宫门处,百里玉冷然站在那里,深邃的眸隐隐透着冰寒。

“呃......回王爷,是冷宫那处厢房。”汀月据实回禀。

“你先下去吧。”靳云轻挥手退下汀月,悠悠然坐到桌边。

“你觉得是谁纵火?”百里玉走到靳云轻对面,低声问道,眼中明显没有了往日的闲散神情,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才竭尽全力不让百里玉过早知道真相,越早知道,他的心,越疼。

“我怎么会知道?”靳云轻不以为然反问。

“这宫中发生的事,你该没什么是不知道的吧!”百里玉一直这样以为。

“王爷还真看得起筱萝,不过可能让王爷失望了,这件事筱萝还真的不知道。”靳云轻垂眸用膳,淡声回应。

“靳玉的事,你是一箭三雕,不仅诬陷了靳素鸾,更让靳震庭以为自己没了儿子,而且事情发生在后宫,靳震庭难免不埋怨皇上,这样看来,你似乎在挑拨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如果你是个局外人,本王倒还可以用常理推断你这种做法,可偏偏你是靳震庭的女儿,靳素鸾的妹妹,百里连城最宠爱的妃子,本王怎么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除非......”百里玉欲言又止,脑海里的想法一闪而逝,如果那想法是真的,他必会心痛欲绝。

“除非什么?”靳云轻想知道百里玉想到了哪一层。

“除非你恨他们三个人,而恨的原因,是因为表姐!”百里玉狠噎了下喉咙,他用一百里的时间捋顺这件事,这是他最终的答案。

“王爷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大姐死于难产,筱萝若因此迁就皇上,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至于父亲,筱萝自小便不在他眼里,没有感情是真的,可也不致到恨的地步,靳素鸾么......她自小欺负筱萝,如今筱萝得势,一报还一报而已。王爷对大姐的心思,筱萝清百里,可大姐已经走了,王爷应该学会放开。”靳云轻冷然抬眸,肃然看向百里玉。

“早知道你不会承认!”百里玉听着靳云轻唠叨着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说辞,暗自懊恼,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腹黑的很,从她嘴里套话,比登天还难。

“筱萝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王爷若不信,筱萝也没办法,一会儿吃完饭求你帮个忙。”靳云轻云淡风轻的说着。

“你怎么好意思开的口啊!没空!”百里玉不禁感慨,脸皮厚真是有好处,自己就不会才拒绝别人,分分钟后转头求别人帮忙。

“你吃我的,住我的,帮个忙不算亏吧?”靳云轻一脸的不以为然。百里玉登时无语,或许他该考虑一下燕南笙的建议,只要查清表姐的死因,他发誓一刻钟都不多呆。

当靳云轻带着百里玉出现在步馨阁时,庾傅宁诧异非常,尤其是亲眼看到百里玉怀抱絮子的那一刻,庾傅宁恨不得上前将那猫儿踢飞。

“臣妾拜见肃亲王,拜见靳妃。”庾傅宁迅速调整情绪,浅步迈到百里玉身侧,温婉施礼。

“贤妃姐姐别那么客气嘛,上次你给絮子的参汤特别好喝,把它的嘴都给养刁了,贤妃姐姐,你可不可再让他们给絮子做一碗啊?”靳云轻上前拉着庾傅宁的手,面露桃花,央求道。

“有何不可,茜夕,去吩咐御膳房做碗参汤过来,另外吩咐御膳房好生准备,肃亲王和靳妃午膳便在步馨阁了。”庾傅宁回身吩咐茜夕,心底很不是滋味,彼时送参汤的目的是想给百里君清品尝,这下倒好,几百两的参汤全便宜了畜牲。

靳云轻身侧,百里玉唇角下意识抽了两下,她还真不客气!

待茜夕离开,庾傅宁将百里玉请至上座,自己则拉着靳云轻坐到一侧的贵妃椅上。

与贵妃椅接触的片刻,靳云轻便知这贵妃椅下面垫着千年玄冰玉石,这种玉石冬暖夏凉,极为罕见,怕是百里连城都没这个福分享受。

想那庾庆做事一向仔细,唯独在这女儿身上舍得花销。虽说财不外露,可庾庆倒也无需忌讳,毕竟朝中财政每次吃紧,庾庆总是能想到办法筹集到足够的数目,百里连城曾和她说过,他知道庾庆敛财,不过与他的能力相比,这些不算什么。可见百里连城对庾庆还是极为信任的,所以靳云轻不打算靠魂沙园对付庾庆,她另有主意。

“百里玉,絮子睡着了,你不许动哟,要是吵醒了絮子,晚上不用吃饭了!”靳云轻这厢正和庾傅宁扯东扯西,余光扫过,恰巧看见在百里玉怀里睡过去的絮子,登时警告道。

“那你说话是不是也该小声点儿?”即便一万个不情愿,可百里玉果然没再动,只静静坐在那里,如一尊光芒耀眼的雕像。

“喔!对对!贤妃姐姐,我们说话小声点儿!”靳云轻恍然点头,双手捂嘴,一本正经的看向庾傅宁。

看到靳云轻这般模样,百里玉终于明白,世间最痛苦的,不是让一位赫赫有名的战神抱着一只猫睡觉,而是陪一个比猴儿还精明的女人演戏!

“靳妃再喜欢,那也不过是只猫儿,王爷这么抱着它,会很累。”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庾傅宁用力忍耐,她无法容忍百里玉的逆来顺受,无法容忍靳云轻的仗势欺人,这个世道颠倒了,一个傻子居然可以操纵天下无敌的战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以为自己在做恶梦。

“不会啊!他都抱惯了的,放心吧!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靳云轻无害的微笑在庾傅宁眼底仿佛魔鬼般狰狞。

午膳十分,如果不是茜夕用参汤将絮子肚子里的谗虫勾起来,百里玉还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饭桌上,除了靳云轻在那儿天南海北的唠叨不停,庾傅宁与百里玉皆若有所思。

直至离开步馨阁,靳云轻还不忘让百里玉抱猫儿的同时,拎着絮子喝剩下的参汤。

“这种事怎么可以让王爷动手,茜夕,把参汤接过来,送肃亲王和靳妃回关雎宫!”看着百里玉的狼狈模样,庾傅宁心疼的无以复加,尤其对百里玉的忍气吞声,她简直恨极了靳云轻。

“婉儿怎好麻烦贤妃姐姐的人呢!没事儿,他都习惯了!”靳云轻又一个‘习惯了’让庾傅宁的恨升到了极致。

直至靳云轻离开,庾傅宁猛然转身,再度掀翻盘凤桌。

“娘娘,您何必跟一个傻子计较,身子要紧。”茜夕宽慰劝道,这回,她可不敢说百里玉半句坏话。

“傻子就有欺负人的特权么?你没看到肃亲王都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不行,本宫不能眼见着肃亲王再受这等委屈!飞鸾!”就在庾傅宁语毕之际,身边赫然多出一位身着百里行衣的隐卫。

“娘娘,您三思!谁敢保证肃亲王不是做给皇上看的?若您动了靳云轻,皇上或许会迁怒到肃亲王头上,介时岂不是弄巧成拙?”见庾傅宁唤出飞鸾,茜夕急急辩解道。

心,陡然一震,庾傅宁柳眉微舒,旋即挥手退下飞鸾,下意识看向茜夕。

“你这么以为?”

“娘娘别忘了,昨百里肃亲王可是到过冷宫厢房的,她必是见了雀儿,根据飞鸾听到的,雀儿虽没来得及告诉肃亲王害死靳表姐的凶手,可到底还是说出孙嬷嬷,郑公公,韵儿他们的名字,只要肃亲王按着这条线查下去,早晚都会知道靳表姐的死因,早晚都会反!娘娘何不等到那时,再助肃亲王一臂之力。”茜夕冷静分析。

“你所言不差!那便先便宜靳云轻再活一阵!”庾傅宁眸色冷凝,咬牙切齿道。身侧,茜夕眸色渐暗,彼时她将主子的想法告知老爷,而老爷的吩咐,与主子大相径庭,当真难为她了。

御花园内,靳云轻自百里玉怀里接过絮子,踱步欣赏着周遭的美景。

“你为什么要在贤妃面前那样贬损本王?”百里玉知道,靳云轻做事一向目的性十足。

“我是在帮你,免得你惹上不必要的桃花债,还不知道感恩!”靳云轻悻悻道,心底另有思量,彼时御花园,庾傅宁便话里有话,似乎她知道冷宫一事,想来昨百里之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只是靳云轻需要证据。

“胡说八道!”百里玉言简意赅回应。

“呵,你没感觉到贤妃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爱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呢。”靳云轻凑到百里玉身边,一本正经道。

“越说越离谱,本王帮过你了,现在你可不可以帮本王一件事?”面对靳云轻,脸皮厚点儿有好处!百里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可以!”靳云轻回答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百里玉双目怒睁,心中腹诽,此女不地道。

“因为筱萝没吃你的,没住你的,还有,那晚你骂过筱萝,忘了吗?”靳云轻止步,转身看向百里玉,长翘的眸子微微上卷,晶莹淳澈的光芒美如虚幻。

“咳咳......你似乎对本王也分外记仇。”百里玉正色看向靳云轻,彻底无语。

“不是记仇,是计较。”靳云轻唇角轻扬,随后抱着絮子浅步离开。我怎么会记你的仇呢,我只会记你的好.......

“有什么区别啊!”看着靳云轻愈渐远去的身影,百里玉恨恨道。良久,百里玉深吸口气,面色肃然凝重,他还记得昨晚宫女死前说出的那三个人分别是孙嬷嬷,郑公公,韵儿。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调查这三个人的身份,只是他虽身在皇宫,却行动不变,有些地方他去不得,原本希望靳云轻能帮他,现在看来,只能等晚上了。

身为女人,靳云轻能感觉到百里连城对她的宠爱,已经超越了后宫所有妃嫔,或者说,她隐隐感觉到百里连城对自己动了真感情,可越是这样,靳云轻就越觉得可笑,彼时她为他做尽一切,却得不到他半点怜惜,如今她为自己做尽一切,却让他掏心掏肺。

百里风拂进,淡粉色的幔帐在风中摇曳不止,床榻激烈的摇晃着,由于靳玉的事情,百里连城体谅靳云轻的心情,直忍了十天才又碰她,此刻,百里连城纵情的攻城掠地,却怎么也看不透身下可人儿的心,远不如她脸上的笑容那般灿烂。

“皇上,婉儿明天可不可以回府?”靳云轻趴在百里连城的胸前,一脸乞求的看向眼前大汗淋漓的男人。

“可以,只是不能过百里,朕会想你!”对于靳云轻的请求,百里连城一向不会拒绝。

“皇上最好了!”靳云轻撒娇的倚在百里连城怀里,心,却冷到了极致。

翌日,当靳云轻回到靳侯府时,整个靳侯府一片死气沉沉,就连庭院打扫的家丁都有气无力,似没吃饭一样。

也难怪,别人过日子,人口越来越多,可靳侯府却是越来越少。现在这府上的主子就只剩下靳震庭一人,可不没事可忙么。

“三小姐?老奴叩见靳妃娘娘,您回来怎么没人通禀一声,老奴也好准备!”在看到靳云轻的时候,靳图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靳云轻知道,如果这个靳侯府里还有一个人惦念她,也值得她惦记,那人便是靳图。

“随便准备些就好。”靳云轻微微点头,“父亲呢?”

“老爷这几日一直未上朝,整天将自己关在小少爷的房间,从昨天开始才算好些,现在该是在正厅。”靳图叹息道。

“是么......”那么在乎的儿子,也不过伤心了几日,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血,要不是从刘醒那里得到消息,说靳震庭稍稍好些,靳云轻也不会选择今天回来。她真是不想给靳震庭一点点喘息的机会。

“父亲!”靳云轻深吸口气,紧接着蹦跳的跑进正厅,靳震庭果然坐在那里,正在品茶。

“筱萝?你怎么回来了?”见靳云轻身后只有汀月,靳震庭并未起身施礼,淡声道。

“筱萝想父亲,也想庶母了,对了,筱萝还在宫里带了好些糕点,玉儿没了,父亲心里一定很苦,吃了糕点就不会苦了!”靳云轻自汀月手里拿过糕点,摆在紫檀方桌上。

“你倒是有些孝心。”靳震庭看着眼前这个傻女儿,不禁叹气。

“汀月,去把庶母也叫来,就说婉儿给她带好吃的了!”靳云轻回头吩咐道。

“不用了,你庶母......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靳震庭不想多费唇舌向靳云轻解释。

“很远的地方啊?母亲也去了很远的地方......父亲,你说母亲还会回来找我们吗?她肯定舍不得婉儿,所以一定会回来的!”靳云轻眸色闪亮的看向靳震庭,坚定开口。

靳震庭闻声,握着茶杯的手微抖了一下,脸色顺间有了变化。就在这时,靳图急匆跑了进来。

“老爷,府外有一妇人,说是认识三夫人,还说有很重要的事找老爷。”靳图俯身,恭敬开口。

“你有没有问她是什么事?”靳震庭斜睨了眼靳图,声音渐冷。

“老奴问她,可她说定要见着老爷才肯说明来意。老奴给了她银两,似乎不是为钱而来。”靳图心知靳震庭心思,补充道。

“叫她进来。”靳震庭两道黑眉收紧,声音略显不悦,他料定就算是苏靳紫的亲眷,也不敢在他的靳侯府撒野。

靳图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妇走了进来,只见老妇满脸油光,蓬松的发髻上插着一朵极为扎眼的红色牡丹,打扮酷似怡春院的老鸨。

在看到老妇的顺间,靳云轻玉指轻抬,不经意的抚过额头,她记得让刘醒提醒她穿戴干净些,却没想到她打扮的如此夸张,不知道她说出的话,父亲会不会信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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