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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想着去告诉靳震庭?去啊!本宫可以跟你打个赌,若靳震庭还肯信你半个字,本宫即刻摘了脑袋给你!”靳云轻一字一句,寒冽如冰。
“为什么?本宫是对不起很多人,可本宫没做过害你的事!”靳素鸾惊诧的看着靳云轻,此刻的靳云轻俨然地狱阎罗般的存在,她无法想象靳云轻那嗜血的恨意到底出自哪里。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屑和一个傻子计较,你的眼中钉,另有其人!本宫是为那个人向你讨债的。靳素鸾,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靳云轻一步步走向靳素鸾,身上的威压逼的靳素鸾节节后退。
“是谁?”靳素鸾狠噎着喉咙,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靳表姐死时的惨状,还有仲儿血肉模糊的尸体。
“想起来了,对吧?我已经在你脸上看到了那三个字!”靳云轻慢慢俯身,清澈无害的眸子紧盯着靳素鸾煞白的娇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靳表姐?”靳素鸾失语道出这三个字。
“原来二姐的眼中钉是大姐啊!”靳云轻忽然启唇,脸上的笑让靳素鸾胆战心惊。
“你知道靳表姐的死因?不可能!这不可能!谁告诉你的!到底是谁?是皇上?不是......皇上怎么会说?皇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汀月的声音
“奴婢叩见皇上!”
靳云轻闻声,迅速收起眼中的恨意,旋即朝桌角撞了过去,靳云轻并没十分用力,只是轻轻磕了一下,不过额头还是留有淤青的痕迹。
“靳云轻!你干什么!”靳素鸾费解的看向靳云轻,此刻,百里连城已然推门而入。
“呜呜......二姐,对不起,婉儿不是故意提起大姐的,婉儿不知道二姐不喜欢大姐......”靳云轻泪如雨下,泪水划过面颊,留下两道长长的泪痕。
“你!你胡说什么!皇上......”靳素鸾终于明白靳云轻的意图,登时想要辩驳,却见百里连城一个箭步冲到靳云轻身边,心疼抚着靳云轻额头的淤青,黝黑的眸子落到自己身上时,一片戾气。
“丽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靳妃动手!你难道不知道靳妃品阶在你之上,你这叫以下犯上!来人!”对于百里连城来说,靳素鸾本是颗留之无用,弃之可惜的棋子,原本他还在考虑如何处置靳素鸾,可在看到靳云轻额间的淤青时,百里连城勃然大怒,当下动了杀意。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脸上还有靳妃扇的巴掌,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啊!”靳素鸾登时跪在地上,悲戚哭诉。
“二姐......你是在说婉儿说谎吗?只要你承认那巴掌是你自己扇的,而且刚刚你的确推婉儿撞到桌角,婉儿就求皇上不打你!”靳云轻抹了眼角的泪,水灵的眸子气愤的看向靳素鸾。
“皇上!”靳素鸾没想到靳云轻这样阴险邪恶,只是现在,她可以反驳吗?尤其在看到百里连城眼底涌动的杀意时,她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走。
“看在婉儿的面子上,朕可以饶你,不过你必须实话实说!”百里连城声音寒蛰,利目如锥,与那双冰冷的眼不同,百里连城抚在靳云轻额头上的手,却是那样的温柔,温柔的让靳素鸾几欲癫狂。
“臣妾......臣妾有罪,不该对靳妃动手,更不该自扇巴掌诬陷靳妃,求皇上开恩,臣妾再也不敢了!”靳素鸾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靳云轻,那双搥在地上的手狠狠抓着地面,几欲嵌进石缝的指尖生疼,靳素鸾却毫不在意,只一字一句,如泣如诉。
“皇上,二姐也不是故意要打婉儿的,您就别罚她了,好不好?”靳云轻抬手抹着眼泪,水眸莹润晶澈,看的百里连城打心里疼惜。
“还不谢过靳妃!”百里连城厌弃的瞥了眼靳素鸾,旋即扶着靳云轻坐到桌边。
“臣妾......谢过靳妃!”靳素鸾咬碎皓齿,绝顶的恨涌至心头,可现在,她只能忍。
“只要二姐以后诚实些,就还是婉儿的好二姐!婉儿扶二姐起来!”靳云轻欲起身之时,却被百里连城宠溺的抱在怀里。
“你可以退下了,没事别到关雎宫来!”冰冷的声音透着阴沉的警告,百里连城开口间,眸子落在靳云轻身上,温柔如水。靳素鸾不再争辩,急急退出关雎宫,直至转身一刻,眼底迸发出猩红的颜色,她会让靳云轻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的!她发誓!
靳素鸾离开后,百里连城心疼的抚着靳云轻的额角,轻轻吹着。
“疼不疼?”
“有皇上陪着婉儿,婉儿不疼!”看着百里连城眼中的焦灼,靳云轻相信他的关切发自内心。这一刻,靳云轻忽然觉得百里连城真的很可悲,这个世上,怕只有傻子才不会引起他的戒心,也只有傻子才能得到他的真心,可若是傻子,要这真心何用。
“那朕就一直这么抱着婉儿,永远也不松开!”百里连城的下颚抵在靳云轻的肩窝处,俊脸贴上粉嫩的面颊,一股淡淡的体香萦绕鼻间,百里连城发现身体某处开始蠢蠢欲动,在靳云轻面前,他的意志力近乎于零。
“臣弟叩见皇上。”百里玉迈步进来,恰巧看到这一幕,尤其注意到百里连城眼中肆无忌惮的贪婪时,百里玉眸色骤暗,心,隐隐泛起异样的情愫,自入住关雎宫后,这样的场面他不知撞见过多少次,可之前却没有过这样的抵触。
“咳咳......起来吧。”百里连城收起眼中的欲想,极不舍的松开靳云轻,走到百里玉面前。
“朕找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明日齐国太子便会抵达皇城,朕想过了,这段时间,由你负责齐国太子的安全,顺带着替朕好好款待他。”百里连城随性开口,似说着一件极普通的事,言辞中并没有征求之意。
“此事万万不可,但凡来使位高于储君者,臣子没有私下宴请款待的资格,如今百里玉无官无衔,实在担不起此任。”百里玉婉言推辞。
“你是在怪朕没有给你官衔?”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晦暗,百里连城不紧不慢开口。
“百里玉不敢,自在的日子过惯了,那些束缚人的东西百里玉能躲则躲,百里玉只是怕此举会引来齐国不满,给皇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百里玉恭敬拱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到底是朕的好皇弟,事事都能替朕着想,不过你多虑了,齐国太子这次不过是走个过场,无关乎两国邦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百里连城眼底的晦暗渐消,单手拍在百里玉的肩膀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朕还有些奏折没批阅完,先走了!”百里连城并没有给百里玉再次反驳的机会,只是抬脚欲迈出关雎宫时,忽然回身看向靳云轻。
“婉儿且莫再伤了额头,朕晚上过来亲自给你冰敷。”百里连城心疼的看了眼靳云轻,方才离开。
直至百里连城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线,靳云轻方才收起脸上的天真,缓步走到桌边。
“好一招借刀杀人,这是他的作派!”清冷的声音透着隐隐的冰寒,靳云轻漫不经心的提起茶壶,自斟了一杯。
“皇上那样宠你,你感觉不到吗?”百里玉始终觉得靳云轻对皇上有种莫名的敌意。彼时为了百里连城一个微笑,一个舒坦,表姐不知付出多少。而眼前的靳云轻那么轻易的得到皇宠,却似乎毫不在意。这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永远最好。得到的,永远不会珍惜。
提着壶的手停滞在空中,片刻,方才落下。靳云轻转眸看向百里玉,唇角划过一抹冰冷。
“皇上那样恨你,你感觉到了吗!”靳云轻冷声反问,清澈的眸溢出星点寒芒。
“这不一样,百里玉根本不在乎皇上的态度。”百里玉知道靳云轻要说什么,可这根本是两回事,他之所以任由百里连城摆布,完全是为了靳表姐,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靳云轻是百里鸿弈的宠妃,这份荣宠,是她安然的保障。
“那王爷又如何知道筱萝需要在乎皇上的态度,在乎他的荣宠?”靳云轻声音如锥,有着无法撼动的坚毅。
“可是......”
“王爷今天的可是太多了,殊不知这天下间喜欢听可是后面那些话的人,寥寥无几,筱萝自然不在其列。”靳云轻硬生打断了百里玉的话,重重将茶杯搁在桌面上。
“那本王无话可说。”百里玉也有些恼了,负气站在一侧,他好心提醒是为了谁啊!
“关雎宫对面的雍和宫是空着的,明日王爷便将封逸寒带到雍和宫。”见百里玉不语,靳云轻轻舒口气,淡声道。
“本王为什么要听你的啊!”百里玉愤然转身,不以为然。
“王爷该不会觉得一个流沙可以抵挡得了齐国的‘魅影七杀’吧?”靳云轻挑眉看向百里玉,一副你别无选择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齐国会派‘魅影七杀’对付封逸寒?”当听到‘魅影七杀’之时,百里玉面色陡然一震,急急走到靳云轻面前,神色肃然凝重,百里玉对‘魅影七杀’早有耳闻,虽齐国兵力与众国相比中下,可它所拥有的‘魅影七杀’却是众国暗杀组织中的佼佼者,排名仅次于蜀国的‘断魂三梦’。
“王爷若不信,筱萝愿跟你打个赌,如果不是‘魅影七杀’,筱萝把风雨雷电赠与王爷。若是么......筱萝要流沙!以四换一,王爷可是占尽了便宜呢!”靳云轻唇角微勾,深如明月的眸弯成月牙。
“明日本王会把封逸寒带到雍和宫,就这样!”百里玉肃然开口,旋即转身走向宫门。
“那王爷到底是赌?还是不赌啊?”靳云轻无害的眸子真诚的眨了两下。
“本王可不是燕南笙那个白痴!就算是死,本王都不会让你骗走流沙,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百里玉恨恨道,旋即大步离开关雎宫。
看着那抹愤然离去的背影,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这一刻,百里玉的身影终于不只是萧索和孤寂。而援助封逸寒,便是她为百里玉铺砌通往大百里龙座道路上的很重要的一块砖。
正如靳云轻所料,封逸寒的出使并没有受到百里连城的重视,而他让百里玉款待封逸寒,无非是料到封逸寒此行必有凶险,一旦封逸寒出事,他自会把百里玉交给齐国,既不用议和赔偿,又避免开战,同时也解决了百里玉这块心头刺,一举两得。
“主人,王爷已经带着封逸寒到了雍和宫,属下探查过了,封逸寒随行十五人,五名贴身侍卫,皆是一等高手,其余十名稍逊些。”殷雪笔直的站在靳云轻身侧,据实禀报。
“十五人......看来齐王当真是想废了这个太子。殷雪,如果与‘魅影七杀’遇上,你有几分胜算?”靳云轻清眸幽如深潭,似古井无波。
“独自脱身容易,若是对峙,三分胜算。”殷雪言外之意,便是敌不过。
“嗯,相信封逸寒身边的人该不都是饭桶,加上流沙,你们应该能打个平手。如今能不能保住封逸寒,且看造化了。记着,无论何时何地,肃亲王的命最宝贵,其次便是你自己的,懂么?”靳云轻轻呷口茶,淡声道。
“属下明白!”殷雪心知靳云轻是不想让自己与‘魅影七杀’硬拼,实在保不住,也不能搭上自己的命。
封逸寒到雍和宫的第二日,百里连城方才下旨设宴款待,而席间陪同者,除了自己,便是百里玉。靳云轻不禁嗤笑,百里连城真是太不把封逸寒当回事儿了,即便他再不受宠,也是一国太子,居然让一个傻子去陪,明显是在给封逸寒难堪。
殊不知他是看走了眼,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辱,总有一天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时间定在午时,宴席设在雍和宫,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都能看出百里连城的刻意轻视。关雎宫内,靳云轻让汀月将自己打扮的分外夸张,汀月将梳妆台上最后一支金步摇插在靳云轻的发髻上,脸色已成禇色。
“娘娘,您不觉得累吗?”看着靳云轻头上顶着的七八支珠钗,汀月窘然开口。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靳云轻还嫌不够的在脸上多拍了些胭脂,原本淡雅清绝的容颜,现在看起来虽不失美艳,可却太过艳俗。
“奴婢不明白。”汀月睁大眼睛等着靳云轻的解释。
“很简单,本宫越邋遢,越丢脸,封逸寒便会越恼,越记恨皇上此番安排,相比之下,他便很容易感受到百里玉的真诚和坦然。”靳云轻似有深意点了一句。
“汀月有时候真不明白,您既然那么帮肃亲王,不让他知道也就算了,还每次都把王爷气个半死!”汀月随手收起胭脂水粉,抱怨道。
“你瞧见过他生气?”靳云轻挑起眉梢,狐疑开口。
“当然,有几次奴婢经过东厢房的时候,分明听到肃亲王在狠狠诅咒您!”汀月使劲儿点头。
“诅咒本宫什么?”靳云轻饶有兴致的看向汀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大多是腹黑,跋扈之类的词语,奴婢虽然没听清百里,可那声音抑扬顿挫,想必是气坏了。”汀月笃定道。
“是么.......时候差不多了,随本宫去雍和宫。”靳云轻且将汀月的话记在心里,缓身踱步走出关雎宫。
初夏的天儿难得如此凉爽,当靳云轻推开宫门踏入雍和宫时,入眼皆是一片桃花。
靳云轻恍然,这雍和宫一向闲置,彼时自己还是皇后的时候,偶入宫中,便命花匠在此处种满桃花,也省得院落无人,太过凄凉,现下看来,自己无意之举,却成就了眼前的宛如仙境。
风起,暗香浮动,花瓣随风盘旋,狂舞于空。花海深处,只见一人独自坐在石凳上,背倚桃树,玉指执书,细细品读。男子紫冠束发,发间有青带若隐若现,儒雅,安静的如一尊绝美的玉塑,粉英缤纷,几许花瓣落在男子的肩上,白裳之下,男子越发超凡脱俗。
汀月正欲起步,却被靳云轻拦了下来,她不想过早的打扰这唯美安静的氛围,只是为时已晚。此刻,男子已然搁下书卷,抬眸朝靳云轻的方向看过来。
清逸的俊颜,棱角分明的五官,淡漠儒雅的气质,无不昭示着男子的不凡,可靳云轻却感受到那清澈的眸底,蕴含着怎样的沉郁哀伤,怎样的悲愤隐忍。这感觉似曾相识,如果没经历过极痛,又怎会有这样因仇恨而沉淀的幽远目光。
“你是谁?”本该是花间男子的问题,声音却从身后传过来。一侧,汀月狠噎了下喉咙。
“王爷,您连我家主子都不认得了么?”汀月小心翼翼看向站在靳云轻身后的百里玉,心底惴惴不安。毕竟在百里玉眼里,自家主子可不是傻子。
“靳云轻?你干嘛打扮成这样?”百里玉急步走到靳云轻面前,满目震惊。
“这样有什么不好?本宫觉得这打扮是极美的!”靳云轻鼓起红腮,理直气壮。
“汀月,你确定你家主子出门前照过镜子了?”百里玉双目紧盯住靳云轻,质疑问道。无语,汀月只觉汗颜。
“肃亲王,这位是?”清越的声音悠然响起,封逸寒优雅踱步至百里玉身侧,细长的眼清澈明亮,宛若水晶。
“咳......这位是皇上最得宠的靳妃娘娘。”百里玉在介绍靳云轻的时候,声音略显尴尬,倒是一侧的靳云轻不以为然,纵是丢脸也是丢百里连城的脸。
“靳妃,这位是齐国太子。”百里玉转身,向靳云轻正式介绍封逸寒。
“嗯,你怎么不向本宫请安?”百里玉语毕,靳云轻登时抬起涂抹着厚厚胭脂的粉嫩小脸,一派傲然开口。封逸寒闻声微震,却也未表露太多情愫,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靳妃,该是你向太子施礼!”百里玉脸色青褚,低声提醒道。
“可皇上说除了他,本宫在这里是最大的,谁见了本宫都该行礼,对了,你刚刚看到本宫,怎的没行礼!”靳云轻双手叉腰,蛮横看向百里玉。这一刻,百里玉忽然有种被人扒了衣服吊在空中的羞愤感,如果不是坚强的意志力,他定会朝靳云轻咆哮吼过去
“在下封逸寒,拜见靳妃娘娘,世人皆道靳妃倾城之色,天真无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封逸寒的眼角含着笑,在那双眼睛里,靳云轻看不到一丝厌恶和嫌弃,那样真诚的目光,仿佛真是对她有无限崇敬。靳云轻不禁感叹,封逸寒的城府果然够深。
“平身,你呢?”靳云轻将视线收回到百里玉身上,唇角不经意的勾出一抹轻浅的弧度。不知为什么,靳云轻特别喜欢看百里玉被她气的癫狂的模样,仿佛这样的百里玉够生动。
“拜见靳妃!”百里玉随意拱手后即刻转身看向封逸寒,真是多一眼也不愿意见靳云轻此刻那副尊容。
“太子殿下,百里玉已经吩咐御膳房备下一桌酒宴,今日算是正式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
“百里玉兄有心了,非正式国宴,便称我逸寒吧。”封逸寒薄唇微勾,眉宇间的真诚并非刻意。
“好!逸寒,里面请!”昨日便与封逸寒相谈甚欢,百里玉倒也不做作。
“本宫是不是该走在前面?”靳云轻突兀的一句登时破坏了眼前的美好的氛围,百里玉深吸口气,还未开口,便见封逸寒恭敬让出通路,满面微笑的看向靳云轻。
“靳妃娘娘,请!”清越的声音如雨打青瓷,悦耳动听。靳云轻自不客气,登时大摇大摆的走进雍和宫。
席间,百里玉与封逸寒畅谈古今,涉猎内容天南地北,一侧,靳云轻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喝,实则却将封逸寒的每句话过心,即便封逸寒掩饰的再好,可言谈中还是显露了他的磅礴野心。
当然,为了将自己的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靳云轻也会不失时机的插上一句毫不相关的质疑,每每此时,百里玉的目光都透着掩饰不住的愤慨,反观封逸寒,却可以耐心细致的释疑解惑,甚至还会和靳云轻探讨上一阵。
回到关雎宫,百里玉还未等换装出来的靳云轻坐下来喝口茶,便已抛来一连串的抱怨。
“皇上就算再不待见封逸寒,是不是也该露上一面?就算不出面,也不该让你去寒碜人家。你也是,要不要扮的那么夸张?若本王还是当年的肃亲王也罢,如今本王不过是个闲人,不管从哪方面,都怠慢了封逸寒!”百里玉愤愤然看向靳云轻。
“当日皇上命你款待封逸寒,你便该知道皇上的意思。对于将死之人,皇上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至于让本宫出面,倒也无不妥之处,毕竟在世人眼里,本宫的确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倒是王爷的反应,当真让筱萝失望!”靳云轻清眸看向在自己面前来回踱步的百里玉,声音肃然。
“本王怎么了?”百里玉不以为然。
“不过一天的时间,王爷便对封逸寒掏心掏肺了么?居然这样为他报不平。看来封逸寒的厉害之处并非城府深沉,而是善于攻心。”靳云轻针砭时弊分析。
“本王只是觉得不该如此轻视封逸寒,仅此而已。”百里玉闻声心虚,却仍极力辩驳。
“最好仅此而已,王爷应该清百里,封逸寒与你并不是一类人,他心在朝,齐国皇位他势在必得,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他的王者之路作铺垫,筱萝只希望王爷莫糊里糊涂的成了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靳云轻优雅提起茶壶,斟了杯推到百里玉方向。
“你不是一直主张要护他周全的吗?”靳云轻的语出惊人让百里玉不禁沉凝,这一刻,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眼前的靳云轻无论智慧,还是心机,都不输彼时的表姐。
“本宫是想王爷让他感觉到,你在意有护他周全,这样他才会心存感激。若王爷是在被他利用的情况下护他周全,他只会觉得王爷愚蠢!这个封逸寒,真不简单!”闻名不如见面,在看到封逸寒的那一刻,靳云轻便知道,他能在四面百里歌的环境里安然无恙,且稳坐太子之位,绝非善类。
“这有什么区别?本王只是不想让大百里卷进齐国内讧,并不求他感激。”百里玉明眸看向靳云轻,正色道。
“王爷,奴婢不得不大胆说一句,我家主子自毁形象的帮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还处处责难,真是让人心寒。”即便百里玉再丰神俊逸,可看到他这样对靳云轻说话,汀月还是忍不住抱怨。
“她怎么帮本王了?本王怎么责难她了?汀月,你说话越来越没头没尾了!”百里玉疑惑看向汀月,对汀月的指责供认不讳。
“王爷......”汀月再欲辩驳,却被靳云轻唤住。
“汀月,莫跟他一般见识,本宫累了,扶本宫回去休息。”百里玉无坐拥天下之心,自然不会理解自己所做的一切,靳云轻悠然起身,走进内室。
“别走啊!本王还有话没说完呢!”见靳云轻离开,百里玉登时开口。
“絮子不是在那儿了么。”靳云轻回应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入了内室。百里玉闻言看向贵妃椅上越发懒惰的絮子,额头顿时浮起三条黑线。
适百里,月色皎洁,星光柔美,满树桃花在月光的靳浴下,散着淡淡的莹光,精美绝伦。
“主人,百里王欺人太甚,不仅让一个废了的王爷招待您,更叫来那个白痴妃子,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冰冷的声音似千年寒山上的雪封,没有温度。一身着百里行衣的男子直立在封逸寒身后,面目俊朗,却没有一丝表情。此人听风,封逸寒手下特等隐卫。
“怪不得百里连城,父皇除我之心那么明显,百里连城又不傻,岂会看不出本太子的现状。不过他能让百里玉迎接我,倒算是给了本太子一个惊喜。你莫要小觑那百里玉,若本太子说这大百里江山是他打下来的,一点也不为过。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百里国皇位又岂容百里连城坐的那么稳!”封逸寒独立窗前,眼中的锋利暗淡了月辉星辰。
“主人是说靳表姐?”在这个多国割据,群雄并起的年代,那些在政治舞台上留下过痕迹的人,不论男女,都会被人镌记在心。
“绝艳易凋,连城易脆,像那样集惊天美貌与绝顶睿智于一身的女子,必遭天妒,可惜了!”封逸寒的眼底划过一抹惋惜,须臾间归于平静。
“看来传闻是真的,百里玉思慕兄嫂,如今落得这样下场,实在不值。”听风摇头。
“宁负江山,不负美人笑,值与不值,只有他自己知道。‘魅影七杀’来了么?”封逸寒话峰陡转,神色肃然。
“密使来报,‘魅影七杀’于前日离开齐国,目标是主人。”听风依实禀报。
“看来父皇这次是下了狠心欲除我而立封铎......”皇室内骨头相残,父子反目乃寻常事,可寻常事并不代表他们已经麻木,面对亲生父亲的追杀,封逸寒依旧会心痛。
“主人,您不能再等了!”
“是啊,真是不能再等了,传令让他们准备吧。只要本太子能活着回去......”封逸寒轻舒口气,将后半截话噎在喉咙里。
“主人放心,听风誓死保太子无恙!”听风言之凿凿,声音铿锵有力。
无语,封逸寒挥手退了听风,目光凝视着眼前的桃花林,却又似穿过桃花看的更远。
或许是不愿与封逸寒碰面,百里连城这两日均未到关雎宫,反倒是封逸寒,在得知百里玉住在关雎宫时,竟主动前来拜访。
当封逸寒出现在关雎宫时,关雎宫正一片大乱。
“娘娘......这么多血,怎么办啊?”汀月端着水盆的手颤抖不止,双脚不停跺着地面,急的眼泪不停的涌出来。
“别吵!本宫不正在办着呢!”贵妃椅上,靳云轻半跪在那里,双手朝下抚着絮子的肚子,樱唇狠咬,额头渗满汗水。
“你到底会不会啊!怎么还没生下来?本王听说怀孕要经常走动的!都是你,总是抱着絮子不放,你当它是暖手的么!”看着絮子痛苦的喵喵,百里玉剑眉紧皱,双手握拳,还不忘时不时的埋怨靳云轻。
“那么多废话!还不快帮忙!”靳云轻也是真急了,这都折腾了一个时辰,却不见小猫出来,絮子的叫声越来越小,怕是力气快要耗尽了。
“本......本王怎么会啊!”百里玉瞪大眼睛,一副躲瘟神的样子退后数步。
“那现在怎么办?它就是生不下来!怎么办!”眼见着絮子的叫声变了调,靳云轻急的眼角含泪,彼时生产一幕犹在眼前,对于絮子的痛,靳云轻感同身受。
“我来。”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封逸寒突然上前,纤长莹润的手指轻轻抚到絮子的肚子上,有节奏的推着。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贵妃椅的絮子身上,没人在乎身份,地位,礼节。
“怎么样?”靳云轻忧心看向封逸寒,距离那么近,靳云轻很容易在封逸寒脸上找到冷静沉稳的表情,即便他的额头也渗着汗珠。
“放心,没事的。”听到封逸寒这样说,靳云轻的心跳稍稍缓了下来,出于感激,靳云轻不经意的抬手,用锦帕擦过封逸寒的额角,毕竟是为絮子,她总该做点什么。只是这一幕落在百里百里玉眼里,竟成了极刺眼的风景。
“出来了!娘娘!您快看呐,出来一只小猫,白色的,和絮子一样!”汀月欢喜雀跃的欢呼,激动的热泪盈眶。
“别急,还有一只。”封逸寒有节奏的揉着絮子的肚子,果然,就在第一只小猫生下来不久,又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小猫鼓弄着出来了。
“好了吗?”靳云轻清眸微抬,忐忑看向封逸寒。
四目相视间,封逸寒心中陡震,他无法形容这是一双怎样清澈纯净的眼睛,美的宛如春花,宛如夏月,宛如秋风,宛如冬雪,那光芒直射到封逸寒心底,照亮了他心底的晦暗。这一刻,封逸寒忽然明白百里连城为什么会独宠她,因为靳云轻眼中的纯美无邪,正是他们这些身处皇室中人最缺少的东西。
“不会是絮子......”这种情况下,靳云轻自然忽略了封逸寒眼中的深意,焦急询问。
“放心,母子平安。”封逸寒猛的一震,登时敛了眼底的渴望,平静开口。
“太好了!还好絮子没事!还好......”靳云轻不再理会封逸寒,双手抚着絮子的脑袋,眼底氤氲出一片雾气。尤其是看着在絮子肚子边拱奶吃的两个小家伙,靳云轻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娇弱之态,惹人怜惜。
“靳妃得了两只小猫,是高兴的事。”封逸寒有种上前劝慰冲动,却硬生被他忍了下来。身后,百里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底莫名涌起一股酸酸的味道,极淡,可却实存在。
“我没事,喜极而泣。”靳云轻脱口而出,手依旧宠爱的抚着絮子,似要给它无限安慰。
“喜极而泣?”封逸寒紧盯着靳云轻的眸子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幽幽开口。
“呃......是啊,是这么说的吧?”靳云轻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登时抬头,有板有眼的看向百里玉。
“还不算太笨,就是这个意思!”百里玉自然明白靳云轻的意图,附和道,“太子殿下,这个时辰您怕是还没用膳呢吧?”自靳云轻提醒之后,百里玉刻意与封逸寒疏远,便是称呼也改的正统了些。
“知道百里玉住在这里,所以想着来找你,到雍和宫一同用膳的,不知百里玉可否给我这个面子?”封逸寒收起目光,转身看向百里玉。
“太子言重了,若不是絮子临时出了问题,百里玉怕早就在雍和宫叨扰太子了。”百里玉爽声道。
“求之不得,靳妃娘娘得了两只小猫,怕是还要喜欢上一阵,不然逸寒必定邀靳妃一同用膳。”封逸寒说话间看向靳云轻,谦恭道。
“嗯,你是好人,你要请本宫,本宫一定去!”靳云轻扬起稚嫩的小脸,狠狠点头。封逸寒不语,只微微一笑,方才与百里玉退出关雎宫。
看着封逸寒与百里玉先后离去,靳云轻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神色骤然冰冷。
“娘娘,您怎么了?”感觉到靳云轻表情异常,汀月忧心问道。
“刚刚一时兴奋,竟疏忽了,在封逸寒面前,这傻怕是装到头了。”靳云轻淡声开口,若有所思。
“那如何是好,他会不会向皇上告密啊?”汀月唇角勾起一抹讶异的弧度,满脸忧患。
“当然不会,他又不傻。罢了,反正本宫也没想在他面前装到底,且看他如何走下一步吧。”靳云轻悠然开口,看着絮子的眼神少了锋芒凌厉,带着一丝温暖柔和。
晚风徐徐,花香浓郁,封逸寒站在窗前,遗世独立。白色的长衫随风扬起,宛若乘风而去。
“主人,听风发现关雎宫内有隐卫,不止一个!”同为隐卫,听风自然能感觉到隐在关雎宫内不寻常的气息。
“他们武功如何?”喜极而泣?一个傻子可以说出这样应景的话么?靳云轻,外面皆传她自小痴傻,现在看来,皆传的东西,未必是真的。
“一个与听风奇虎相当,另一个......远在听风之上!”听风据实禀报。
“哦?关雎宫竟然有这样的人物?”封逸寒有理由惊讶,他深知听风在隐卫中是一等一的高手,若远在他之上,那该是怎样的存在呢。
“属下无能,辨别不出他们出处。”听风惭愧垂首。
“无碍,不管他们出自哪里,于本太子而言,都百利而无一害。”封逸寒薄唇轻抿,眼底划过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