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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过来......别过来!啊—”就在靳素鸾欲转身逃开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悬起,紧接着便是扑通落水的声音。
“救命!救命啊!有鬼!”直至看着靳素鸾在水里扑腾够了,也灌了几口湖水,靳云轻方才示意暗中的殷雪将她弄出来。
“二姐?你怎么了?筱萝才一打盹儿的功夫,你怎么就掉进湖里了?”靳云轻恢复一派天真的模样,伸手欲搀靳素鸾,却被靳素鸾似见到瘟神一样的弹开,
“走开!别过来!别过来!你不该怪我!要怪只怪你锋芒毕露,是皇上容不下你!你要找人偿命该找皇上!别碰我!”靳素鸾如落汤鸡似的抖嗦着,双脚不停踢向靳云轻的方向,双手拼命挥舞,生怕被靳云轻碰到一般。
“二姐,你在说什么呀!都湿成这样了,筱萝送你回去!”靳云轻指尖才一碰到靳素鸾,便见她猛的挥手,旋即踉跄着起身,疯了似的跑向华清宫方向。
看着靳素鸾狼狈的身影,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样隐忍却还是被看作锋芒毕露吗?那本宫真该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才叫锋芒毕露!
“后宫的女人真是好骗,不过是隔空取物的小伎俩,她还真以为是鬼上身呢!”柔而不阴的声音自空中悠然响起,靳云轻闻声抬眸,正看到那抹逶迤的红裳荡漾在空中,缓缓下坠。
“不是后宫的女人好骗,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好骗,可惜她跑的快了,不然看到南笙这般模样,必是吓的三魂飞身,七魄离体,直接到阎王那里报导了呢。”靳云轻挑眉看向燕南笙,心底暗自惊讶,好美的人儿。
月光下,眼前男子妖娆倾世的脸庞便似镀了一层银辉,散着淡淡的光晕,精致的五官白皙无暇,令天下女子汗颜,一头乌发倾泻于腰,风起,划起绚美的弧度,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眸,只对上一眼,便似被吸了魂魄,令人窒息。
“怎么会是吓晕,该是被本尊的容貌迷晕的吧?”燕南笙足尖点地,身姿轻盈。
“你还真不谦虚!”即便靳云轻自认燕南笙有傲然的资本,可也该低调些吧。
“南笙很想谦虚,可实在是......实在是没有谦虚的理由啊!”燕南笙踱步走到靳云轻面前,邪魅的眼波似含着轻烟,顾盼间光华璀璨。
“切!”靳云轻很从容的赏了燕南笙一个白眼,她终于知道燕南笙对自己的美有多么自信,而且这种自信发自肺腑,已经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
“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也送了你一份大礼,你该感谢我才是啊!”燕南笙见靳云轻扭头便走,登时追了上去。
“谢你?筱萝还等着你谢呢!”靳云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直视燕南笙。
“开......开玩笑!殷雪可是我最引以为傲的隐卫,现在南笙把她给了你,你还要我谢你?天理有没有啊!”燕南笙看着双手环在胸前的靳云轻,美目瞪成圆形。
“不谢也可以,那你直接把殷雪送到百里玉面前,看看他要不要!”靳云轻一语破的。
“你什么意思?”燕南笙挑眉看向靳云轻,美目有些闪烁。
“如果百里玉肯接受你的好意,筱萝可不觉得这么大一张馅饼能落到我的头上!如今筱萝勉为其难收下殷雪,便是答应你护着百里玉,这么大个人情,你可想着还哟!”靳云轻一本正经看向燕南笙,见其脸色已经微禇。
“你!你颠倒黑白!”燕南笙凌乱了,他本是来讨人情的,怎么被靳云轻绕着绕着,便欠了她一个人情!
“公道自在人心。”靳云轻言简意赅回应。
“咳咳......你别急着走啊!刚刚那一出够绝的,单凭几句话就能套出靳表姐死因,南笙可是查了好一阵子,却没找到丁点蛛丝马迹呢!不过就算靳素鸾亲口承认,可苦无证据啊!”燕南笙由衷赞叹的同时,面露难色。
“为什么要证据?”靳云轻心下微震,狐疑问道。
“没有证据百里玉那小子不信呐!”燕南笙理所当然看向靳云轻。
“为什么要让他相信?”靳云轻忽然止步,正色看向燕南笙。
“他若相信靳表姐是被百里连城害死的,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坐吃等死,必能重新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做什么?与百里连城拼个你死我活?盟主可知道现在的形势?百里连城已经收回所有兵权,满朝文武皆知是肃亲王自甘堕落,此时若让肃亲王知道靳表姐的真正死因,便是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靳云轻打断燕南笙的话,声音冰冷,眼若深潭。
“他想杀百里连城轻而易举!介时取了百里连城的脑袋,我自会带他回凤羽山庄,有我这个师兄在,定能护他周全!”燕南笙狠噎了口气,不以为然辩驳。
“之后呢?便让肃亲王背负弑君的恶名过一辈子?让天下人眼中的大英雄做一辈子孬种,只能躲在你的凤羽山庄?而且万念俱灰之下,人会怎么做?你真的可以保证肃亲王不会追随靳表姐而去吗?”靳云轻一字一句,冷若冰霜,每个字都似沉钟般敲在燕南笙的心底,他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咳咳.....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急什么!”见靳云轻凤目如铃,燕南笙不禁耸肩,悻悻开口。
“想想都不行!”靳云轻愤恨道。即便靳云轻知道燕南笙是关心则乱,可仍忍不住斥责,她无法想象若燕南笙按着刚刚的想法将真相告诉百里玉,那该是怎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你说什么都对,这总行了吧!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想到靳表姐居然有你这么善于韬光养晦的妹妹,装傻那么多年,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燕南笙诚心请教。
“殷雪!把这厮扔进湖里!”靳云轻话音刚落,便听身后扑通一声。靳云轻陡然一震,回眸时,燕南笙已然落湖,逶迤的红裳浮在水面上,俨然盛放的红花,美不胜收。
“他真是你以前的主子?”靳云轻震惊之余,愕然看向站在一侧的殷雪。
“是。”殷雪话不多,拱手道。
“咳咳......你可以退下了。”靳云轻心中腹诽,这辈子,她打死都不会把殷雪送出去!一定!
华清宫内,彩萤手握长袍走出宫门,正看到一抹身影跌撞着跑了过来。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彩萤惊骇之余,急急将靳素鸾扶稳。
“鬼......是靳表姐!她来锁魂了!彩萤!救我!救我!”靳素鸾惊魂未定,拖着湿漉的身子踉跄着走进华清宫。彩萤心知宫中忌讳,登时反手将宫门紧闭,继而扶着靳素鸾坐到贵妃椅上。
“娘娘!您不是跟靳妃一起出去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靳妃没事吧?”彩萤急切问道,她心知皇上在乎靳云轻,如果靳云轻有事,必定会惊动皇上,自家娘娘现在这样口无遮拦,是断然见不得皇上的。
“靳云轻......别找我!”在听到靳云轻三个字后,靳素鸾越发激动,甩手将彩萤搡到地上,之后起身跑进内室。彩萤自不敢耽搁,急急爬起来追了过去。
翌日,靳素鸾毫无悬念的染了风寒,且精神恍惚。
眼见着御医将手自靳素鸾皓腕处挪下来,彩萤急急上前,
“郑御医,我家娘娘没事吧?”榻上,靳素鸾柳眉紧蹙,以手拄额,反复思量昨晚之事,到底是自己眼花?还是靳云轻真的鬼上身?
“恭喜娘娘,娘娘怀有身孕已经一月有余。”郑御医退后两步,恭敬施礼。
“你......你说什么?我家主子怀孕了?”未等靳素鸾反应过来,彩萤激动大喊。
“依脉象看,断然无错。”郑御医狠狠点头。
“太好了!对了,那我家主子身上的风寒会不会影响到龙种?”彩萤欢喜雀跃走到榻边。将半倚在榻上的靳素鸾扶了起来。
“娘娘放心,微臣自会配些温和的药物,不会影响到龙种。”郑御医回禀后接了赏银,方才退了下去。
“娘娘,您盼了这么久,您终于怀上龙种了!”彩萤激动看向靳素鸾。
“是啊,本宫终于怀上了,本宫终于可以当皇后了!”靳素鸾眸内晶莹闪烁,旋即走下床榻朝房门走去。
“娘娘您这是去哪儿?”汀月扶着靳素鸾,狐疑问道。
“自是将这个消息告诉给皇上!”靳素鸾暂把昨晚的事抛到脑后,兴奋的不能自持。后宫嫔妃无数,可生下孩子的却凤毛麟角,更无一男婴,如果自己这一胎诞下男孩儿,皇后之位必是毫无悬念。
“娘娘您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得好好休息才是,还是奴婢替您禀报吧!”彩萤欲拉回靳素鸾,却被靳素鸾拦了下来。
“这件事,本宫必须亲自告诉皇上,给本宫拿件披风。”靳素鸾坚持道,旋即走出华清宫。
靳素鸾相信,母凭子贵,有了这个孩子,皇上必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直至到了关雎宫,见了百里连城,她终是发现,自己肚子的孩子还不及靳云轻怀里的那只畜牲来的矜贵。
“婉儿莫哭,有朕在,絮子定不会有事!御医怎么还没来?”百里连城自靳云轻怀里接过絮子,如宠着靳云轻般抚着絮子。
“二姐刚刚说什么?婉儿只顾着絮子,没听清。”此刻,靳云轻方才泪眼婆娑的抬眸,模样百里百里。
“御医诊断,本宫怀有皇上的龙种已一月有余......”看着百里连城的毫不在意,靳素鸾强忍着心底的委屈和不甘,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皇上,龙种是什么?”靳云轻抹了眼角的泪,转眸看向百里连城,嚅嚅问道。
“真是个小傻瓜,龙种就是朕的孩子。婉儿啊,你什么时候给朕怀一个呢?”百里连城溺爱看着眼前的靳云轻,眼中带着些许期盼。
“婉儿还是个孩子,不想怀孩子,怀孩子不好玩儿!”靳云轻垂眸抱回絮子,眼底幽芒乍现,脑海里尽是仲儿惨死的场景,心如刀割。
“皇上,御医来了!”就在靳素鸾不甘,再欲开口之际,安柄山自外面走了进来,身后,郑御医颠颠跟在后面。
“来的正好!快给朕和靳妃的絮子瞧瞧!”百里连城下了旨意,郑御医虽不情愿,却也不敢怠慢,登时将手搁在絮子爪子上。郑御医表面聚精会神,暗中却叫苦不迭,自己好歹也是御医院的御医,竟然沦落到给猫看病的地步。
“怎么样?”靳云轻敛了眼底的锋芒,焦急看向郑御医。
“回皇上,絮子并无大碍,只是有喜了!”郑御医小心退后,恭敬施礼。
“有喜了?”靳云轻狐疑看向百里连城。
“小傻瓜!絮子怀宝宝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给朕的婉儿生一堆小猫!”百里连城兴奋抬眸,眼带笑意。只是那抹笑落在靳素鸾眼底,竟那般讽刺。自己竟还不如一个畜牲!
“真的呀!那婉儿一定要好好照顾絮子,给它好吃好喝,不让那个冰山脸再欺负絮子!”靳云轻把脸贴到絮子雪亮的皮毛上,心底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
初闻靳素鸾怀有龙种,她心中暗惊,不过百里连城的反应让她知道,百里连城怕是容不下靳素鸾肚子里的孩子。这就是百里连城最自私的地方,凡不是他认可的女人,怀的孩子都是野种!
“冰山脸?”百里连城诧异看向靳云轻。
“就是肃亲王,总摆出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也不知道给谁看的,反正婉儿不喜欢,絮子不喜欢,整个关雎宫的人都不喜欢!”靳云轻极夸张的大喊,逗的百里连城失笑出声。
“百里玉啊!你可都听到了,在这大百里国里,终于有人不喜欢你那张脸了!呵呵,有趣!有趣!”百里连城侧眸时,正瞄到刚刚走进来的百里玉。
“靳妃不愿见百里玉,又怎知百里玉愿意见靳妃,不过是两看两相厌罢了,皇上还是趁早给臣弟换个地方,也免得靳妃见了百里玉吃不下饭!”百里玉狠瞪了眼靳云轻,表面装萌卖傻,实则腹黑歹毒,真不知道那么善解人意的表姐,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
“婉儿开玩笑的,百里玉何必认真呢!这是到午膳的时辰了吧!絮子有喜,朕高兴,安柄山,去吩咐御膳房,朕午膳便留在关雎宫了!”百里连城爽朗笑道。一侧,靳素鸾仿佛是空气般被人无视,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冲到靳云轻面前将她活活掐死,此刻,她早已将昨晚那样骇人的场面抛于脑后。
“皇上,那臣妾告退。”靳素鸾委身施礼。
“嗯,知道有了身子便不该随便乱走,回去吧,好生养着!”百里连城不愠不火开口,幽眸由始至终都未看靳素鸾一眼。
迈出关雎宫一刻,靳素鸾手中的锦帕早已褶皱变形,她如何也没想到百里连城会如此看轻自己,好歹自己也是帮他铲除靳表姐的人!他怎么可以如何看轻自己!
“娘娘,您别生气,这对胎儿不好......”一侧,彩萤面色尴尬,低嚅劝说。
“闭嘴!你瞎了么!没看到皇上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他既不在乎,本宫还留他有什么用!”靳素鸾气愤至极,伸手便要敲自己的小腹。身后,突然传来安柄山的声音
“老奴劝娘娘莫要在这里大吵大闹,若是被皇上听到了,说不准还真能成全了娘娘,送这个孩子重新投胎。”安柄山尖细的声音满是揶揄和嘲讽,靳素鸾二话没说,大跨步上前,猛的扬手,一巴掌扇了下去。安柄山如何也没料到靳素鸾竟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抬手便打,脸上火辣的疼。
“狗奴才,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阉人,太监!居然还敢在本宫面前指手画脚!安柄山,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那些好事!那日撞见了便是撞见了,本宫给你脸,没把事情捅到皇上那里,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居然还公报私仇,为难丞相夫人!既然你不要脸,本宫也没必要替你兜着藏着!如果你再不识相点儿,别怪本宫无情!滚!”靳素鸾气极,厉声低吼。安柄山唇角抽搐,精锐的眼睛滚动幽幽的光芒,咬牙切齿的看向靳素鸾。
“娘娘......莫气坏了身子,奴婢扶您回宫。”彩萤身处皇宫多年,自然知道安柄山在宫中地位,为免主子再做出什么过激之举,彩萤登时上前,欲搀靳素鸾回宫。
“看什么看!没听懂本宫的话么!本宫让你滚!”靳素鸾一把甩开彩萤,美眸瞪如铜铃。
“奴才告退!”安柄山狠咬着每个字,僵硬俯身施礼,继而退步离开。直至安柄山淡出靳素鸾的视线,彩萤方敢上前。
“娘娘,奴婢知道您气不顺,可也没必要和安柄山过不去,他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上次长乐宫陋室的事根本是个误会,如今您这样不留情面辱骂他,怕是把上次的事情坐实,以后难以解释了!”彩萤忧心看向靳素鸾,忐忑不安。
“就算本宫不骂他,你以为他会相信本宫的解释?而且他也未必会给本宫解释的机会,否则母亲就不会多挨那二十个巴掌!与其忍气吞声,倒不如骂个痛快,如今本宫与安柄山交恶,势必要防那个小人,你且暗中留意,找出安柄山私淫宫女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靳素鸾狠吁口气,冷声叮嘱汀月。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对了,刚刚在关雎宫的时候,你可看出靳云轻与往日有何不同?”靳素鸾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想起昨晚一幕,心底陡然窜出一股寒意。
“奴婢没看出来,倒是比以前还要痴傻,连龙种和有喜都不明白。”彩萤只挑着靳素鸾爱听的回禀。
“难道......靳表姐死了多长时间了?”靳素鸾眸色骤凛,低声问道。
“呃......回娘娘,再有五日便是她的七七。”彩萤不知主子为何突然提起靳表姐,回话时小心扫过四处,方才应声。自皇后死后,所有关于皇后的话题都被列为禁忌。
“幸好没错过七七......彩萤,你这两日替本宫寻个道法高深的道长回来,记着,莫让人瞧见了。”靳素鸾冷声吩咐。
“奴婢明白。”彩萤虽不知主子意欲何为,却亦点头遵命。
“走吧,回华清宫,来日方长,本宫偏不信一个傻子能得宠多长时间!哼!”靳素鸾狠瞪了眼身后的关雎宫,旋即转身离开。
晚膳十分,靳云轻随意倚在贵妃椅上,手指抚过越发慵懒的絮子,清眸微抬。
“靳素鸾当真这么说的?”
“回娘娘,奴才在暗中听得一清二百里,皇贵妃得知五日后是皇后七七,亲口嘱咐彩萤寻个高深的道长。”刘醒据实禀报。
“呵,她还真有心。既然她想寻道长,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靳云轻眉梢眼角微微扬起,唇角勾笑。没想到靳素鸾的定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昨晚竟没吓着她,不过也好,若那样便倒下,实在不解恨呢。
“刘醒明白。”刘醒心知主子之意,重重点头。
“这两日侯府有什么动静没有?”
“陈嬷嬷一直依计行事,大夫人的身体已显颓然之态,自然也无甚力气再找苏靳紫和靳玉的麻烦,倒是主子教给靳玉的办法极为奏效,现在府上已无人敢招惹苏靳紫母子。”刘醒欣慰回禀。
“那小子机灵的很,听话亦能听到精髓。”靳云轻怅然失笑。此刻,汀月已然将晚膳准备妥当。
“你和汀月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靳云轻闻到那股熟悉的气息,素手轻挥,刘醒和汀月自是恭敬退了出去。
百里玉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对着靳云轻狠狠鄙视一番,之后方才坐到桌边。
“王爷对筱萝似乎格外记仇。”靳云轻难得没抱絮子上桌,而是让它乖乖趴在贵妃椅上。
“所以你该反省!”百里玉没好气的开口,径自端碗用膳。
“嗯,筱萝也想反省来着。”靳云轻诚恳的语气引得百里玉侧目。“不过筱萝随后想想,还是算了吧,若万一反省后王爷再爱上筱萝,倒麻烦了。”
“噗—”百里玉没想到靳云轻语出惊人,一口参粥喷了出去,之后狂咳不止。
“筱萝说到王爷心坎上了?”靳云轻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无害的看向百里玉。注视着眼前一脸黑线的男子,靳云轻忽然有些怀念彼时他深情款款的模样。
“关于这点,你大可把心放在肚子里,本王这辈子只爱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你!”百里玉以帕拭唇,之后正襟危坐,义正言辞。
“话别说的这么满呵!”看着百里玉信誓旦旦的样子,靳云轻会心微笑,旋即夹了一朵香菇搁在百里玉碗里。
“你!你干嘛给本王夹菜?本王不要!”百里玉仿佛避之唯恐不及的将香菇夹回给靳云轻。
“王爷这是第一次给筱萝夹菜呢,筱萝受宠若惊。”靳云轻极受用的将香菇放进嘴里,入口香甜。
“你!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本王心里爱的女人是谁。”为免靳云轻误会,百里玉沉寂片刻,肃然开口。
“大姐嘛,不止筱萝,怕是整大百里的人都知道肃亲王对当朝皇后情有独钟,那日肃亲王府,筱萝也见识到了,王爷的画功不错。不过大姐已经死了,你......”
“表姐没死!至少她还在本王这里!”靳云轻话音未落,便见百里玉陡然起身,手掌抵在胸口,丢下这句话后拂袖而去。
看着百里玉由近及远的身影,靳云轻眼角有泪溢出,孤寂苍凉的身形,虽隔一世,却犹如初见般惊艳绝绝,一眼万年。
翌日,当百里连城迈进关雎宫时,靳云轻欢喜迎了上去。
“婉儿何事这么高兴?”百里连城很自然的拉过靳云轻,将她揽在怀里,彼时只是一时起兴,却不曾想靳云轻好似经年纯酿,一尝便再也舍不得戒掉。
百里连城感慨的拉着靳云轻坐了下来,心底怅然,他爱过靳表姐,却也是感激大于真情,尤其后来靳表姐锋芒毕露,他的感激渐渐消失殆尽,至于其他妃嫔,他从未动情,那些女人不过是他权衡朝中重臣的棋子,随时可以丢弃,唯有怀里的女人不同,她天真,纯净,每每和她在一起,百里连城便似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因为他永远不会怀疑一个傻子会有什么心机。或许,他爱上这个傻子了,百里连城忽然失笑。
“皇上,婉儿昨晚百里观天象,终于发现魂沙园里那些魂沙树有什么不同了!”靳云轻像个孩子似的欢喜雀跃,激动开口。
“哦?那朕可要听听,朕的婉儿到底有什么发现。”对于靳云轻会百里内观天象之事,百里连城本是将信将疑,彼时那些话不过是敷衍靳云轻,也有鼓励之意。
“那皇上陪婉儿到魂沙园吧!好不好?”靳云轻双手拉着百里连城,硬是将他自贵妃椅上拽了起来。
“好!”百里连城也想转转,索性遂了靳云轻的意。
风起,魂沙园里香气四溢,花香清纯淡雅,令人心旷神怡。
靳云轻拉着百里连城走进魂沙园,手指划过左侧大片魂沙树,
“皇上,这一片魂沙树对应的是天上的朱雀七宿,右边对应的是玄武七宿,皇上快来,前面这一片是青龙七宿,还有这里,是白虎七宿!这里的魂沙树分四区,分别与天上繁星相对应,而这一棵,便是天上的紫薇星,四大星宿皆以它为中心!”靳云轻拉着百里连城在魂沙园里转了一大圈儿,最终将他拉到正北方向的那棵魂沙树。
“婉儿懂的这么多啊!”百里连城惊讶于靳云轻口中的星宿分区,感叹道。
“婉儿只学过这一样,想把它学好,不然他们真以为婉儿是傻子呢!就算婉儿是傻子,也只是皇上一个人的傻子,等婉儿真正学会了观星术,看谁还敢叫婉儿傻子!”靳云轻刻意绕了两句,转移百里连城注意力。
“对!你是朕一个人的!”百里连城揽过靳云轻,抬眸间,身形陡震。只见眼前的魂沙树,左侧花瓣凋零,渐有枯萎之势。他记得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这棵代表他命格的魂沙树,从来都是花团锦簇,蒸蒸日上的。
“怎么会这样?婉儿,你觉不觉得这棵树有什么问题?”百里连城声音渐沉,脸上浮现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忧虑。
“有啊,这棵树上的花朵肯定不会比以前多。”终于上勾了,靳云轻眸下生寒,须臾间恢复如初,一派天真开口。
“为什么?”百里连城垂眸看向靳云轻,狐疑问道。
“因为天上的紫薇星没有以前明亮了,反倒是白虎星宿里的奎星要亮很多,所以那棵树肯定比以前繁茂!”靳云轻说着话,手指指向不远处的魂沙树,施了肥料,自然长的好。
“是啊......”百里连城踱步走向靳云轻所指的魂沙树,幽眸渐生寒意,白虎属将星,如今将星盛,帝星暗,难到朝中武将有人存有异心?会是谁呢?第一个闪现在百里连城脑海里的人便是百里玉,不过随之被他否定,如今的百里玉已经不算是武将了,放眼朝中武将,拥兵最多的该属左将军桓横,会是他?
“皇上,您是不是不相信婉儿的话啊?”靳云轻给了百里连城足够的时间思考,方才上前几步。她太清百里百里连城的皇位来的有多不容易,所以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威胁到他皇权的人。以她对百里连城的了解,有人要倒霉了,靳云轻自心底发笑。
“呃......没有。婉儿说的很好,真的!看来朕把魂沙园赐给婉儿就对了,婉儿以后可得答应朕,仔细瞧着这些树,每一棵有异常都要告诉朕,好不好?”因为靳表姐的缘故,百里连城对天象之说深信不疑。
“嗯!”靳云轻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彼时,她口中的天象可没有一次失准的时候。
彩萤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此刻,靳素鸾正打量着眼前的道长,白须银发,道骨仙风,颇有羽化成仙的意思。
“白眉叩见皇贵妃。”号称白眉的道长轻扫拂尘,双手合起,恭敬开口。
“大师多礼了,彩萤,看坐。”靳素鸾微微颌首,旋即命彩萤搬了椅子过来。
“那贫道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皇贵妃找贫道来所为何事?”白眉缓身坐下,目光锐利如锋。
“实不相瞒,本宫近日遇到些很诡异的事,所以本宫想问道长,人死后真的会有鬼魂吗?”对于那晚的事,靳素鸾至今回忆起来,还觉浑身不自在。
“欲得通神,当金水分形,形分则自见其身中之三魂七魄,三魂名一胎光,太清阳和之气......”道长正絮絮念叨着,却被靳素鸾打断。
“咳......道长可不可以说的简浅些,本宫有些糊涂了。”靳素鸾耐着性子,淡声道。
“哦,那便容易了,人死后自然是有鬼魂的。”白眉舒了口气,点头道。
“呃......这也太简单些吧,本宫是想知道,会不会有厉鬼上身这种说法,而且......如果是被冤死的鬼魂,会不会回来寻仇?”靳素鸾点拨到重点。
“这种情况倒是有,不过不常见,人死后一般都会被地府鬼差带走,或转世投胎,或功得善果成神,或下地狱永不翻身。当然,也有因受奇冤,死后阴魂不散,阴灵流连人间,便是孤魂野鬼了,一般害人的,皆是这些孤魂野鬼。”白眉面色凝重,说的煞有介事。
“那道长可有办法降服这些孤魂野鬼?”靳素鸾心中陡震,断定那日必定是靳表姐鬼魂作祟。
“贫道素以驱鬼见长!自然是有办法的。”白眉扬眉道,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不知道长驱鬼需要本宫提供哪里方便?”靳素鸾迫不及待询问,眼底光芒闪烁。
“皇贵妃只管把那人的生辰八字写给贫道,贫道自会回去准备法式,敢皇贵妃口中之人死了多长时间?且皇贵妃想要将那鬼置于何地?”白眉一本正经问道。
“再有两日便是那人七七,彩萤,去拿纸笔!如果道长可以让那鬼魂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话,本宫自有重谢!”靳素鸾狠戾开口,眼底兴奋之意尽显。
“七七之内啊?那魂魄必未走远,如果能在此人死处作法,贫道倒是有几分把握。”白眉意味深长道。
“那好,道长且回去准备。两日后,本宫自会为道长准备作法之处。”靳素鸾随手将刚刚写好的字笺递到白眉手里,转眸看向彩萤。身侧,彩萤将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到白眉手里,之后方才送白眉离开。
待彩萤回来,靳素鸾仍沉浸在兴奋之中,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靳表姐灰飞烟灭的情景,只是想想,都大快人心。
“娘娘,您真打算让那道长在冷宫旧址作法?若是让人瞧见可不是闹着玩的。”彩萤忧心走到靳素鸾身侧,细心提醒。
“那个地方本就偏僻,没事谁会到那儿去,而且作法是在晚上,就更不会有人去了,放心,本宫心里有数!”靳素鸾已然打定主意,不以为然开口。彩萤心知多说无益,便不再言语。
关雎宫内,殷雪将所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靳云轻。
“呵,怀了孩子也不知道为自己多积些阴德,你去告诉白眉,听吩咐行事,少不了他的好处。”靳云轻抚着怀里的絮子,涂着丹蔻色的圆润指甲与絮子身上的雪色皮毛相映成趣。
“殷雪领命。”
“对了,这两日肃亲王都去过哪里?”虽说百里连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以百里玉的睿智,在皇宫呆的久了,自会发现端倪。
“回主人,肃亲王白天会在御花园闲逛,晚上子时一过,便百里入长乐宫,一直呆到寅时才会出来。”殷雪据实回禀。
“知道了,你退下吧。”靳云轻眸色深幽,抚着絮子的手顿了一下,百里玉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长情,只是百里玉呵,你到底还是不了解表姐......
待殷雪退下,汀月小跑着进了正厅。
“娘娘,刚刚奴婢在外面碰到肃亲王,他让奴婢自今日开始,将膳食分开端到他房里,从今以后,他都不想与娘娘同桌用膳。”汀月将百里玉的原话重复给靳云轻。
“你是他的宫女吗?”靳云轻不愠不火问道。
“不是。”汀月摇头。
“那管他说什么呢,扶本宫出去走走。”靳云轻挑眉看向汀月,旋即起身走出关雎宫。
自那日关雎宫见到百里连城之后,靳素鸾终于盼到百里连城再度踏入华清宫。
“臣妾叩见皇上。”靳素鸾欢喜万分候在宫门口,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爱妃怀有龙种,怎可这般不小心,以后便免了这诸多繁文缛节,朕的孩子最重要。”百里连城上前一步,将靳素鸾的手托在自己掌心,眼底溢出绵绵情谊,靳素鸾闻声受宠若惊,抬眸不可置信的看向百里连城。一侧,安柄山悻悻跟在后面,也不言语。
“难得皇上这么在乎臣妾,臣妾感激不尽!”靳素鸾激动的热泪夺眶,哽咽开口。
“朕知道前两日让你受了委屈,是朕疏忽,爱妃莫放在心上才是,那两日朕也是烦了。”百里连城拉着靳素鸾走到桌边,轻拍着靳素鸾的手背,眼中尽是爱怜。
“臣妾怎敢,不过皇上若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臣妾听,憋在心里总归不好。”靳素鸾低眉顺眼,柔声细语道。
“还不是朝堂上那些事,如今肃亲王虽然交了兵权,可现在左将军桓横依旧手握重兵,朕不能不妨!奈何桓横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如果朕无缘无故夺了他的兵权,难掩悠悠众口,真是头疼。”百里连城剑眉紧皱,摇头叹息。
“皇上怀疑桓横?”靳素鸾心中微震。如果她没记错,百里玉未交兵权之时,百里连城可没少倚仗桓横,这也是桓采儿嚣张跋扈的根本。虽然靳素鸾不明白百里连城为何突然怀疑桓横,可这对她来说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为国之君,小心总没错的。”百里连城语重心长道。
“皇上说的极是,这还真是难办的事......”靳素鸾微垂眸,细心思量。
“岂止难办,这可是朕的心头大患,放眼整个前朝后宫,怕是没谁能为朕排忧解难了。”百里连城黑眸扫过靳素鸾,长叹口气。
“皇上,娘娘,晚膳准备好了。”一侧,汀月小心翼翼开口。
“事情总会解决的,臣妾先陪您用膳。”靳素鸾正欲宣菜,却被百里连城拦了下来。
“朕没胃口,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安柄山,摆驾御书房。”未等靳素鸾挽留,百里连城已然迈出华清宫。
“臣妾恭送皇上......”靳素鸾欣喜的面容顿染一片愁云惨淡之色,心底多少有些不甘。
“娘娘,皇上走远了。”汀月出手搀起靳素鸾,将其扶回桌边继续道,“娘娘,皇上刚刚似乎话里有话。”
“你以为本宫没听出来么!皇上不过是想借着本宫的手给宸妃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继而以此为由削了桓横的兵权。”靳素鸾随手端起茶杯,冷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