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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等了有十来分钟孟祁便来了信息,他如今正在小区门口等她,宋锦拿起包包便下了楼。
楼下,齐歌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原地,早餐已经凉透,他孤寂消沉的身影在昏暗中异常寥落,看着他这个样子,宋锦说不心疼是假的。
走过去在齐歌面前站定,宋锦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柔声道:“刚才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宋锦语气带了一丝娇嗔,撒娇意味十足,要是搁平时,齐歌怎么可能会生她的气,哄她还来不及呢。
齐歌闭了闭眼,想要把手抽出来,奈何被宋锦握的死紧,他以前纵有万般力气,此刻也使不出来半点。
“我怎会生你的气,只是我如今这样……。”他叹了一声,接下来要说什么宋锦岂会不知,她不想听便连忙截住了他的话头。
“你如今怎样?现在我就跟你交个底,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依然是齐歌,我最喜欢的齐歌,我宋锦未来的丈夫。”她语气坚定执拗,不容人反驳,齐歌心底一震,愣愣的抬眸,便瞬间撞入宋锦那双漆黑明亮的凤眸中去,似跳跃着灼灼的火焰,瞬间将他一颗僵冷的心烧的滚烫。
他本已打定注意,可就在这一刻,他犹豫了……
漆黑的眼底悄然泛起绿波,他整个人猛然醒过神来。
不可以、不可以,他如今只要有一点对面前人的占有欲和强烈的求生欲望,便会被控制心神,身不由己,继而伤害到小锦,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齐歌不慌不忙的移开目光,宋锦自上而下俯视他,纤长浓密的睫毛遮盖,让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宋锦只当他还没拐过弯来,也理解他的心情,心下释然,拉着他的手,道:“我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你哪里也不许去,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知道吗?”她去面见高僧的事还是先别告诉齐歌了,免得空欢喜一场。
这种抚慰霸道的语气落在齐歌耳中,竟是那般的动听,他控制自己不去看她,睫毛轻轻抖动着,沉默不语。
宋锦只当他是默认,笑着在他侧脸落下一吻,扭头飞快的跑了,齐歌压抑着,她却是不能再消沉了,否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她像只蝴蝶似的飞走了,裙裾翩跹飞舞着,清丽婉约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抬手摸上她刚刚落吻的地方,上边还沾染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丝丝撩撩钻入他的鼻息,他的血肉。
他目光死死的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大门合上,彻底隔绝了她的身影,本就骨瘦如柴的他瞬间如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近乎死寂般瘫在原地。
过了一会,等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慢悠悠朝楼上走去,阶梯是旋转型的,台阶又宽又长,上去根本不费什么力气,而现在,他两手撑着楼梯扶手,几乎是踏上一阶便弯腰喘息半天,等他踏上最后一阶,已是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满头冷然大汗。
齐歌回头看了眼盘旋往复的层层阶梯,就像他的人生路,一阶一阶往上爬,本以为柳暗花明,终于看到了幸福的曙光,却原来只是穷途末路,到此已是尽头。
他不是那等伤春悲秋的人,也做不来感概悲痛的态度,他本就孑然一身,对这个世界早已没了留恋,只是除了小锦……
他眸底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转身回了书房,拿出手机给江寒叶打电话。
和他聊了很长时间,齐歌正想要挂电话,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出了什么事?可有我能帮的上忙的?”
齐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淡淡道:“无碍,只是最近有点事要出一趟远门,近期可能回不来,所以才要将后路铺好。”
江寒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感觉跟交代后事似的,想到这个可能江寒叶后背猛然蹿起一股凉气,但齐歌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总之以后总是会知道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齐歌挂了电话,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浅淡柔和,映的他那张苍白的俊容更添清隽舒华,不若日光浓郁,却更增清华无双。
遂即他的眉又蹙了起来,犹豫了半晌,最终下定决心准备给某人打电话,就在此时,楼下传来门铃声。
齐歌眉不由得拧的更深,这个时候是谁会来,除了外公他实在想不到旁人,只是现在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外公,上次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如若外公再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不知道又要闹腾出多少事来。
他坐在原地没动,那门铃声一声声响个不停,似是他不开门便一直响下去。
不论来的人是谁,齐歌如今显然已没有精力去应付,他现在越来越疲累,只想睡觉,偏那门铃声一声声响在耳边,让他想忽视都难。
似是知道主人不会开门,门铃声突然消失,就在齐歌松了口气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瞧了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又靠回椅子里,闭上了双眼。
结果手机震动个不停,门铃声也紧跟着响了起来,此消彼长,简直如同魔音穿耳。
不用想齐歌就知道打电话的人和门口的来客是同一人。
犹豫了半晌,齐歌接通了电话,他没出声,倒是对方冷冷开口:“开门。”
声音熟悉又陌生,那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磁性低沉却也异常冷漠寒凉。
齐歌没想到竟然是他,遂即一想倒也正常,苦涩一笑,什么也没说便挂了电话,撑着虚弱的身子下楼开门。
门口,洛秀早等的不耐烦了,要是齐歌再不出来,他都要找人撬锁了。
就在他眼底的暴躁越积越深,忍不住要踹门的时候,大门忽然从里边拉开,洛秀冷冷的抬眸,当看到站在门口的那道瘦长身影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上位多年,他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此刻如此失态可知入目的人带给他的震撼有多深。
记得上一次见到齐歌还是在云南,虽说那时他受了重伤,但依旧挺拔俊朗,铁骨峥嵘,以洛秀挑剔的眼光来说,也不得不承认齐歌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容貌、气质、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也怪不得京都各家的名媛都心系与他,他自是有那个资本的。
更何况,能让宋锦心心念念的男人,能和自己争夺同一个女人的人,能差到哪儿去,可以说齐歌是个可以和他平分秋色的男人,也是最让他咬牙切齿的地方。
可是才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那个骄矜风华的男人已经变成面前这副样子,让他如何不惊讶。
瘦骨嶙峋,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就跟撑衣服的竹竿似的,颇有几分心惊肉跳的恐怖,那张脸也迅速消瘦下来,颧骨高凸,轮廓分明,脸色苍白的过分,要不是那双漆黑眼珠未埋没他的风采,就真像个死人了,浑身透着一股阴沉消寂的暮气。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哪儿来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来的深刻。
不过帅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帅哥,都这副样子了,瞧着更是别有一番风骨,越发显得眉目清秀隽永,气质干净纯粹,与他记忆中的齐歌截然不同。
两人目光相对,气氛瞬间一触即发,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情敌相见也毫不逊色,两人因宋锦早生芥蒂,又有之前那一次大打出手,这一眼可以说是两个男人的较量。
齐歌虽说瞧着虚弱苍白的厉害,但他在军营多年也不是白磨练的,只是一个眼神已足够和洛秀抗衡,只是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淡漠的侧身让开。
“进来吧。”他的声音亦是嘶哑暗沉的厉害,带着一丝诡异的凉气。
洛秀亦收回视线,迈步踏进了门槛,目光落在鞋柜上一双淡紫色的居家拖鞋,目光一凝,那是小锦的拖鞋,洛秀脑子里瞬间脑补了很多画面,把心底的狂躁深深压下,冷哼了一声朝客厅走去。
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企图找出宋锦生活过的痕迹,越看脸色越黑,心想自己干嘛给自己找气受,收回目光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潇洒不羁,斜着目光看了眼慢悠悠走过来的齐歌,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
按他的性格不幸灾乐祸雪上加霜就不错了,但他发现自己竟然同情对方,呵呵,洛秀你够了,同情他的功夫不如怎么想想挽回小锦的心。
齐歌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即使虚弱至此,背脊依旧挺的笔直,让人丝毫不敢小瞧他,看了眼对面的男子,齐歌抿唇道:“你即使不来,我也会找你的。”
洛秀挑了挑眉,笑道:“如今我先找上门来了,倒是省了你的功夫。”他最近一直有派人留意宋锦和齐歌的动静,他不敢贸贸然找上宋锦,只能等齐歌落单的时候来找他,今天早上属下来报宋锦一大早就和孟祁出了门,他一面派人盯着两人,一面赶紧来这儿找齐歌。
这样瞧着他倒有些紧巴了,就跟迫不及待想要看齐歌的狼狈样似的,想到这里洛秀赶忙端坐好身子,这番动作他做来流畅自然,又行云流水,再配上那张天怒人怨的脸,赏心悦目的很。
齐歌瞳孔骤然紧缩,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这样的洛秀,才配得上小锦吧。
掩饰去眸底的黯然,齐歌淡声道:“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也不爱听,现如今我的情况想必你也了解了,再想要信誓旦旦的给小锦幸福,也只是奢望了。”
抬眸看了眼洛秀,见对方一脸认真的听着,压下心底的痛,齐歌突然冷厉道:“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虽然是你先遇上小锦,甚至给了她孩子,但你不懂得珍惜,把她弄丢了,她是我真心爱慕的女子,我不想说我有多爱她,什么样的词语此刻都显得苍白,我只怨老天给我开了个大玩笑,让我遇上了她,却没有给我厮守的时间,现在再想来当初和你的承诺也不过是个笑话。”
洛秀静静听着,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以前他嫉妒齐歌嫉妒的要发疯,现在想来,自己实则幼稚的可笑,和齐歌相比,他对宋锦的那点爱就显得有几分讽刺了。
当然,这只是他内心的想法,不是说他对宋锦的爱没有齐歌来的深,而是在齐歌这种干净纯粹的爱面前,他就显得有几分卑劣了。
不过洛秀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看上的人,绝对不会放手,这种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齐歌身子虚的厉害,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整个人累的不行,额头上冷汗沁出,唇色也越加乌紫,深深的呼吸一番,齐歌目光紧盯着洛秀:“虽然很不甘心,但这是我此刻最真实的请求,我不在了,请你照顾小锦。”
洛秀冷嗤一声,他的骄傲让他放不下自尊和齐歌虚与尾蛇,“爷的女人自有爷疼,用不着你的请求。”
齐歌现在没工夫和他计较这些口舌之争,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虚弱的笑了笑,目光望向虚空,好似他喜爱的姑娘就站在那里。
“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看着温婉柔顺,实则冷心冷情,我把她的心焐热,让她接受我花了不少心思,虽然她一步步的接受我,甚至答应我的求婚,但我知道,她对我只是因为太孤独而产生的依赖,虽然我们在外人眼前很恩爱,很般配,只有我内心最清楚,她对我,从未有过爱情。”
洛秀愣了愣,实在想不到齐歌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小锦从未爱过他吗?
这一刻,他倒是有些可怜面前的男人了。
齐歌何尝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怜悯,笑着摇摇头,洛秀这种在爱情面前尤其幼稚的人怎会了解他的想法,他爱小锦,但不会强制要求她给予同等份量的爱情,只要小锦能陪在他身边,经年累月,当依赖变成割舍不断的亲情,厮守一生已足矣,至于是不是爱情又有什么呢?
他只要知道,他是爱她的,就够了。
当他知道洛秀的存在的时候,当他在云南小诊所见到那个骄傲飞扬的少年时,他就知道,这个少年,在她的心底必定是不同的。
只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他也想牢牢抓住自己想要的温暖,才会刻意忽略心底的那点酸涩,他也想自私霸道一次,毕竟小锦对他,也是有情分在的。
“洛秀,你从小就是个非常聪明骄傲的孩子,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在爱情里你太骄傲只能把爱人越推越远,小锦无疑也是骄傲的,只是埋藏的很深,遇强则强,你要想和她好好过下去,就要记得这点,在她面前,不要在乎你那点可笑的自尊。”
听齐歌这副说教的口吻,仿佛有多了解小锦似的,洛秀心底一阵阵不舒服,很想开口讽刺几句,但最终忍了下来,因为他心底清楚,齐歌说的很对,故此只能气闷的把头扭到一边去。
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令齐歌苦笑着摇了摇头,洛秀虽然强大,可内里到底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在外人面前再厉害,他内里依旧脱不了稚气,这样子他怎么放心把小锦托付给他,但洛秀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了!
“我给不了的婚礼,我希望你能给她,虽然你才二十岁,根本不是结婚的好年龄,可小锦等不了,孩子更等不了,你是男人,应该担负起肩上的责任,虽然丈夫和父亲这样的角色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你敢给她一个名分吗?”齐歌目光灼灼的盯着洛秀,颇有压迫性。
洛秀愣了愣,结婚?责任?名分?
说实话,结婚这个事情他还从未想过,不是他不爱小锦,而是他对结婚根本没概念,他甚至想过一辈子都不结婚,他自己不想做的事从没人敢逼迫他,知道小锦将要和齐歌结婚时,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人抢回来,他的女人和孩子怎么可以成为别的男人的人。
他想要把宋锦牢牢拴在身边,人是他的,心也只能是他的,对深度洁癖更有感情洁癖的他来说,丝毫没觉得这想法有什么不正常,自己的女人当然要极尽宠爱了,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尽办法的给她摘下来。
原来真心爱一个人,是要给她名分吗?一本结婚证,一场婚礼就可以证明他的爱吗?洛秀有些不解的蹙眉。
这是什么逻辑,他爱她,不拘泥于任何形式,不会因为两人是不是夫妻而有任何改变,不过想到两人如果结婚的话,她就永远和自己绑在了一起,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热血沸腾。
一看洛秀的表情,齐歌就知道他什么想法了,心底无奈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这个男人,他果然太高看他了,小锦都怀了他的孩子,他竟然从未想过娶她,难道他口口声声的爱就是让小锦未婚先孕,让他们的孩子背上让人唾弃的私生子名声吗?
这一刻,齐歌有些后悔了。